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之聲,天之命……

手在顫抖,就像被脫光衣服丟進了西伯利亞的冰川之中。

面前劍刃下的九尾在看著自己微笑,好象無聲地說著,「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這不是嘲笑,卻比嘲笑更傷人,讓許哲能清楚看見什麼叫懦弱。

「去死!」即便已是那麼的虛弱,雙手依舊重新揮動起了譴責。鋒利劍鋒在空氣中迴轉,讓力變得更為兇猛。側劃斬向九尾那暴露在空氣中的脖子,完美的頸部根本不用擔心砍不中的問題。

可劍還是停在了距離頸動脈不過一公分的位置,強大扭力甚至讓許哲手腕上的傷口爆裂,血灑滿了地面。

但殺人的劍始終未能傷到九尾哪怕一根頭髮……

「不管你叫得有多麼的激動,不管你如何憎恨的看著我……你的劍也許能斬殺三界任何的生靈,它卻傷害不了我。只要還是由你握著這把劍……」

九尾的目光好溫柔,彷彿在看著不懂事的男朋友,為自己做些傻事。愚蠢的讓人不忍去糾正他,畢竟他是在為自己而努力著。

「笨笨的男人,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已愛上了我……不對,應該說你已愛上了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被她的天真,善良,執著而吸引。你喜歡她跟在你的身後,你喜歡她問一些愚蠢的問題,你喜歡她為自己的悲傷而哭泣。你喜歡在知道自己必死的時候,還有一個人為自己期待著奇蹟會誕生……沒有比她更能讓你牽掛的人存在。也許全世界的人只當你是一件工具,但她不會。她不明白什麼叫跳出三界的生靈,她不明白什麼鬼啊神的東西。只有她當你叫許哲,一個性格有些古怪卻又是自己搭檔的普通人類……了解這一切後,你怎樣還能對我揮下殺戮的劍?」

緩緩地,劍放下了,連原本包裹在其上的怨氣,此刻也消散了許多。

許哲顫抖的退開了兩步,劍直插進了地面,單膝跪立。

並不是要對九尾表示臣服,只是失血讓自己已無繼續站立的力氣,勉強支撐著身邊的劍,才不至於像屍體般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呼吸越來越慢,心跳卻越來越快,鮮紅的血還在順著劍緩慢的淌著,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能如此的從身體里流出?

「你會……你會讀心術?」許哲雖如此的說,但還是覺得九尾使用的技巧和那種低劣的催眠不同,她能挖掘出的東西更深,深得甚至連自己都不了解。

「讀心術?我可從來沒去刻意讀取你的心,而是你的心一刻不停地在告訴我它隱藏的秘密。」九尾笑著搖了搖頭,否認了許哲的猜測,「就像最可笑的鬧劇,萬物都有屬於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都喜歡將秘密藏在心裡最深的位置,不願意別人知道。可卻不知道,孤獨的心是多麼渴望與人分享,用著細微到不能覺察的波動跟身邊一切生靈述說。可惜每一種生靈都有屬於自己的頻率,即便它不停的述說也不會有人聽見……奇怪的是,從父親將我帶到這世界上來後,我便擁有了這『傾聽』的能力。我能知道一棵樹對花的愛憐,我能知道一隻母蜘蛛為了生存吃掉伴侶的悲傷。當然,神的內心我同樣可以了解。」

環視著蒼穹大地,長開著雙臂,九尾彷彿能擁抱整個世界。

「你以為他們為什麼這麼的害怕我?真的只是畏懼我龐大的靈嗎?不……他們擔心的是自己心中的醜陋被我發覺,擔心自己的算盤讓其他所謂的同伴知道。那些稱為野心的部分,真的修鍊成仙后就不存在了嗎?三界之間,生靈種類何止千萬?以我的資格,只要有我想,我就是神。只要我願意,我也可和人類一樣經歷輪迴轉世。為什麼我最後選擇做了妖怪?」

依舊持續地喘息著,許哲無法回答九尾的問題。

「神其實就是一群擁有較高靈氣,自鳴得意的傢伙。努力掩飾著自己邪惡,稱自己為善。噁心到讓人倒胃口……」只是想想他們,九尾就覺得胃中難受。

「至於人,奸詐,殘忍,無知,愚昧,軟弱,更是不用考慮的生靈。在三界之中,真正讓我喜歡的大概只有妖了……它們也許殘忍,屠殺無辜的人類,可更多時候只是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而它們從不為自己的邪惡辯解,也不去掩飾自己的缺點。相比之下,妖才是三界中最誠實的種族。可惜的是明明你也和我一樣了解這個世界,最後卻選擇捍衛神那虛偽的正義,保護軟弱無知的人類。真是讓我失望……子涯。」

環境因為九尾那悲傷的眼神而悲傷,天賦異能的妖狐,彷彿不光能感受到萬物的心之聲,也能讓自己最想表達的東西,用最直接的方式印刻在對方的心底?

環繞草坪的沉沉樹影無風卻在沙沙搖擺作響,是對九尾的回應?

空氣像凝固的石塊一樣沉重,壓著單膝跪地的許哲連喘息都格外困難。

但也是在一呼一吸之間,將死般的喘息終於停止了下來,細膩平穩的呼吸取而代之。告訴著萬物,自己與這九尾是站在同一片天地之間。

「失望?想不到你竟用這個詞語來形容我?飄飄搖搖近四千載,你的內心就沒有過一絲的懺悔,甚至對自己所屠殺的生靈也沒有過一絲的歉意?你才真正讓我失望……妲己。」支撐著已滿是鮮血的劍,許哲緩緩站了起來,可真的是他嗎?

那雙本該目空一切的眼中,清澈的連湖水都要羞愧。堅定的面龐哪還找到的人類的痛苦,平靜卻隨和的面對世間。

好像任何的死亡,任何的新生,都不會動搖這平靜的人。他永遠保持著目光的清澈,審視著我們所居住的世界,看穿所有事物的本質。這是超越了眾神的目光……

「還是最喜歡聽你如此的叫我,總會不自覺地心裡暖洋洋的。」就像遇見了惜別的情人,九尾臉上那幸福的笑,是真正發至自己那顆跳動了四千年的靈魂深處。

所以才讓人無法將會如此微笑的她,與曾經顛覆了數個王朝,屠妖殺神的曠古大妖九尾妖狐聯繫起來。

「這個傻小子,竟用血祭去獲得天地靈的支援,卻不知道自己體內蘊涵的力量完全可駕馭在天地五靈之上。哪還需要卑賤如奴隸一樣的祭祀?簡直就是拿著你的性命在開玩笑。」說話之間,九尾溫柔的牽起了許哲那還在淌血的手腕,掌心向上。溫柔的如同在呵護著羽翼未豐的雛鳥,微微彎曲著身子,竟伸出了粉嫩的舌頭,舔拭起溫熱的傷口。

怪異的場景簡直讓人難以想像,兩位跨越的時間與空間束縛的敵人,竟平靜的跟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特別是當看見被九尾舔拭過的傷口迅速的癒合時,更是無話可說。

「你弄錯了一個概念,這條命並不是我的。」看那屬於神的目光,似乎並沒有為敵人的治療而感到驚奇,甚至到傷口完全癒合後,更是平靜地將手收了回來,「許哲擁有自己的思想,擁有自己的成長過程,也擁有自己執著的東西。我不過算是他靈魂中一點過去的記憶而已。與你戰鬥的也不會再是我,而是這個漸漸成熟起來的男孩。」如此的解釋,好像是為了說明,九尾救的並不是自己。為了許哲的成長,現在自己有義務用一切的方式保存他的性命,即便是接受敵人的治療。

「看來他還需要更長時間的磨練了……只因為面對心愛的人身體被侵蝕,大腦便條件反射的封閉起自我思維,讓你這些許的『記憶』出來幫忙支撐。比起能站在同伴屍體上與我繼續戰鬥的你,他簡直就是一件『玻璃』……」雙手收於了身後,九尾的心情似乎很好,臉上的笑從見到子涯開始就沒停息過。

「不過想想他也真是委屈,背負著你未完的使命,成為所有生靈的希望。擁有震撼天地的力量,卻不得其法去使用。神玩弄著他的感情,人類接他的手保護自己,而我則佔有了他剩下的最後一點想擁有的東西。作為人……他太過的強大。作為妖……他太過的善良。作為神……他太過的悲傷……

「生靈最痛苦的不是成長的曲折,不是旅途的風霜。最痛苦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找不到同類,看不見路。沒有來的方向,沒有去的遠方。你所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獨立的生命體嗎?或許你認為只有這樣的精神體才能堪比遠古的黃帝,揮動起連你都揮動不了的心中之劍——軒轅?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一切自有天數,我無法解開的最後一道枷鎖,將你剷除,這也是天之命。跨越了數千年的歲月,今天讓我出現在了這個少年的體內,也是天數。你與我的未來誰都看不見,各安天命好了。」也許真得很殘忍,可子涯不能不殘忍,鍛造許哲這樣一個人,並不是自己的安排,而是連神都無法掌握的天命所歸。誰都改變不了,逃避不開。

「天命?我向來只相信命決定在自己的手中。只要擁有足夠的力量,逆天改命,奈我何?」九尾的語氣平復,就像小女孩的撒嬌,可霸氣十足的話語已將天地不放在眼中,「想證明你是對的,現在可以動手,用力量證明我是錯了。比起什麼都不懂的許哲,現在的你不是更強大嗎?」

「明明你就能窺視我的心,應該知道我的出現只是為了保護這個脆弱的人而已。即便我用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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