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木偶

接下來的日子,二人各行其事,一時忙的不可開交。初七有時忙的累了,休息之時也會想起盈朝,但卻再沒去過嫵月樓。

而她之所以不去嫵月樓,一來是因上回去時,已入了睢王與花有為的眼。若是頻頻過去探看,怕那兩人若一時興緻上來,使人打聽起來,難免對盈朝不利;二來她是在也沒太大的能力能幫助盈朝,而要她去眼睜睜的看著盈朝在青樓的模樣,這又讓她如何忍心?

不過好在有晉懋在那邊照看著,想來,也無需太過擔心。

要說還有她不願去見盈朝的理由,那便是因為綉娘了。因為盈朝身上有太多他們兒時的記憶,睹人思人,不過是徒給人添堵。

她相信綉娘之死,與柳月清應該是沒有直接的關係。別的不說,單看雞湯是由官聞景端了來的,也是他親手做的,她便知道,柳月清絕不會做這種事情。以柳月清的性子,若是看著綉娘不順眼,或賣或趕,只是一句話的事兒,斷不致讓兒子來做這個兇手,更讓他內心不安一輩子。

但那碗讓綉娘致死的雞湯確是出自官聞景的手,只這一層,即使官聞景再有千萬種理由,她也是不能原諒他的。想起綉娘,她便是一陣心酸,跟著便又牽掛起陽陽來。

也不知他如今在西嶺山,過得怎樣?生活習不習慣?

做學徒,應該很苦吧?只希望他不要發病才好!若是真發病了,也不知這幾個月裡頭,自己陸陸續續捎的那些銀子,夠不夠他用?

每每想起這些,總讓她徹夜難眠,心煩不已。也因此,她便刻意的讓自己更忙些,盡量少想。

她日日忙著,一時倒也忘記了時間,直到晉寧再來拜訪時,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有好些日子不曾見到晉寧了。

聽了三翠的稟報,她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的迎了出去。

晉寧還是老樣子,一身男裝,卻束著簡單的女子髮髻,渾身上下,自有一份勃勃英氣。初七請她坐了,笑道:「怎麼這些日子都沒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哪裡有什麼事兒!」晉寧擺了擺手說道:「不過是隨駕去打了一回獵!」

她才一抬起手來,初七倒是不由的吃了一驚,不成想晉寧的掌心竟貼了老大的一塊膏藥。

「你這手是怎麼了?」初七微微蹙眉的拉住晉寧的手,輕輕按了一下,問道:「隨駕打獵受傷了?」

她口裡雖是這樣問著,但心中卻覺得倒是沒什麼可能的。既是隨駕打獵,她一個女子頂多在一旁看看,又怎會受了傷,而且還傷在掌心!

晉寧被她一按,不覺擰了眉,「哎唷」了一聲,叫嚷道:「小姑奶奶,你下手輕些!」

其實初七哪裡會下重手,聽她這樣叫喚,自然明白這會她可是傷得不輕的:「還知道疼?怕疼就該小心些,哪個姑娘家一天到晚這裡是傷那裡也是傷的!」

晉寧聽她這樣埋汰,不由撇撇嘴道:「誰又不知道疼了!那日打獵,若不是遇到那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韓嬪,我又怎麼會遭這份子罪!」

一說到這個韓嬪,她倒是氣得咬牙切齒的:「御苑的馴馬師說那白馬還不曾馴服,性子烈,勸著她不要騎。她偏仗著自己出身武勛世家,精熟馬性,非要在皇兄跟前露這個臉。誰料那馬還真就驚了,旁邊的人又沒個準備的,若不是我反應快,她早該被摔死了!」

頓了頓,她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講起自己的輝煌事迹,倒是頗為眉飛色舞的:「初七,你不知道那馬有多犟!費了我好大勁兒才制服了那畜生,帶累得我把手都勒壞了!」

初七失笑的搖了搖頭,晉寧雖將馴馬的過程不曾說的詳細,但想也知道,那刻必是驚險得很。看著晉寧的手,她忽然靈機一動,生出一個有趣的想法來,便仰頭湊上前笑道:「晉寧,你是不是很喜歡穿男裝?」

「也不是,不過是穿男裝方便些。」晉寧聞言一愣,也不知道初七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你也知道,我一貫好騎馬,女裝實在不方便!」

說起來晉寧她畢竟是個女子,哪有不喜歡漂亮的?只是嫌女裝累贅,局限又多,這才棄之不穿。

見她這副抱怨的樣子,初七挑眉一笑道:「我這裡有套衣服,你不妨看看,若是你有興趣,我就給你做上一套,包你所到之處,眼球亂蹦!」

她說著,一時起了促狹的心思,便竭力攛掇著晉寧,連眼球亂蹦這詞也給拿了出來說。

晉寧聽了「眼球亂蹦」四字,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眼球亂蹦,這個詞倒有趣,虧你怎麼想得起來!」

但也好奇初七口中說的衣服,又連忙拽著初七的衣角問道:「是什麼衣服,快拿來我看看!」

初七見她起了興趣,便忙起身,從一邊的綉篋裡頭,拿出一套小小的衣物來遞給晉寧:「喏,就是這個!」

「哈?!」晉寧瞪大雙眼瞧見初七遞過來的衣物,不覺失笑嚷嚷道:「這麼小的衣物,是要給誰穿的,怕是剛出生的嬰孩也是穿不上的吧!」

她口中這樣埋汰著,但還是接過那衣物細細的看了一回。初七倒也也不解釋,只是笑。有些東西,還是保密的好,畢竟她如今還不知道能不能成,還是別將大話說在前頭。

要說她拿給晉寧看的這衣物,原是標準的中古世紀歐洲騎裝。本來是準備了給玩偶穿的,因此自然尺寸是極小的。

她也只縫製了這一套出來,想看看效果。上衣是石榴紅的,雙排扣,黑色墨玉制的紐扣,窄窄的袖口上釘的是一色的扣子,下身一條靴褲,卻是純黑色的,配了一條皮帶,因顧忌著畢竟是在古代,她也並沒敢做的太緊身。

晉寧拿著那衣服,左看看右看看,好一會才笑道:「看這樣兒好看是好看,不過那褲子卻怎麼只得半截兒,這要穿了,豈不讓人笑死了!」

「這褲子下面卻是配靴子的,」初七忙指著那衣服,用手比劃著解釋道:「穿上一整套,我包你喜歡!」

晉寧想想,卻怎麼也想不出這衣物配了靴子會是什麼樣兒。但這衣物一來甚是新奇,二來她原也是個膽大的,就喜歡這些新奇玩意。

想了想,居然也就點了頭道:「你要幾日才能做好,等做好了,我先試試。我可先同你說好了,若是不好,我可是不會穿的!」

初七想著晉寧穿了這套騎裝,英姿颯爽揚鞭縱馬的模樣,便忍不住捂了嘴笑,滿口應承之後又道:「先給我三日吧,三日後你來,我給你個驚喜,現在先讓我給你量一量尺寸吧!」

量完尺寸,晉寧又坐了一會。兩人閑聊著,初七終是忍不住,便問起盈朝眼下的狀況來。

晉寧倒不在意,只揮了揮手道:「我哥不讓我過去嫵月樓,不過這幾日,他倒是得了空兒就去。這不,昨兒隨駕剛回來,他今兒就又過去嫵月樓了!」

初七點了點頭,見有晉懋照看著,必定沒人再敢找盈朝的麻煩的,便也放了心,就不再問了。

哪知晉寧看她閉口不問,卻是反問她道:「你不打算過去看看她?」

如果真放得下心,又怎會一直擔憂的問這問那呢?

初七默然的想了一下,幽幽回道:「以我如今的能力,去了也只有給她添亂的份。她如今的情況,我已託人帶了消息給她至親的人,想來不消幾日,便該有迴音了!」

晉寧見她竟說出這話來埋汰自己,不覺皺了眉道:「胡言亂語,你怎麼給她添亂了?上回若不是你,她如今又哪得這般安穩自在?」

「那原也不是我的功勞,若不是你與世子,我獨自過去,怕是連她的面兒也見不著!」初七淡淡的說著,神色安寧,沒有妄自菲薄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

「又胡說,若不是你,我就是去嫵月樓,也未必便要見她,」晉寧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道:「就算聽了她的名兒,樓里人說她有客,我也必然算了,更莫要說管那閑事了!」

她這說的倒是真心話,初七也知她是這樣的性子,便依著她的話道:「是啊,所以我們可不就是狐假虎威,你是那虎,我就是那狐狸!」

晉寧聽得又笑了起來,二人閑敘了一會,晉寧便又問起紅樓來。初七從善如流的同她講了一章,她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等晉寧走後,初七想了一想,便進了書房裡頭的隔間,這裡原先是準備了給看書累了的主人休憩用的。

這些日子,因初七忙著人偶衣裳的事兒,便將它改了,把不相干的東西都抬了走,另搬了張極大的桌子來,鋪了布,弄成了個簡單的縫紉檯子。

她先是令三翠去取了上好的布料來,自己便在一邊,按著晉寧的尺寸,算了起來。不一時三翠拿了布料回來,她便動手裁了起來。

誰知,才剛裁完布料,便見那邊姜煜桓走了進來。

初七便又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抬頭對他笑道:「姜大哥怎麼來了?」

這幾日,姜煜桓也是忙的不可開交,每日往往要到月上柳梢才得回來,而今兒這個時候卻還早,西邊太陽都還沒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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