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要玩就玩票大的

「叔父,幸虧小侄當時來得早,對方是三個丈八的大漢,眼睛有銅鈴一般大,虎背熊腰,手臂能跑馬,胸口能碎石,這等兇殘之輩,小侄若是來遲一些,只怕徐兄弟非要被他們打死不可。還好我身有絕技,他們又見小侄威武,宛如天神下凡,這才抱頭鼠竄,哎呀呀……小侄現在想起來,都是後怕得很,所謂江湖險惡……」

「好了,好了,你已經說過不知多少遍了,老夫現在就是擔心謙兒,夢婷,大夫還沒有請來嗎?」

「老爺,已經去叫了,想必很快就來。」

「哎……怎麼就惹到了清河的張家?那張家財力通天,是錢塘有名的士紳,祖上是有人中過進士的,況且打的那人有個兄長也是個相公,現在鬧得這麼大,肯定不好收場,不說這個了,眼下還是先儘力治好謙兒吧,但願謙兒沒事才好,否則老夫可怎麼活?」

「老爺,怪只怪我,是我……」

徐謙的意識慢慢地蘇醒,耳邊許多人都在說話,他的手指神經反射地動彈了一下,便蘇醒了過來。

眼眸張開一線,便聽到鄧健興奮地道:「醒了,醒了,我就說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是皮外傷,可話又說回來,如果當時我來遲一步……」鄧健如老夫子一樣搖頭晃腦地道:「那就後果不堪設想了,萬幸啊萬幸。」

徐昌連忙衝到榻前握住徐謙的手,老淚都快要流了出來,道:「謙兒,如何?」

其實徐謙方才不過是熱血上涌,情緒過於激動,打架的時候他不覺得痛,反而現在覺得渾身都痛了,不過他沒有齜牙咧嘴,而是很輕鬆地笑了笑道:「爹,我沒事。」

徐昌這一次出奇的沒有拿出鐵尺來教訓徐謙,這也是格外開恩了。

徐謙的眼睛掃視了屋子裡一眼,隨即問:「那姓張的混賬呢?」

鄧健湊上來,道:「自然被我趕跑了,不過那小子不服氣,臨走時還說等著,到時候還要來算賬。」

趙夢婷就像犯了錯的孩子,輕咬著唇站在一邊不敢靠近,可是看向徐謙的目光卻是多了一抹溫情。

徐謙冷冷地道:「他要和我算賬?是我要跟他算賬呢,他真以為我這麼好欺負?」

鄧健忍不住道:「其實……我說句公道話,和那張公子相比,徐兄弟還真好欺負一些,不過……這事要不要和王公公招呼一聲?」

鄧健總是以為徐謙和王公公有什麼特殊關係,其實只有徐謙自己知道,他和王公公不過是相互利用,遇到了事就找到王公公頭上,只會讓人看輕。

徐謙不理鄧健,目光鎮定地看向徐昌,道:「爹,是福不是禍,今日這件事肯定不會善了,張家的大名,我也有耳聞,他們在錢塘是數一數二的士紳人家,與其等他們來收拾兒子,倒不如讓兒子先下手為強。」這番話實在不像是個十三四歲的小毛孩子說出來的。

鄧健在旁不禁咋舌,收拾?張家這樣的家世,誰能收拾得了?

徐昌也滿是猶豫,道:「實在不成,我們搬去江寧去住罷,張家實力雄厚,既然招惹不起,還是走為上策,他們家可是有世代的功名,就前兩年在清河那邊建起的一座宅子都花費了兩千多兩銀子,這樣的人家……」

老爺子是個很現實的人,充分貫徹了打不過就跑的思想。

其實方才徐謙已經醒來了有些時候,他一直都在假寐,為的就是琢磨這件事,他和徐昌一樣,也曾想過一走了之,可是這個念頭冒出來,他心裡就鑽心的痛。

窩囊了兩輩子,難道還要繼續窩囊下去?

如果今日見了這個就逃,還奢談什麼讀書?談什麼求取功名?談什麼做老爺?

可是……怎麼對付張家呢?

徐謙道:「爹,我已經想過了。」他深吸一口氣,用著很凝重的語氣道:「我不走,我的籍貫就在錢塘,將來就算要考秀才,還是免不了縣試這一關,終究還是要回來,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張家那邊肯定會再想法子對付我,不過鄧兄弟出現,他們知道鄧兄弟是王公公的人,定然也不敢過於明目張胆,所以以我的估計,他們會慢慢尋找時機,與其這樣等,不如我們先給張家一點顏色看看,辦法,我已經想好了……」

徐昌臉色沉重,猶豫良久,目光落在徐謙身上的傷口上,忍不住道:「這些事到時再商量,我再去催一催大夫,讓他來給你看看。」

徐昌說再商量,可是徐謙知道他的為人,老爺子已經下了決心,決心陪著自己和張家周旋。老爺子這樣的人最是欺軟怕硬,像是張家這種本地的豪紳,絕對是不敢招惹的,可是這一次有了這麼大的勇氣,為的都是自己。

徐謙的心裡不禁暖洋洋的,這個世界有冷有暖,卻也不全是悲催。

徐昌已經走了,屋子裡只剩下鄧健和站在一旁俏臉微紅,帶著幾分愧色的趙夢婷。

鄧健連忙湊上來,道:「徐兄弟,方才……」

徐謙朝他溫和一笑,道:「好兄弟,方才若不是你救我,只怕我已經生死難料了。」

鄧健眼眸一亮,拍著胸脯道:「舉手之勞而已,當時的場景你是沒有看見,三個鐵塔一樣的漢子,其中一個使出黑虎掏心,另一個則是掃堂腿,還有一個……」

徐謙沒有耐心聽他的童話故事,微笑打斷他道:「好兄弟,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鄧健突然發現不對了,徐謙看向他的眼神太過於純凈,滿是很傻很天真的樣子,以他對徐謙的了解,這傢伙如此表現的時候,一定是有事相求,而且還是大事。

鄧健一下子沒了底氣,愛理不理地道:「近來我比較忙,咳咳……有什麼事,你說罷。」

徐謙道:「我想請鄧兄弟這段時間給王公公那邊告個假,陪我一起做一件大事。」

鄧健皺眉,大事……大事肯定是和張家有關係,張家這樣的人家不好惹啊,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畢竟是王公公的人,倒也不必怕,不過……

鄧健笑呵呵地道:「徐兄弟開了口,還有什麼好說的?不過嘛,徐兄弟,我欠你的銀子……」

這就是所謂戰略機遇期,趁你病、賴你帳,絕不能含糊,鄧健顯然深諳此道。

「哎呀,我頭又疼了,夢婷,來幫我揉一揉……」

鄧健討了個沒趣,打了個哈哈,道:「告了假之後,這銀子無論如何也要寬限,好啦,你既然開了口,我鄧某人自是好兄弟講義氣,那我現在就去告假。」

他裝出一副很義氣的樣子,眼睛卻是偷偷去看徐謙,希望自己的偉大舉動能打動這不要臉的傢伙。

「鄧兄弟且慢。」

鄧健心裡鬆了口氣,天可憐見,果然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看來姓徐的傢伙總算還有一點良心。

「不知徐兄還有什麼吩咐?」

徐謙很認真地道:「鄧兄弟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幾斤紅棗來,我受了這麼重的傷,要補血。至於紅棗的花費就在你欠我錢的利息里扣。」

鄧健火了,狠狠地瞪了徐謙一眼,正要發怒。

徐謙終於笑了,鄧健這個人其實不錯,雖然總是盯著你的錢袋子,滿腦子都是錢,可是拋開銀錢,也算幫襯過自己不少。徐謙道:「鄧兄弟不要生氣,方才只是戲言,實話和你說吧,只要你跟著我把這件事做成,不但舊賬抵消,到時再奉送紋銀二十兩。」

「二十兩……徐兄弟,你吃錯藥了?是不是被方才那些人砸壞了腦袋?」鄧健不敢相信,托著下巴狐疑地看著徐謙。

徐謙很認真地道:「不是吃錯藥,是要玩一票大的。」

鄧健倒是不奢望什麼二十兩銀子,對他來說,二十兩銀子太科幻,還是把舊賬抵消了現實,無債一身輕,況且債主還是徐謙這種人,既然得了徐謙的允諾,他便喜滋滋地去告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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