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大事成矣!

「如今有人說我等死了會對大將軍有好處,我等都是深受將軍大恩之人,既能有益於將軍,我等死而無恨。」唐成神情激憤慷慨,聲音也不受控制的越來越大,「一恩之饋,一命報之,好男兒死則死矣,不過要請列位做個見證的是,我等此番求死乃是自願以命酬恩,卻容不得別人居中閑話,更容不得別人往我等身上故意做什麼錯處扣屎盆子,赤誠忠心日月明之,天地鑒之!」

朗聲說完,唐成拱手向旁邊站著的那些個護衛及下人們躬身團禮後,沉聲斷喝道:「是男人就不能慫,兄弟們,動手吧!」

今天的事情來的實在突然,王均等護衛初聽之下簡直不敢相信,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跟著唐成為了韋播的威權不辭勞苦,甚至是不惜性命,而今竟然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初聽之下是震驚,震驚之後是傷心,短暫的傷心過後所有的情緒都爆發成了憤怒,對韋睿及韋振那個老不死的憤怒,這些人天天見著時唯恐不恭敬,卻沒想到就是這兩個三太爺長,七爺短的人想要自己的命!

因是還沒見著正主,王均等人的憤怒無從宣洩之下就被悉數壓抑起來,唐成的話語過後本就極度壓抑的憤怒愈發被激的火星四射,緊緊的咬著牙,腮幫子上的肉都緊緊的滾成了一條一條,護衛們學著唐成的樣子將自己雙手給捆了起來。

做著這一切時,二十個護衛沒有一個人發出任何一點聲響,而在外圈兒看著的其他護衛及下人們也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眼神複雜地看著王均等人狠命的用牙齒把手上的繩結抽的再緊更緊,突如其來的不可思議之事,靜默凝重的場面,旁觀的護衛及下人們在最初的震驚疑懼過後,眼神之中終於開始出現了兔死狐悲的悲哀。

見王均等人把自己捆好後,臉色泅紅,雙眼隱泛血絲的唐成向旁觀的護衛及下人們緩緩的環視了一周,「上路!」收回目光的唐成一聲低吼,再不回顧的昂首當先走去。

這支小小的隊伍從大門處向內走去,雖然僅僅只有二十一人,但其所散發出的悲壯氣勢卻足堪比擬當日被他們所鞭打的那兩隊百人的萬騎軍,目睹他們漸走漸遠,旁觀的護衛中突有一人快步撿起了一段丟在地上的繩子,一邊手口並用的綁著自己,一邊跑著向唐成等人的小隊伍追去。

有人打了頭,緊接著就有第二個、第三個護衛站了出來,最終旁觀的護衛中一個不落的都綁著雙手加入了唐成的隊伍。而那些旁觀的下人們則如同送葬的隊伍一樣,靜默無聲的跟著護衛們向第三進院落的跨院兒挺進。

韋府很大,下人眾多。由一進院落到二進院落,不斷有看到的下人低聲向人群探問進而又成為人群中一個新的部分。

大家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多多少少都有血緣關係的,這事兒不能不管,這宅子里現在的主子就夠多了,也要不得動輒就拿手下開刀的人來幫著當家!

堪堪走到三進院門時,走在人群最前面的唐成猛的停住了腳步,院門裡得了下人報信兒的韋播正急匆匆從跨院兒書房走來,在他身後的恰是韋睿及其扶著的一個老人。

氣喘吁吁的韋播到了院門處站定之後,詫異地看了看對面幾乎集合了半府人的一片黑壓壓人頭,滿臉慍怒道:「唐成,王均,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

「屬下等是為領死而來,拜領將軍大恩無以為報,我等願為將軍死。」唐成深深彎下腰用綁著繩子的手向韋播恭敬拱手一禮後,語調悲愴道:「將軍但有所需死不足恨,只求將軍念及追隨之功,保全我等死後清白名節。」

唐成話音剛完,身後的王均已搶過話頭悲憤聲道:「有死而已,將軍一聲令下就是,無需費事再尋什麼錯處,請將軍成全。」

「請將軍成全。」壓著王均的話尾,眾護衛同時向韋播彎腰行禮,五十雙已經緊緊捆好的雙手就這樣觸目驚心的亮了出來。

看著身前五十一個彎下腰的人,看著那五十一雙捆好的雙手,韋播心中既是慍怒又覺火熱,其間更夾雜著對王儀的憤恨,從王均的說話里他已聽出書房中的機密會商已泄,此時否認的話說不出口,其它的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之間,看著下面這片黑壓壓的人頭,韋播嘴唇翕張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你們……你們……」

韋睿扶著年紀老邁的韋振隨後而來,一時也被眼前偌大的陣仗給驚的一呆,及見韋播說不出話來,反應過來的韋睿猛然跨前一步手指唐成厲聲道:「窺探大將軍隱私在前,蠱惑他人以奴逼主在後,就憑這兩條,唐成你取死有道。」

「這就是七將軍給我找的錯處?」韋睿一開口,唐成的腰立即就直了起來,一臉譏嘲的冷笑聲道:「我有沒有窺探大將軍隱私,王均知道,列位兄弟都知道。」唐成這話剛一說完,同樣直起腰來的王均冷眼看著韋睿大聲道:「七爺怕還不知道吧,這消息是我通知的唐公子。」

韋睿臉色一變,唐成卻不容他說話已介面繼續冷笑聲道:「七將軍大義凌然的指責我窺探大將軍隱私的時候,想必是忘了柯昌明三人吧,早在大將軍赴任羽林之初,七將軍就將這三人分別安插到萬騎軍及撫遠大將軍府,卻不知這又算什麼?做賊的喊捉賊,七將軍果然是顛倒黑白的好手!」

唐成此言一出,不僅是那些隨來的下人們左右環視,議論蜂起,站在院門台階上的韋播更是臉色陡然一變。

眼見著臉色變化的韋睿就要張口否認,唐成用捆著的手掏出懷中放著的那份記錄輕輕搖動道:「位列三品,身份貴重,而今大庭廣眾之下七將軍可不能亂說話,否則一旦被人當眾拆穿,七將軍一日之間可就成長安笑柄了。」

看著唐成手中捏著的記錄,韋睿臉上青紅一片,「你……你竟敢監控本將軍。」

「沒有大將軍手令,就是我有這想法手下也不會執行,七將軍太高看我了。」唐成看著氣急敗壞的韋睿微微一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怪只怪七將軍對大將軍和萬騎軍太上心,手又伸得太長。手莫伸,伸手必被抓!」

唐成嘴裡說著,手中拿著的那份記錄已被走下台階的韋播一把抄了過去,見狀唐成又是一笑,接茬剛才的話逼問道:「還是借著剛才的話頭兒,七將軍安插人手窺伺大將軍公事與私宅機密在先,繼而出言蠱惑大將軍斬殺屬下與家人在後,就憑著這兩條,不知七將軍又該是個什麼罪過?」

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被唐成駁的無話可說,王均等一干護衛又像盯血仇一樣盯著他,更別說那些個下人們看他的眼神了,以韋睿如此身份豈能受得了這個,臉上滾過一道紅之後眼瞅著就要發飆,「鼠輩敢爾。」這邊他剛開口說了四個字,就聽一陣咳嗽聲響起,剛才一直站在後面的韋振上前了幾步,「誤會,都是誤會。哎!這世上多少事都是因聽岔了話以訛傳訛鬧的不可開交,沒想到這次又是如此。」

韋振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錦帕揩了揩嘴角後復又溫言道:「至於柯昌明等人,老七操切老五的事兒也是有的,就是親戚之間也還喜歡相互探問不是,本就是兄弟情深的事情怎麼能跟窺人私隱扯到一處?老五,你要明白老七這份心意。」

咳咳的又咳嗽了兩聲後,韋振板起臉來扭頭呵斥道:「老七,以後做事不可如此孟浪,就是關心你五哥有什麼事也該直接問他,背著他這個主子算什麼事兒?」

「侄子知錯了。」韋睿規規矩矩的答應了一聲後,又向正翻著記錄的韋播道:「弟弟做事有什麼不妥帖處,也都是出自一片真心,還請五哥念在兄弟情分上原諒了弟弟這一回。」

危機危機,危險里蘊含機遇,要學會從危險里發現並把握機遇,這原是唐成從金州孫使君身上學到的最重要一點。今天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就是如此,可能的殺身之禍背後,當唐成拿到那份記錄時他已明確的看到了機遇——一個使二韋兄弟徹底決裂翻臉的機遇。

如今唐成在韋播軍中該做的鋪墊工作都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只要消除了韋睿這個不確定因素,那以後的事情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調控著節奏並最終配合李隆基的臨門一擊就行了,甚至從某個層面上來說,只要能抓住眼前的機會能使二韋決裂,韋播以後不會再生變,那唐成此刻所作的一切就基本結束了。

這些想法都是電石火花間的靈光一閃,在快馬奔往韋府時唐成就已經打定了主意,此番前來他就是兩個目的,一個危,一個則是機,以退為進消除可能的殺身之威脅,進而把握機會使二韋決裂。

前面的進展倒也順利,但此時眼見著一場能讓二韋兄弟徹底翻臉的大事就此要被韋振幾句話給消弭無形,唐成心中急轉之間嘿嘿一聲冷笑道:「這位便是韋三太爺,好一個誤會,王均,若是我開始沒聽錯的話,要尋個錯處殺了咱們祭旗的主意就是三太爺給出的吧?」

眼前的一切可謂都是由王均聽了王儀的話而起,韋振輕飄飄一句誤會說的容易,但對於王均來說此時若不加辯白,那事後所有的黑鍋和套子可都得他與王儀來背,這時節就是唐成不說這話,他也不能不為自己剖辯。

「三太爺說得真是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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