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要說吳玉軍也有一樣好本事,那就是不管他前一天在外面胡混到多晚,第二天早上必能按時起身,且該辦事時精神頭兒還能保持的不錯,當然,這也僅僅是上午幾個時辰,一等太陽高起,將近中天之後,這廝就徹底萎了。

雖說是在江南,但初冬的早晨依舊是寒意逼人,裹了裹身上的風氅,唐成得得兒策馬直往薛東在揚州的住處而去,與他同行的還有宿酒剛退,眼布血絲的吳玉軍。

薛東昨天派人送來名刺時太晚,彼時唐成正在都拉赫家的池子里泡澡也就沒去,改在了今天早晨。

「阿成,喏,那片有著渾圓頂子的房舍就是你剛剛問起的揚州祆祠。」吳玉軍抬起馬鞭指了指路邊的一片建筑後,又壞笑道:「阿成你再往左邊看,還記得不?上次周利榮那個死鬼第一次請我們時就在那裡邊,這個坊區就是揚州的平康坊,嘿嘿,波斯胡真有意思,咱們的佛寺道觀總是要離青樓勾欄越遠越好,他們倒好,隔著一堵牆也沒個避諱。」

唐時的城市崇尚集中管理,最為典型的代表就是長安,最大的市場集中在一起,就連青樓也被集中在同一個坊區安置,所以長安城內有著五萬多妓家聚集的平康坊就成了天下間最負盛名的煙花之地。揚州在城市規划上大體也是效仿長安,快活樓所在的這片坊區就是揚州的紅燈區了。

唐成順著吳玉軍馬鞭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就見快活樓坊區隔壁有一片房子,這片房子的建築式樣跟周遭都不一樣,既不像他在後世電視里看到的伊斯蘭風格,也不純是古羅馬風格,倒像是這兩種建築風格的雜糅。

看了看卻沒做過多的停留,兩人策馬直往距此不遠的薛東住所而去。

去的早,在薛東處停留的時間卻短。

待兩人從薛東府出來時,吳玉軍嘴裡更是罵罵咧咧的不忿兒,「狗日的,這龜兒子當自己是誰?跑到揚州來充大爺,一半兒桐油!也真張的開嘴,龜兒子!啃糞去吧。」

唐成雖沒跟著罵,但臉色卻是沉的能滴出水來,這個薛東太他媽不是個東西了,名刺是他派人下的,等到兩人一早趕來拜會時,花天酒地了一夜的這廝竟然擁被高卧連個面兒都不照,只打發了一個管家出來說話。

這也就罷了,所謂人以類聚果然是半點不假,那管家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撇著一口拿腔拿調的「官話。」張口就是爾等如何如何,我家公子在羽林軍中如何如何,公主又如何如何,顯擺了一番之後,這廝竟然絲毫不顯牙磣的張口就要一半兒桐油,那語氣簡直就跟吩咐僕役下人一樣,顯然是沒把「身份低微」的唐成兩人看在眼裡,張嘴擺出的架勢就是要強車吃馬。

「羽林親衛怎麼了,這樣的禍害長安城裡一兩千,都尉鳥屎大的官兒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老子又不是沒去過長安,合著這龜兒子還不知道長安城裡人是怎麼罵他們這群禍害的,我日他個先人板板。」嘴裡碎碎罵到這裡,吳玉軍轉過臉來道:「阿成,這事兒怎麼辦?」

「涼拌!總有這鳥人吃癟的時候。」唐成一個冷笑,「老吳,聽說薛鳥人正迷戀快活樓的新花魁?」

「是啊,這鳥人不僅是迷戀,簡直都他媽快瘋狗了,要不是快活樓根底子硬,這廝早就撲上去霸王硬上弓了。也不瞅瞅他那樣子,要才沒才,要貌沒貌,七織姑娘能看得上他?嗤!」

「七織到底是怎麼樣個人?」

「極品。」一說到七織,剛才還是滿臉不忿的吳玉軍頓時雙眼冒光,「這小娘沒法兒說,反正男人見他都得丟魂兒,見一次丟一次,狗日的,不知道快活樓王胖子從那兒找來這麼個極品,還是清倌人哪!」說著說著,這吳玉軍恨不得都要流口水了。

見吳玉軍這花痴樣子,唐成識趣兒的沒再問,「你且先回去,我往蜀岡走一遭。」說完之後,唐成猛的一夾馬腹,潑剌剌直往鄭府而去。

中午吃過午飯從鄭府出來時,唐成身後已多了三個騎馬的從人,這三人都是鄭凌意從長安帶來,以備不時之需時好使喚的遠房族人,唐人好稱行第,因以這三人倒也好稱呼,鄭五,鄭七,鄭九。

抬頭看了看天時,唐成向三人為首的鄭五吩咐了幾句後,便自撥轉馬韁直往快活樓而來。

經歷了一夜的喧鬧和清晨的寂靜過後,剛過中午的快活樓正是剛剛蘇醒的時候,連帶著守在門口的龜公也有些無精打采。

「這小相公也太急色了些。」龜公魏岳見著在門口下了馬的唐成,心底竊笑一聲迎了上來,「公子早,您這是要行圍,聽曲兒還是叫姑娘?」

「我想見見七織姑娘。」唐成這話直讓魏岳臉上的笑容頓時吞下去一半兒,「我他娘還想見七織姑娘。」

龜公心下罵著,但臉上還是勉力做出一副賠笑為難的樣子,「公子有所不知,這七織姑娘……」

便正在這時,樓門兒里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道:「阿成,你是來找我的?」人隨話到,正帶著貼身小鬟準備逛逛香粉鋪子的關關笑吟吟的從門裡走了出來,「你怎麼也到了揚州,這就差前後腳兒的,若是知道你也要來,當日也正好同行。」

「我也是臨時起意。」唐成笑著迎了上去,「倒是你,走的時候也不知會一聲,我還是回家聽英紈說了才知道。」

「有英紈送我就成了,總不好老耽擱你公事。走,樓里說話!」一臉笑的關關轉身向那龜公吩咐道:「魏岳,勞你知會水房一聲兒,給我房裡上最好的蒙頂石花,這天兒也怪寒的,三勒漿也來兩甌。」

這人誰呀,還要喝蒙頂石花和三勒漿,這可是茶酒里最好的東西了!那龜公魏岳心下嘀咕,臉上卻是一臉兒笑的點頭答應,誰讓關關如今正火,滿快活樓這麼多阿姑,能住上三樓的也不過就只有八個人而已,這些阿姑別說他一個小小的龜公,就是鴇姐兒和老闆見了也得客客氣氣的。

走過魏岳身邊時,唐成順手遞過去一張兩貫的飛票,這是規矩,他自己無所謂,倒不能讓這龜公小看了關關。

看了看手上的飛票,龜公魏岳的笑臉總算有了幾分真實,「樓梯剛剛拾掇過的,有些水滑,公子小心腳下!」

「在金州時弟妹招待的盡好了,阿成你也別再客氣,那有朋友之間還這麼客套的。」關關見著唐成後笑的格外爽脆,讓到三樓自己房中坐定之後,開口問道:「阿成,今個兒有啥事兒。」

見關關如此,唐成也沒再說什麼客套話,徑直開口道:「我想見七織姑娘。」

「你要見七織?」關關先是一愣,再笑著時臉上已帶了几絲自傷之意,「怎得,阿成你也是慕其艷色而來的?」

「好奇總還是有的。」唐成接過丫頭送來的蒙頂石花,吹著上面的茶泡道:「不過也就是好奇罷了,主要是因為有個事想看看能不能請她幫忙。」

「這丫頭現在正紅的發紫,見她都不容易,請她幫忙怕是更難。」聞說之後,關關的臉色釋然下來。

「也就是試試,不成也就罷了。」畢竟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唐成也不會將之都寄托在一個素未謀面的妓家身上,鄭五他們那邊已按照他的布置另有準備。

「行,你有這想法就好。」青樓中廝混的關關甚是乖巧,也沒問是什麼事,「我到樓上看看這丫頭起身了沒,總算跟她還有點交情,單是見見該沒什麼問題。」

關關出門去了,唐成站起身踱步到窗邊看了看外面的街景後,低頭注意到了窗邊書案上的那幅字。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來江南草未凋,一張鋪開的宣紙上寫著這十四個字,至於後面則是一片空白,顯然,這是一首未盡的詩作。

看到這兩句詩,唐成很自然的想起了那個明月之夜,想起了那個明月之夜下的關關,鄭凌意,以及那個夜晚的揚州風情。

俯身拈筆,唐成在硯中飽蘸濃墨後,便在那空白的宣紙上接續而書,將後兩句給補了起來。

自當日鍾書八分楷書已得形似之後,唐成這些日子一直在遵循嚴老夫子的指點,繼續習練鍾楷,漸漸於神似上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體會,此番突有提筆書寫之意,純以意發之下,這後兩句十四個字雖然在骨架章法上依然是嚴謹的八分楷,但收筆俯看全局時,竟能于謹嚴的法度之下看到幾分飛揚靈動的飄逸。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豈止文章,這書法也同樣是如此,唐成實沒想到自己偶一提筆之間竟然能有如此滿意的表現,低頭細看之間,頗有幾分自得之色。

「好字,好詩!」

「關關過譽了。」信口答了一句後,唐成才覺出不對,這人的聲音根本就不是關關,扭頭過去時,卻覺眼前猛然一亮,以至於他停了一會兒後才說出話來,「七織姑娘?」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與眾不同的,譬如眼前的七織,簡單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她太艷了,艷到了奪目的程度,女人的美有很多種,或端莊,或清純等等等等,而七織最大的,或者說是唯一的特點就是妖艷,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若按後世網路的標準而言,她是個典型的,名副其實的滔天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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