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同樣是笑笑。這種輕鬆的感覺，說不上來，就好像我們真的是一對互相玩鬧的戀人。以前，好像沒有發現靈萱也能如此有趣。
這一家的眼鏡店總算還是開著，我牽著靈萱跨過街道，進入店裡，讓她配眼鏡。
重新戴起隱形眼鏡的靈萱，朦朧的雙眼漸漸變得熠熠生輝，也漸漸恢複她以往的神采。
「您女朋友真漂亮。」女店員一邊收我的錢，一邊朝我笑眯眯地說道。
我笑笑，不想解釋什麼。把隱形眼鏡適應過來的靈萱，主動來到我的身邊。我收起皮夾子，透過店裡的鏡子，果然發現我和靈萱十分相襯。
靈萱大概也是看到鏡子里的我們，微微一笑，接著，臉上浮起一些寂寥之色。
「走吧，回去吧。」我對她說道。
「嗯。」靈萱乖乖地點頭，緊隨著我走出店門，卻沒有再挽著我的手臂。
我們再坐公交車回去。靈萱應該是想到剛才被人誤當做盲人的事情，上車的時候，低頭笑笑。
而我想到靈萱因為人家讓座而只能始終閉著眼睛，勉強表演盲人的樣子，也不由笑笑。
這些小事，點點滴滴，就好像即將逝去的回憶，纏繞在我心頭。
回去的車子很空，幾乎沒有什麼人。
我和靈萱挑一個靠後面的座位，安然坐下。如果說剛才是我第一次陪靈萱搭乘公交車，那麼這次是我第一次和靈萱一塊兒坐公交車。
車座硬邦邦的，在公交車的行駛中悠悠晃晃。和煦的陽光已經變成清冷的夕陽，車子連過兩站，上車的人都是寥寥無幾。
靈萱的肩膀貼著我的肩膀，慢慢的，把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但是也不想打破這份看似虛偽的親密。
我們都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悠悠晃晃的，向著電視台的那站逼近。
真希望這輛公交車，能夠永遠坐下去。
嘎茲。
車子終於抵達電視台的車站，打開車門。
「下車吧。」我像是提醒般的，對著身邊的靈萱說道。
「嗯。」靈萱輕輕回應一聲，站起來。
我怕車門突然關起，再次抓起靈萱的手掌，快速穿過車門，跳到外面的馬路上。
「送你回家吧。」我拉著她走向停車場，說道。
「嗯。」靈萱還是輕輕地回應，沒有任何的意見。
我們來到停車場，我讓靈萱坐進我的車子里，再送她回蘇蘇的公寓。
「今天……謝謝你。」坐在車子里，沉默好一會兒，靈萱突然說道。
「沒事兒。」我回答道，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夕陽被大樓遮掉半個，露出的部分，紅彤彤的。
「這個，錄節目要錄多久？」我問她。
「每周兩次，大概，要連續錄製兩三個月吧。下個月就能在電視里播出，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靈萱略微有些傷感地說道。
我苦笑一下，不說什麼。也許在歐洲，是收不到中國的這些電視頻道的。
「從璐璐那裡聽說，你們明天要去北京？」靈萱問我。
「搞了這麼一段時間，版權項目終於要敲定，我和程璐是這次的主要負責人，一定要過去的。」
「感覺，你們忙了很久，這次終於要結束了。」靈萱隨口一句，卻無意中讓我讀出兩層意思。
北京回來，也就是我真正要動身去歐洲了。儘管還有很多東西難以割捨，但是真正做出決定，也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輕鬆和痛快。
車子在城市的道路里疾馳，我帶靈萱回到蘇蘇的公寓的門口，才五點剛過。
「不進去坐坐么？」靈萱打開車門，忽然回過身，問我。
「好吧。」我熄掉車子，打開車門。
顧倩的突然離開，讓我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而沉思一夜的痛徹，又讓我放下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得到我這樣的回答，靈萱甜甜一笑，取出鑰匙，上前打開門。
「靈萱，怎麼才回來，今天輪到你做飯的。」屋子裡，傳來程璐的聲音。
「隱形眼鏡掉了，我去配了一副新的。」靈萱一邊脫鞋，一邊走進屋子，「梁珉也來了。」
公寓里的程璐，一下子沉默幾秒，接著，才說了一句，「讓他進來吧。」
「怎麼，不歡迎我啊？」我厚著臉皮，收起車鑰匙，走進去。
靈萱取出一雙拖鞋，遞給我。
「死傢伙，還敢回來蹭飯。」程璐從廚房裡走出來，瞪瞪我。
她挽著袖子，滿手都是水，肯定是因為靈萱遲遲不歸，她就上陣做菜了。
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嘴角，又帶著一點不能藏起的笑意。
「小珉哥來了？」蘇蘇從她的房間里竄出來，讓我有些意外。
我本以為她還在醫院裡住院的，沒想到她已經回到公寓了。
此刻的她，穿一件毛衣的短外套，毛茸茸的，讓人感覺很舒服。花朵的裝飾，讓她看起來又俏皮又可愛，簡直就是一個嬌俏小美女。而如果出門在外，她再搭配一頂同樣毛絨絨的帽子，那麼甜美可愛的味道，就會更加濃郁了。
曉凝輕輕的打開房間，出現在門口。她回到家裡就已經換上睡衣，身材曼妙，又輕巧自然。她的耳朵上夾著一枝鉛筆，肯定是在房間里鑽研某些科研難題。
「小珉哥，今晚住這裡吧，你的房間，我們一直給你空著呢。」蘇蘇走過來，對著我說道。
我搖搖頭，「不了，我就隨便吃個晚飯，就回去的。」
「啊……」蘇蘇覺得有點惋惜，又不知該如何挽留。
曉凝想了一想，拿掉她耳朵上的鉛筆，再把她紮起的頭髮放下，走出她的房門，來到客廳里。
不知是不是錯覺，頭髮微微卷著而又隨意披開的曉凝，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飯菜的香味，經過打開的廚房的門，蔓延到客廳里。
短短一段時間，程璐的廚藝居然突飛猛進，讓我有些吃驚。
我已經搬出去差不多一個多星期，也再也沒有回來住過，但是見到親如一家的她們四個，再環顧公寓里的每件傢具，又確實特別懷念。
說起來，我陰差陽錯，以「基佬」的身份住在這裡，本來就是一個錯誤。她們知道真相之後，沒有把我大卸八塊，已經是非常仁慈了。
「最近這段時間，程璐的手藝大有長進，你就嘗嘗她的飯菜吧。」靈萱對我笑笑，親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