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百合盛開的花園 第34章 新的開始與前提(3)

安吉拉的呼吸明顯急促了些,顯然意識到這是個機會。她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猶豫了幾秒後正要說什麼,可當她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後立即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不,不是,這只是個和……家庭有關的劇本。」安吉拉訕笑著這樣說道。

所有人的臉上都閃過明顯的失望,娜塔莉更是無奈搖了搖頭。這個笨蛋到底在想什麼啊,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還在遮遮掩掩的,既然這樣你把我們叫來是為了做什麼?

她忽然想要放棄了,到這裡來完全是個錯誤,安吉拉並沒有太多的改變而且卡尼起來似乎也不打算做出改變。

「就是你正在寫的哪個?」琳賽這時指著桌上筆記本電腦問道,「可以看看嗎?」

「不,親愛的,還只是個大綱。」安吉拉趕緊走了過去將電腦關上。

「我記得你似乎在計畫著舉辦全球演唱會呢。」艾薇兒想著說道。

「這並不衝突,不是嗎?」安吉拉聳了聳肩。

「這麼說你以為還是以電影事業為主?」斯嘉麗眨著眼睛問道。

「嗯……算是吧。」安吉拉用手指敲了敲臉頰,忽然就陷入了思索當中。

「我也該有自己的作品了,也該有……自己想要拍的東西了。」她喃喃說道,雖然聲音很輕還是被近在咫尺的娜塔莉捕捉到了,原本思緒有些發散的她不由立即回過神來。

「該有自己的作品?怎麼,難道以前那些不是你自己的作品?」娜塔莉挑眉問道。

「不,我的意思是……」安吉拉思考了片刻才又繼續說了下去:「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尋找著值得自己做到極致的主題。」

「做到極致的主題?」娜塔莉重複著說道,顯然她被勾起了興趣。

「是的,那些真正明白電影的出色導演都有一個值得追尋並做到極致的主題,」安吉拉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不喜歡庫布里克,他的每部電影都帶著對人性的嘲諷和絕望——但我尊敬他,他的確是位大師,即使他的作品屈指可數,但沒人像他那樣能在任何題材上都能遊刃有餘,而且充分展現著他想要表達的東西又不讓人感到重複。」

「你不是也一樣嗎?算算看,你已經拍了多少題材的電影了」琳賽叫了起來,對於她們這些85年以後出生的人來說,庫布里克這個名字是非常陌生的。

「這不一樣,親愛的,」安吉拉笑著搖了搖頭,「我對我想要表達的東西一直都很模糊,有時候完全是憑著直覺在前進,如果一直這樣並不是什麼好事。」

說著她看向了斯嘉麗:「曼妮,還記得我對伍迪·艾倫的評價嗎?」

「當然,」斯嘉麗點點頭,「你說他始終在重複自己,一遍又一遍,已經到泛濫的地步。」

「是的,他完全可以將愛情這個主題做到極致,花上幾年時間好好思考和觀察一定能製作出更為經典的作品,《安妮·霍爾》幾乎可以算是他在前期積累的集大成之作。可他偏偏要每年都製作一部電影,不斷的重複重複,所以他現在已經無法突破自我了。」站在房間中央的安吉拉侃侃而談,「我所說的極致是廣義上面的,比如斯皮爾伯格一直竭力在商業和藝術之間做著平衡,卡梅隆痴迷技術已經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看著大家:「有誰能告訴我,電影分哪兩種嗎?」

「商業電影和藝術電影?」這是凱拉的疑問。

「賣座和不賣座。」這是琳賽的答案。

「故事電影和音樂電影。」這是艾薇兒在插話。

「不不不,都不是,」安吉拉揚了揚雙手,「在我看來,電影分為,導演拍給自己看的以及導演拍給包括自己在內的大多數人看的,這兩種。」

「你是說……個人作品?」凱特想了想後這樣問道。

「不,帶著強烈個人風格的作品依然可以被大多數人所追捧,這才叫個人作品。而某些在導演的時候只顧著自己,想怎麼拍就怎麼拍完全不管別人又或者公眾的感受,我想被稱之為私人作品更為恰當。」安吉拉搖著腦袋說道。

「那麼你已經找到自己想要堅持的主題了?」雖然感覺房間里的氣氛已經被安吉拉引導了過去,娜塔莉依然忍不住問道,因為這樣的安吉拉真的……很迷人。

安吉拉沉默了幾秒鐘後,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

「那麼……」娜塔莉做了幾個手勢,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深深的吸了口氣後安吉拉看向窗戶外面,暴雨依然在肆虐,不時有電光划過炸雷響起,但云層邊緣的那抹陽光卻始終沒有被吞沒。

「妥協、希望與……中庸。」她的聲音很輕,但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一瞬間,房間里變得鴉雀無聲,大家都怔怔地看著捂著嘴吧注視著窗外的安吉拉,她們很清楚她的語氣中所包含的意思。

半晌後,娜塔莉才輕咳了聲:「中庸?你是說『和稀泥』?」

「哈,你的發音很不錯,Nat,而且居然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安吉拉有些訝異的輕笑了兩聲,不過她馬上又收起了笑容:「中庸並不是完全是你所說的那個意思,從我的觀點看來它更像是一種世界觀的辯證法。」

她敲了敲腦袋似乎再思考要怎麼描述,然後想到什麼的拿起書桌上的小本翻了幾頁後舉了起來面向所有人:「你們知道太極嗎?」

「太……太極?」傑西卡艱難地重複著她說的詞語,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

「是的,太極,看看這個,」安吉拉指著手重的圖案,「這是個渾圓,而它的黑色和白色的面積是相等的,而黑色中的白色小圓和白色中的黑色小圓的面積也是相等的,在我眼裡的中庸就是中間的這條曲線。」

「你是說……」斯嘉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在看問題上做到儘可能的公正。」

「可以這麼說,」安吉拉點點頭,「既能看到白又能看到同等面積的黑,還能看到白中的黑,以及黑中同等面積的白。」

「這不可能,」凱特這時說道,「很多問題並沒有相等的黑和白。」

「事實上不止各種各樣事情不會這樣,很多人在看問題的時候同樣無法做到這點。」安吉拉飛快的接了下去,她拿出筆在紙上畫了好幾張圓,其中一張的黑色佔了三分之二個圓,而黑中的白圓又佔了整個黑色部分的三分之二;又有一張白色和黑色面積相等,黑色中沒有白圓而白色中的黑圓佔據了三分之一大小。如此等等,每張圓形都不一樣。

「就像這樣,」安吉拉展示著這些,隨後攤開手,「所以,只能做到相對的公正。」

「依然很困難,」這次換娜塔莉開了口,「因為你從一開始就定下了在這個圓形里進行辯證的基調,但在現實當中很多事情很多人並不在有這個基調的前提下看問題。」

她眯著眼睛抿著嘴唇,也不知道是故意抬杠還是真正為安吉拉分析。

「可圓形是最完美的,不是嗎?」安吉拉微笑著說道。

「最完美的也就是最不完美的。」娜塔莉馬上反駁。

「那麼你是如何做出這個結論的呢?」安吉拉同樣不落下風,「你曾經感受到完美的境界過嗎?如果僅僅是憑邏輯推斷的話,我也可以推斷出和你完全相反的結論。」

「你想說什麼?」娜塔莉卻沒有接招,直接轉換了話題。

不過安吉拉也沒有死纏爛打,她隨即聳了聳肩:「我們常說完美其實也是一種殘缺,完美也是最不完美。但真的是這樣嗎?有多少人真的做到過完美?有多少人感受到了完美的境界?沒有!但是人們千百年卻一直孜孜不倦的追求者完美——這其中的因素太複雜就不多說了——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之後感到了失望,他們既不想放棄對完美的追求也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於是安慰自己:完美其實也就是一種不完美。」

安吉拉微笑著揚了揚雙手:「但無論如何,人們都沒有放棄對完美的追求,因為有追求就會有希望——是的,這就是我想要堅持的主題,希望,人們發明的最好的詞語。無論遇見什麼事,可怕的、痛苦的、無助的,也許面對現實我們必須做出妥協,可只要有希望就會有追求就會有前進的動力。太多的導演喜歡在電影中揭示人性的醜惡,我更情願在故事中展露人性美好的一面,無論多麼困難多麼可怕總會有希望之光!」

房間里再次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默然無語地注視著中間微笑著安吉拉,良久之後娜塔莉舒了口氣:「好吧,那麼現在是不是也該有點希望之光呢?」

「嗯……這個……」安吉拉訕訕的撓了撓臉蛋,之前的堅決神色瞬間不見了,「哦,也許馬上就會有,你們看,雨已經有變小的跡象了。」

雖然她這個樣子顯得很可愛,可在這邊7個人眼裡卻非常可惡。娜塔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有些生氣地站了起來:「好吧,那麼我就不打攪你了,你們繼續吧。」

說著她就往門口走去,其他人也在唉聲嘆氣中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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