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布滿荊棘的成長路 第60章 談心與不幸

晚風通過陽台撩撥著拉到兩邊的帘布,安吉拉抱著雙臂看著夜幕下的華沙。雖然這裡的夜景比不過紐約和倫敦,但作為一座歷史名城也有屬於自己的魅力。

叮咚叮咚,門鈴聲響了起來,安吉拉掠了掠耳邊被吹得有些凌亂的頭髮,轉身來到了門前打了開來。然後她小小的吃了一驚:「伊扎克先生……哦,伊恩。」

「怎麼?覺得我過來看你很吃驚?」帕爾曼微笑著說道。

「有那麼一點。」安吉拉聳了聳肩,推著他的輪椅來到房間中間:「需要喝點什麼嗎?」

「一杯熱水就可以了。」帕爾曼打量了下房間,「我基本上不喝飲料。」

「連茶也不喝?」安吉拉將水杯遞到了他的面前。

「偶爾喝點紅茶或者綠茶,對身體有好處。」帕爾曼接了過來飲了一口後放在了茶几上。

「的確如此,看起來我也應該改變習慣了。」安吉拉在對面坐了下,「我經常喝咖啡,甚至有些上癮。因為很多時候需要用它來提神,而我又討厭香煙。」

說到這裡少女撇了撇嘴似乎不想繼續,所以轉換了話題:「說說今天的感覺怎麼樣?要知道能進入片場的劇組之外的人可不多。跟史蒂文比起來怎麼樣?」

看著她那副笑盈盈的模樣,帕爾曼不由啞然失笑:「知道嗎,安吉,你這會兒就想個小女孩,滿臉寫著『誇獎我吧』、『誇獎我吧』。」

「那又怎樣,別忘了我今年才剛剛19歲。」安吉拉振振有辭地說道。

「讓我們忘記你的年齡的人恰恰是你自己,不是嗎?不過,你總算還有孩子的一面,這會讓很多人放心的。」帕爾曼笑眯眯的揮了揮手,「好吧,不說這個。我不懂怎麼導演電影所以只能告訴你,我這個門外漢看來,你的處理都很到位,讓我突然有了想要在電影院里看到這部電影的衝動。另外……」

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你今天的鋼琴彈得非常出色。」

「謝謝,」安吉拉微微一笑,雖然得到了小提琴大師的誇獎但她並沒有過於的激動,「這些日子的執導工作讓我對那段歷史有了一個略為直觀的認識,所以在覺得布洛迪沒彈出應有的感情之後,我才會想讓自己來演奏順便也做個總結。」

「不管怎麼說你的彈奏非常動聽,彷彿用了全身的力氣在演繹。」帕爾曼稍微有些感嘆,然後又問道:「但是為什麼你會再彈一次?而且在最開始故意彈走了音。」

「這麼說吧,」安吉拉想了想,「第一次彈奏的時候我只揣摩了斯皮爾曼當時的心情:剛開始彈奏時應該有對德軍軍官的迷茫、恐懼;到了中途則有對自己的逃亡對自己以及家族的不幸的憤怒和悲傷;到了末尾則回到現實中來雖然意識到面前有個德軍軍官,但是經過這首本身就很悲壯的樂曲的洗禮,雖然還是有著恐懼但比最開始要減弱許多。」

說到這裡安吉拉攤開了雙手:「雖然我在彈奏中將這些感情融合了進去,並且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但是卻忽略了一個問題:斯皮爾曼先生當時的身體素質。即使他的音樂素養不會改變,但是他的雙手卻已被磚頭磨出老繭被嚴寒凍僵過,所以最開始彈奏的時候絕對不會很順暢,不過當他一直彈下去找回了熟悉的感覺後也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帕爾曼默然半晌,最後才輕輕鼓起掌來:「不得不說,你觀察很仔細。」

「事實上,我之前曾去拜訪過斯皮爾曼先生。雖然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但我們還是聊了不少東西,他對這個橋段持肯定的態度。」說到這裡安吉拉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加了一句:「他說,沒能從戰俘營中救出威廉·霍森菲爾德是他此身最大的遺憾之一。」

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這麼說,帕爾曼只好輕咳了聲轉移話題:「這確實是很遺憾,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不過,你確實在這部電影上花了很大功夫,而且心思細膩。」

頓了頓他才又開了口:「知道嗎,今天的鋼琴演奏讓我更加的遺憾,一直以來我都認為你可能會是第二個傑奎琳·杜普雷。」

「第二個傑奎琳·杜普雷?」安吉拉驚訝地看著帕爾曼,「是我聽錯了還是你用錯詞了?」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帕爾曼微笑著說道,「在很多時候……」

「不不不,伊恩,不!」安吉拉揮著手有些不禮貌的打斷了帕爾曼的說話,「你知道,這個說法太誇張了。你可以說我有達到馬爾塔·阿格里齊女士那樣的潛力,也可以說我有追趕耶胡迪·梅紐因先生的可能,甚至……你可以說我也許能成為第二伊扎克·帕爾曼。」

說到這裡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但安吉拉隨即面容一整:「但是要用說我是第二個傑奎琳·杜普雷……我不配。沒人……沒人能像她一樣……」

安吉拉做了幾個手勢最後嘆息了聲:「傑奎琳是用燃燒生命的方式在演奏!」

「雖然很小的時候我就聽過她的音樂,但是直到6歲才真正認識了她。那時我涉及了不少樂器,但是除了最拿手的那三樣外對其他的都只是感興趣的泛泛的了解了下,直到重新聆聽了她演奏的《艾爾加:大提琴協奏曲》,」安吉拉回憶的說道,「就如同別人說的那樣,她讓大提琴掙脫了角色的限制,可以說不是她,我在那三樣樂器之後最拿手不會是大提琴。」

說到這裡她的語氣開始變得嚴厲起來:「可惜我卻不能見她一面,她卻在87年就去世了,而且當她在孤獨中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的丈夫卻已經早就建立了新的家庭。」

「嗯……關於這個,安吉,我想說……」帕爾曼苦笑著想要說什麼,但是安吉拉毫不客氣的揮手打斷了他的說話:「別為巴倫博伊姆辯護,伊恩!在這點上我和大多數英國人是站在一起的,他愛上的不過是傑奎琳音樂,他是個自私的不負責任的男人!」

帕爾曼難得的做了個翻白眼的動作,揚了揚手依然保持著之前的苦笑。

「事實上,」安吉拉的話鋒忽然一轉,「如果不是我的影響力還不夠的話,我一定會想辦法封殺《狂戀大提琴》這部該死的電影!」

「那確實是一部很糟糕的電影。」帕爾曼皺起眉頭表示同意。

「很糟糕?不不不,伊恩,在我看來應該是無恥!」安吉拉連連搖頭,「我是在奧斯卡之後才看的這部電影,雖然聽說你們對這部電影的評價都很差勁,但我想再怎麼差勁也不會太過於離譜。但我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是這麼無恥的一部電影!」

她的嘴角翹了起來露出個嘲諷的笑容,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部電影的厭惡:「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將希拉里·杜普雷拉到教堂里,讓她在基督面前舉著手然後問她傑奎琳到底有沒有和她丈夫做愛!如果一部以傳記為招牌的電影可以在拍攝的時候枉顧最基本的事實,而且還冠以藝術之名,那麼是不是人們同樣可以拍攝出一個腦袋進水的羅斯福,然後理直氣壯的告訴公眾這是藝術?!」

安吉拉用力地揮了揮手:「我可以想像當90後的孩子成長起來後,你問他們:知道傑奎琳·杜普雷是誰嗎?他們很可能回答:就是那個要求分享姐夫的沒腦袋沒原則的女人?」

說到這裡安吉拉冷哼了聲:「這麼說吧,伊恩,安南德·圖克爾就是那種狂熱擁護著金色大字『Man』的男人,一旦女人出了所有人都無法做出來的成績而且無法質疑的時候,這種人就會採取迂迴的方式從其他的方面,比如說家庭、私生活進行挑刺然後無限放大,得意洋洋的宣布:看吶,這就是女人這就是天才。」

隨著少女用激烈語氣划下句號,房間里忽然變得寂靜起來。安吉拉輕輕吁出口氣,也難怪她會有這種反應,前世今生在性別上的巨大反差讓她對某些事特別敏感。事實上只要是人,一旦做到了所有人都無法做出來的成績後,某些人必然會想盡辦法去詆毀她或者他,想想傑奎琳·杜普雷,想想邁克爾·傑克遜。

安吉拉心裡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有著足夠的家庭背景,如果不是剛有苗頭家裡就利用《洛杉磯晚報》事件迅速做出了警告,今天的自己要面對的恐怕會複雜無數倍。

也許,我還需要些什麼。她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道。

「你的反應超出了我的預料,安吉。」帕爾曼輕輕開了口,關切的看著面前的少女。

「抱歉,確實有些過於激動。」安吉拉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

然後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起身到裡間將小提琴拿了出來,對帕爾曼微微鞠了一躬後將小提琴放到肩膀上,搭上琴弓拉了起來。

悠揚的琴聲從弓弦上流淌而出,緩慢而又憂傷,似乎是在傾訴和嘆息著什麼。可惜曲子很短只有2分鐘左右,而且聽起來不太適合小提琴的音色。

「很動聽的音樂,有點像古典樂曲但又不全是,」帕爾曼品位著說道,「是你寫的?」

「這首樂曲叫《光影》,是根據奧芬巴赫的《傑奎琳之淚》前面2分鐘改編的,我不知道是誰改編的也忘記是從哪裡聽來的,但這憂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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