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陳橋風雲 第二百五十四章 正少陽異象

後周顯德七年四月十一日,大周北伐大軍第二次開出了汴梁城的明德門,上一次是三十萬大軍在皇帝柴榮親領下,以三大恨北伐契丹,而如今卻是二十萬兵馬在趙匡胤率領之下,倉促之間北上。

前幾日殿前軍和侍衛親軍同時收到了集兵的號令,其時清明剛過,雖然換了皇帝,但國家一片太平,唯一在打戰的北方也是捷報頻傳,自從北伐歸來後,已經半年多沒有打戰了,雖然士兵們不得擅自離營外出,但時值清明前後,所以京營兵馬之中,聚眾在營內飲酒賭博者有之,請假一二個時辰外出逛街者有之,個別家在城內的軍官和士兵,請假回家團聚祭祀者有之。

忽然聽到要整隊出征的消息,不由怨聲載道。不過軍令如山,誰敢不遵,於是一陣忙亂,指揮使尋裨將,必裨將找都校,都校找都頭,都頭找士兵,到處亂紛紛,終於將隊伍集合整齊。整個汴梁城都是雞飛狗跳的,各處兵卒紛紛趕回大營中聚齊。

當得知是要北上和白甲軍和遼軍作戰之時,不少兵卒開始有些懼怕起來,殿前軍乃是大周精銳兵馬,若說單獨對陣白甲軍或是遼軍,殿前軍倒也不懼,但聽聞兩軍齊至,多少還是有些駭人的。

整備兩日,諸將總算點齊兵馬,十一日天還沒亮,先鋒高懷德、白延遇便先行率領三萬侍衛親軍兵馬、兩萬殿前軍兵馬一共五萬兵馬先行。

到得天明之後,趙匡胤帶領張令鐸、韓重贇、張光翰、趙彥徽、趙匡義、米信、崔翰等諸將,以及他的親信幕僚趙普、苗訓、楚昭輔、李處耘、王仁瞻等人,率領中軍十萬兵馬兵出汴梁城明德門北上。

范質、王溥、魏仁浦等大臣,以及張永德、韓通、石守信、王審琦等將領,均出城送行。范質只看見這些將領中,倒有一半不是趙匡胤嫡系,心中更為放心,勉勵了幾句,還同趙匡胤依依惜別,希望趙匡胤能早日凱旋而歸。韓通則是滿臉的肅穆,和魏仁浦兩人目光相觸之下,都從對方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絲不屑的神情。

大軍開拔出城遠去,接著是宋延渥、王文昭、羅彥環、田重進、李懷義率領的後軍隨後出城,直到午間二十萬大軍才開拔出城遠去。

韓通和魏仁浦一直在城頭上望著大軍遠去,兩人的面色均是嚴峻得可怕,韓通緩緩說道:「我們也開始部署吧。」魏仁浦緩緩點點頭,看了看天空中毒辣的炎陽,長嘆一聲道:「只願不要流太多的血淚才是……」

話說趙匡胤帶領大軍走後,石守信和王審琦匆匆商議之後,石守信鎮守北門,王審琦鎮守東門,又派親信部將控制西門和南門,一切分拔停當,已經是傍晚時分,二將分別守在城樓之上,都是靜靜的等候著在外大軍的消息。

就在此時,只見天邊的那一抹斜陽忽然變得有些怪異起來,那垂垂的暮日低垂下去,天色驟然黑了下來,忽然間又光亮起來,如同拂曉時升起的一輪紅日。城樓上的兵士們也望見了這奇異的景象,紛紛指點竊竊私語起來。

石守信站在城頭上望著這奇異的景象,心中暗暗一喜,只想到苗訓此人精通天文術數,看來還真是算到這怪異的天象,如此一來行事便更有可能了。

城頭上,一名兵卒指著那太陽低聲道:「你看你看,太陽好像又變大了!」

另一名兵卒搖搖頭道:「不是,我覺著是變亮了,該不是太陽朝咱們過來了吧?」

其他的士卒聽見議論聲,也紛紛抬起頭來看新鮮。一名都校走到人群中間,大聲說道:「你們這些沒見識的不懂,這叫日重光!看見了嗎?那個小太陽底下又出了個大太陽,那大太陽就是真陽。瞅著吧,一會兒就把小太陽吃掉了!」

幾個好事的士卒圍住他,問道:「大人,這日重光我們怎麼從來沒見過呀?」

那都校得意地晃了晃腦袋說道:「你們當然見不到啦,這太陽吞少陽的事,五百年才出現一次哪!太陽是什麼?就是皇帝老子呀!聖人不是說過嘛:『五百年必有王者興。』這是聖君現世的先兆哇!」士卒們發出一片驚噓聲,再抬頭時,只見天上兩個太陽半疊在一起,接縫處划出一條圓弧形的黑線。那黑線漸漸移動,約有一刻工夫才消失,又圓又大的紅日落下山去,天一下子暗了下來。

那都校冷眼看著一干兵卒議論,悄悄的退出了人群,隱到城樓之下,但想不到身後卻跟了兩名兵卒。那都校行至城下的兵卒之中,又將剛才的言語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那都校又轉到別的地方,走到一處僻靜的巷子內,卻見迎面來了幾名巡守的兵卒,那都校輕咳一聲,也不停步走了過去,想不到走到面前時,身後風聲襲至,那都校急回身一躲,卻見身後兩名殿前軍兵卒手持木棍襲至。

那都校大驚怒道:「毆襲上官乃是死罪,你們瘋了嗎?」話音才落,只覺後腦一痛已然暈了過去。卻是那幾名巡守兵卒中一名都頭出手將他打暈,跟著那都頭看了看眾人冷聲道:「用口袋裝了抬回去,別驚動他人!」

過了片刻之後,太陽吞少陽和五百年聖君現世的謠言便傳遍了汴梁各處,古人最相信的便是這些奇異天象,加上白甲軍和遼軍興兵南侵的消息傳開,汴梁城內更是人心惶惶。

石守信得了城中謠言四起的消息之後,大喜過望,用過飯後,帶著親衛巡視北邊各處城門。

到了明德門下,卻有一名都校匆匆而至送來信函,言道此信乃是城外有人送來的,石守信接過信函一看,只見信封上寫了義社二字,信口火漆密封了,那火漆上卻是趙匡胤的斗笠形徽號。

石守信大喜知道這是趙匡胤差人從城外送來的消息,當即拆閱起來,只見信上卻說謀劃有變,讓石守信速速回殿前司府衙同王審琦匯合,到了之後王審琦會交待如何辦理。

石守信看完信後,不由得大奇,為何趙匡胤要自己會殿前軍府衙去?有什麼變故言明即可,卻偏偏還要王審琦交待,未免有些輕看自己了。仔仔細細的又看了一遍信函,卻是趙匡胤的手書,火漆、印記都沒有問題,石守信只得吩咐手下親信部將守好北門,自己帶著百餘名親衛趕往殿前司府衙而去。

到了殿前司府衙之外,卻見王審琦的親衛已經在外面等候,石守信略略有些氣惱,自忖功績和地位都比王審琦略高些,想不到趙匡胤卻還是交託他主事,越想就越有氣,當下吩咐親衛在外等候,自己帶了幾名親信走入府衙之內。

到了府衙大堂之上,卻見王審琦帶著幾名親信坐在堂上等候,石守信上前之後,也不見禮,只是微微慍道:「兄長有何言吩咐,快些道來。」

王審琦站起身愕然道:「兄長不是說讓你安排的么?我早早的到了這裡,你這會兒才來。」

石守信怒道:「兄長的信函中說了,有些變故突生,已將如何行事告知於你,讓我來此處和你計議的。」

王審琦驚道:「兄長給我的信函之上也是這般說的!」

「什麼?!」石守信隱隱覺得不妙,急忙取出自己的信函說道:「快將你的信函拿出來對看!」

王審琦急忙取出信函,兩人一對之後,不禁面面相覷,信上的內容卻是一般無二,只是兩人的名字對換了。

石守信大叫道:「不好,快走,我們中計了!」

話音才落,府衙大堂四下里火把齊出,數百名殿前軍兵將吶喊著,從大堂附近的廂房、後堂、門房之中衝殺出來,將殿前司府衙大堂圍了個水泄不通。

石守信、王審琦二將大驚,急忙拔出腰間長劍在手,兩人十餘名親信也都拔出腰間長刀,將石守信和王審琦護在當中。數百名殿前軍兵將都是全身貫甲,手中具是長刀、長槍的重兵刃,刀叢槍林將眾人圍定,只消一聲令下,長刀、長槍四面攢刺、亂剁,石守信、王審琦等人武藝再高,也非得變成肉泥不可。

石守信和王審琦背靠著背,都覺得對方呼吸之聲異常沉重,而自己的一顆心也是狂跳不已。石守信見圍住自己的都是殿前軍服飾的兵將,略略定定神,厲聲大吼道:「你們是何人部署?我乃是石守信,旁邊這位是王審琦,都是你們的主將,你們這是要幹什麼?要造反么?快些給我退下!」

眾殿前軍兵將都是冰冷的眼神望著堂上眾人,卻不說話,王審琦大怒喝道:「讓你們的將官出來答話!」

「石將軍、王將軍二位還是放下兵刃的好,以免大家兵戎相見傷了和氣!」卻見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將領分眾而出,手中也是一把明晃晃的長刀。

石守信借著火把的光亮看親這人卻是侍衛親軍兵馬都監曹彬,不禁一怔,望著圍定自己的殿前軍兵將們厲喝道:「你們失心瘋了么?怎麼要聽侍衛司軍將的將領?你們忘了侍衛司兵馬一直騎在我們頭上的么?」

曹彬微微笑了起來,緩緩說道:「石將軍就別費力氣了,他們不是殿前軍,不會聽你號令的,這殿前司府衙早在傍晚時分,你們忙著造謠生事之時,就被我等拿下了,兵卒都回營中看管,為首的將領都已經被執下,好在大傢伙顧念義氣,也沒傷多少人。」

王審琦心中一涼,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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