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刑田禮樂 第一百八十四章 湖岸據追兵

瓦埠湖邊,英若蘭催動胯下白幡兒疾馳上前,準備接應英秀依。英秀依見前頭有數騎飛馳而來,惶急之間只道是前面來人也是周軍騎兵,正打算勒轉馬頭向北奔逃,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秀依莫慌,是我啊!」

英秀依抬眼望去,驚喜交集之下,忍不住哭出聲來:「小姐,小姐救救我。」當下催馬上前,和英若蘭會合。

兩馬相交,英若蘭猛然勒轉馬頭,白幡兒人立而起跟著轉過身來,和英秀依並騎在一起,兩騎一起往那夜店退去。徐皓月帶著數名騎兵從兩人身邊經過,大聲喝道:「若蘭,帶秀依先到夜店那邊去,讓童虎頭派人回去召月字營帶兵馬前來!」說罷帶著手下親衛,亮出腰間兵刃,催動馬匹直喇喇的沖了上去。

追擊的周軍騎兵見有人將自己追捕的犯人救下,又見來人雖然只有七人,但所騎馬匹都是契丹良馬,為首的一人所騎駿馬更是神駿,都是吃了一驚,紛紛勒住馬匹,為首的周軍都頭手中長刀指著徐皓月等人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徐皓月等人衝到近前,也紛紛勒住馬匹,此刻白甲軍已經歸周,倒也不能輕易的和周兵兵戎相見,當下徐皓月手持長劍護在胸前,冷冷的說道:「我等是白甲軍,你們為何要追那女子?」

那周軍都頭暗暗吃了一驚,眼前這人衣飾華貴,身後幾名護衛雖然沒有穿著衣甲,但也是衣著不凡,聽到徐皓月說他們是白甲軍,面色微微一變,若真是遇上了這些白甲凶神,還真是有些棘手。

只見那周軍都頭倒也謹慎,先收了兵刃,客氣的抱拳說道:「在下乃是楚州防禦使張順張大人麾下馬軍都頭鄭林,奉張大人之命,捉拿原唐國楚州防禦使張彥卿家眷問罪。」

徐皓月有些奇怪,英秀依怎麼會變成張彥卿的家眷了?而且張彥卿早在年初楚州大戰之時已經戰死,為何到了現在張順才想到要捉拿他家眷?而且周唐兩國已經罷兵,不但雙方俘獲的士兵都在互相交換,便連被俘虜的唐軍大將像邊稿、許文稹等人也被柴榮放了回去,這張順為何還要捉拿一個張彥卿的女眷?

心中疑竇重重,事情沒弄明白,徐皓月自然不會將人交給什麼狗屁的楚州防禦使,當下溫言道:「你們是楚州兵馬,這裡是壽州地界,你們越界拿人難道不把壽州忠正軍節度使放在眼裡么?況且周唐兩國已經罷兵,這女子即便是唐將張彥卿的家眷,又所犯何罪?你們非要捉拿她?」

那周軍都頭鄭林呃了一聲,有些答不上話來,但見徐皓月等人不多,當下大起膽子說道:「這是張大人的將令,我等今日定要將人犯帶回,你們快些讓開,否則休怪我等不客氣!」

徐皓月冷笑道:「講理講不過就想要動刀子么?我倒要看看你們楚州兵馬膽子有多大,敢在壽州地界和我白甲軍動刀!」

那鄭林再也按捺不住,若是人犯走失,回去定是被張順斬首的,當下大喝道:「他們幾個違抗張大人將令,救走重犯,大家一起上,一個不留!」周軍騎兵紛紛抽出兵刃催馬準備上前廝殺。

徐皓月冷笑道:「是你們自己找死的!」鄭林猛打馬匹帶人搶先沖了過來,看準了徐皓月所在,催馬衝到提刀便砍,沒想到劍光一閃,鄭林的首級已經衝天而起,頸中鮮血狂噴不已。

周軍騎兵大駭,想不到這些人說殺就殺,下手狠辣根本不留情面,而且武藝高強。徐皓月身後的幾名親衛也紛紛出手,兩邊戰馬交錯而過,周軍騎兵有四人被砍落馬下,三人受了傷,而徐皓月等人只有一人受了一點輕傷。

剩餘的周兵大駭,紛紛勒定馬匹看著徐皓月,一名周軍騎兵顫聲道:「你、你們竟然殺自己人?!」

徐皓月回頭冷笑道:「是你們先要動武的,能怪誰來?帶上你們都頭的屍首,快滾!」周軍騎兵面無人色,收起己方死者屍首,紛紛打馬掉頭奔逃而去。見周軍騎兵遁走,徐皓月自領親衛回野店。

到了野店命人給受傷的親衛包紮傷口,徐皓月徑自走到店內去看英秀依。

徐皓月走進店內,只見英若蘭抱著一個嬰孩,正喂著那嬰孩米粥喝,那嬰孩差不多一歲半打,有米粥喝那嬰孩大口大口的吃個不停。英秀依面上汗水泥塵滿面,秀髮散亂,容色憔悴,正大口大口的吃著飯食,大人和孩子看起來都是餓壞了。

見徐皓月進來,英秀依站起身來勉強咽下口中飯食,行了一禮,面色有些尷尬的道:「姑爺,我、我……」她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徐皓月擺擺手說道:「你快些坐下吃吧,看你是餓壞了,吃完了我有話問你。」

英若蘭臉上滿是憐惜之色道:「是啊,你快些吃,有什麼話吃完後再說。你看這孩子也餓壞了,怪可憐的。」

徐皓月細細的看了看那孩子,只見他梳了個童子的小髻,穿著也是男孩子的小衣,是個男孩,胸口掛了個長命鎖,面容甚是白凈俊俏,眉宇之間甚是熟悉,難道這孩子就是王文昭的兒子?

徐皓月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英若蘭喂那孩子吃飯,直到英秀依差不多吃好了,才緩緩說道:「秀依,你再吃點吧。」

英秀依低下頭道:「姑爺,我吃飽了。」

徐皓月嗯了一聲,問道:「這孩子是不是王文昭的?」

英秀依憔悴的面容馬上變得通紅,跟著又變得煞白,站起身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哀求道:「姑爺,小姐,我求求你們,這孩子是無辜的,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我求求你們了。」英秀依冰雪聰明,她知道徐皓月的才智定然會猜到這孩子是她和王文昭所生,王文昭和英家有血仇,仇人之子徐皓月定然是不會放過的,當下搶先求告起來。

徐皓月急忙起身將她扶起,英若蘭抱著孩子不便動身,但口中說道:「秀依,你先起來,我們不會傷害孩子的,這孩子沒有什麼錯,你也是無辜的,你先起來再說。」

徐皓月面色冷峻,將英秀依扶起後,看了看英若蘭,回頭冷冷的說道:「若蘭答應不傷害你的孩子,我可沒有答應!王文昭的孽種,何必留在世上?」

英秀依面色大變,又跪下求饒起來:「姑爺,我知道從前這孩子的爹爹做了很多錯事,但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啊,求姑爺饒了他吧。」英若蘭很是奇怪徐皓月為何會如此,但見徐皓月沖自己使了個眼色,當即住口不說話了。

徐皓月再次將英秀依扶起,英秀依抓住徐皓月的衣袖哀求道:「姑爺,我知道了,你是惱我從前對你不好,是秀依的錯,是秀依有眼無珠,姑爺你要如何處置秀依都行,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兒吧。」

徐皓月冷然道:「要我放過孩子也行,你把周兵為何要追捕你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我聽,不許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英秀依面色微變,有些遲疑起來,徐皓月皺眉道:「你還不肯說么?」

英秀依面色一黯,坐下身來,緩緩說道:「姑爺,這件事你們別管最好,但你非逼我說,那我就說了。此事說來話長,那日在盛唐,司超和那、那人兵敗之後,我懷了那人的孩子,那人又做了很多惡事,我自覺沒有面目留在英家,便獨自一人離開了。」

徐皓月看了看英若蘭,只見她眼中滿是同情憐惜之色,他心中也很是同情英秀依的遭遇,女人最怕的就是所託非人,遇上這樣的男人,所有的痛苦便都要英秀依一個人承擔了。

「離開盛唐,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我便獨自一人浪蕩往東而去,只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把孩子生下來,這孩子畢竟是無辜的。」英秀依面色哀戚的緩緩說道:「到了廬州沒住幾天,身上的錢就用完了,我便想到了去搶劫他人的錢財。只是每次臨到下手之時,總是覺得搶劫平民百姓,心裡過意不去,便沒有動手。」

「這天實在餓得不行了,便想再不下手,只怕自己便要餓死了,為了孩子,我還是出手了。也算老天開眼,我遇上了未服出巡的張彥卿張大人,他只帶了兩個家丁在廬州城外巢湖邊遊玩,我便出手了。哪知道張大人的武藝不弱,我打不過他,被他擒住。」英秀依說到這裡面色開始有些泛紅:「張大人見我一個女流之輩,卻行此劫道的勾當,當下便問起了緣由。我胡亂編了個理由騙他,說我是北邊壽州山寨的人,因為山寨被周軍攻破,流落到此。張大人心善,便收留了我,說若是他不收留我,我遲早還是要去行劫他人的。」

英秀依接著說道:「我便在張大人手下做了下人,有瓦遮頭,有飯可吃,倒也安穩了下來。但我懷了身孕,張大人何等眼力,過不了幾日便看了出來。他問了許久之後,我才承認是懷了孩子,但推說丈夫已經身死。張大人真的是個好人,他怕我獨身產子會遭人恥笑,便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妾侍。張大人言辭懇切,我想了許久,最終還是答應了。」說到這裡英秀依面色潮紅起來,語氣也變得柔和,看得出英秀依還是喜歡那張彥卿的,聽到這裡徐皓月大致明白了,為何英秀依會成了張彥卿的家眷,但為何張順要追捕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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