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白甲歸周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刮目另相看

夜幕降臨,大地陷入了寂靜之中,天上一輪明月光耀著大地,趙匡胤全身貫甲,站在溶溶落落的月光之下,身上的戰甲也閃爍著暗暗的幽光,一陣涼風吹來卻依舊吹不散心頭的煩躁。

「將軍,各軍已經將上山的路都封死了,我們可以靜候其他三路援軍到來。」趙普的袍衫有些破損而且還有些泥污,想來是旁晚隨軍後撤之時弄上去的,看起來有些狼狽。

「則平,我還是敗了啊……」趙匡胤長長的嘆了口氣道:「陛下召見於我,本將該如何去面對陛下呢?」

趙普躬身說道:「此戰不怨將軍,是我等沒料到徐皓月竟然不按常理行事,我軍四路圍攻,他竟然集中兵馬只攻一路,而且還是兵馬最多的一路。」

趙匡胤搖搖頭黯然道:「則平也不用安慰本將,我軍都是殿前軍精銳,將領也都是驍勇悍將,就算再不濟,和白甲軍對敵也不該落敗的,何況白甲軍人數比我們少。今日看到白甲軍使出轟天雷,本將只想讓陛下暫避鋒芒,想不到帥旗移動,挫動了軍心,招致大敗,真是悔之晚矣。要是本將像高平一戰那樣,帶兵率先衝殺,又豈會落到如今的局面?」

趙普面色凝重的說道:「將軍此言差矣,此一時彼一時也。高平一戰乃是賭上大周國運之戰,自然要拚死向前。草山坡一戰,我們對上的只是白甲軍,疥癬之疾而已,豈能讓陛下和將軍犯險死戰?今日白甲軍攻勢兇猛,暫避一時也是對的。退兵之時,左右兩翼兵馬大多只是走散,跟隨陛下和將軍的只有我們的舊部,所以才一時窘迫。」

趙匡胤嘲弄的一笑,自言自語道:「原來時過境遷,我等如今富貴了,膽氣也丟失了,這才幾年啊,這才幾年啊。」

趙普寬慰道:「今日一戰,其實徐皓月是看準了將軍顧忌陛下鑾駕在軍中,所以猛攻草山坡不止,如此一來他便佔了先手,將軍便只能疲於應付。而且白甲軍已經走投無路,唯有拚死一戰,所以戰意高昂。我軍雖有陛下在軍中,但此戰並非關係國運或是生死,大家都想著護駕要緊,有些縛手縛腳的施展不開,所以此戰定然會敗。這徐皓月真是智勇雙全的名將,一眼便看出我軍之長卻是暗短之處,而且算準了此戰就算陛下親至,也不可能像高平一戰那樣,全軍拚死一戰的。」

趙匡胤若有所悟的點頭道:「原來如此,就算我們拚死勝了白甲軍,也只是得到英山、盛唐兩塊小地,說起來確實不及陛下安危要緊。」

趙普又道:「這會兒我們只要守好木魚山,估摸著明日便會有援軍到來了。」

趙匡胤遲疑的道:「陛下那邊詔本將去,本將該如何去復命呢?」

趙普微微一笑說道:「將軍無須惶恐,陛下不會見罪於將軍的。陛下也明白此戰為何而敗,若是要將罪於將軍,此刻就不會詔將軍前去了。陛下所惡之人,陛下是斷不會再見他的。將軍此去,敗軍之事多多攬在自己身上,自請死罪便可,如此陛下反倒不會怪責了。」

趙匡胤恍然大悟,欣喜道:「那本將這就去見陛下。」

趙匡胤正要走時,只見趙匡義匆匆趕來稟報道:「兄長,山下白甲軍派了使者上山來傳書信。」

趙匡胤疑惑的看了看趙普,趙普略略有些奇怪的道:「徐皓月此時派使者上山做什麼?」他負手走了幾步,皺眉不語,過了片刻,趙普欣然轉身說道:「我知道了,徐皓月是想約見陛下!」

趙匡胤和趙匡義都是吃了一驚,趙匡義奇道:「徐皓月這小子想見陛下?他此刻把陛下圍在這荒山野嶺,他還敢求見陛下?」

趙普輕嘆道:「徐皓月果然是大智大勇,將陛下和我等逼迫到這等地步,然後謀求一見,想逼得陛下訂城下之盟。」

趙匡胤面色微變,搖頭道:「陛下不是這麼輕易服軟之人,而且越是逼迫,陛下越不會就範的,這才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趙普搖搖頭說道:「這便要看徐皓月如何言語了,我觀陛下似乎對今日之敗也早有所料,撤軍上山之時,面色如常,反而還帶著些許欣然之色。」

趙匡胤皺眉沉吟片刻道:「匡義,你帶使者過來,和我一同面見陛下去。」

趙匡義領命而去,過了片刻帶上三人來,只見當先一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白袍衣甲在身,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殺伐之氣,甚是英武,但容貌甚是熟稔,趙匡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眼,更覺得熟悉。

「見過趙將軍,趙將軍不記得在下了么?」那青年微微笑著抱拳一禮,口中說道:「在下桃花村的童虎頭啊,原來跟著孫庭運道長送崔大哥到英山,和您見過面的。」

趙匡胤大吃一驚,驚喜道:「你是那年送崔翰道英山的那趕車的小兄弟?」

趙匡義這是也才認出來:「我說你這小子怎麼越看越眼熟呢,那年你送崔翰回來,我還賞你十貫錢,你也不要的。」

童虎頭撓撓頭笑道:「兩位趙將軍還記得我這個小角色的啊。」

二趙一起大笑起來,趙匡胤拉著童虎頭的手說道:「怎會不記得?你救過崔兄弟,便是我們的朋友。」

童虎頭也是咧嘴笑道:「崔大哥呢?」

趙匡義哼了一聲道:「他受了點傷在營帳中休息。」

童虎頭心中一滯,想到白日里大戰,崔翰定是在中軍守護,白甲軍攻勢兇猛,崔翰定是傷在白甲軍手中,當下抱拳說道:「這可真是對不住了,請兩位趙將軍諒解,臨陣對敵,各為其主,死傷在所難免。」

趙匡義嗯了一聲道:「我們明白,只是你這小子從前唯唯諾諾的,話也不敢說幾句,想不到幾年不見變得能言會道的了。」

童虎頭笑道:「跟著先生久了,自然明白了些事理,膽子也大了許多。」

趙匡胤嘆道:「好一個徐皓月,就連當日一個鄉下小子也被你調教得如此英雄了得,難怪數年之間能造就出一支鐵血的白甲軍來。」跟著趙匡胤看了看童虎頭說道:「元宜讓你來此何為?」

童虎頭躬身說道:「先生命虎頭來見大周皇帝陛下,帶上書信。」

趙匡胤嗯了一聲道:「那好,本將正要去見陛下,你便跟我來吧。」童虎頭應了,命兩名隨從在此處等他,便跟著趙匡胤、趙匡義、趙普一同往柴榮鑾駕所在而去。

一路上,周軍殿前軍兵將見趙匡胤帶著一名白甲軍將領而來,都是微感驚訝,紛紛起身觀看,從開戰至今,殿前軍甚至是周軍還沒見過一個白甲軍的兵將,原因很簡單,他們沒有抓到過一個活著的白甲軍兵將。

到了黃帳外,趙匡胤命趙匡義和趙普陪著童虎頭在帳外等候,自己先進賬去見柴榮。

黃帳之內,柴榮坐在虎皮帥椅上,面容果然和平常一樣從容,手中還是拿著一卷書在看著。趙匡胤上前見禮,柴榮緩緩放下手中的書卷,揉了揉太陽穴說道:「你來了就好,勝敗乃兵家常事,頂這個不敗之名作戰,才是萬鈞的重壓啊,怎麼樣?現在有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趙匡胤躬身說道:「陛下,末將臨陣機斷失當,論罪當斬,末將萬死。」趙匡胤當即按趙普的言語,自攬罪責上身。

果然柴榮並未責怪,淡淡一笑說道:「打了敗仗就要殺,那今後誰還來打仗?」柴榮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道:「坐吧。」趙匡胤斜斜的坐了下去,也不敢坐實了。

「朕也料到此戰必不會順利,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只是想不到朕會被白甲軍給圍在這山上,真是有些想不到。」柴榮見趙匡胤又要起來告罪,揮揮手說道:「是朕自負了,不該隨軍前來,累得你縛手縛腳的施展不開,朕又不能像打高平一戰那樣,帶著你們沖陣,白日里咱們面對的始終只是白甲軍,這一戰又不是賭上國運之戰,敗於拚命的白甲軍也不奇怪。」

趙匡胤起身說道:「末將見白甲軍用了轟天雷,心中掛礙陛下安危,所以才請陛下暫避,想不到挫動了大軍銳氣,招致大敗。」

柴榮抬手止住說道:「這不怨你,朕親眼見了這轟天雷的威力,的確挺嚇人的,也不像咱們用來做放火之用的伏火等葯,看來其中還有玄機是我大周不知道的。」說到這裡柴榮陷入了沉思,過了片刻才又開口說道:「如今布防得如何了?」

趙匡胤答道:「各要道路口已經派兵馬守住,明日便會有援軍到來了。」

柴榮沉吟片刻道:「你派人突圍出去,詔命李重進、向訓他們星夜趕來此地,兵馬聚齊之後,在白甲軍之外再圍一個大圈子,暫不要再攻打白甲軍,一切聽候朕的旨意。若要攻打,木魚山上,你點起狼煙為號便是。」

趙匡胤躬身道:「末將這就安排。」跟著又說道:「陛下,適才白甲軍的徐皓月派人上山來送信,如今使者在帳外等候。」

柴榮哦了一聲,哈哈笑道:「好個徐皓月,還真敢如此行事,讓他進來,朕倒要看看他信上有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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