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臉色一變,非常難看。
一旁沮宗道:「他倒是沒藏起來,而是為東門校尉。
若非無敵今日說起,我還不知道他居然曾為闖賊所屬……」
老者的臉色更加難看,厲聲喝道:「傳令下去,命呂曠率部拿下東門。」
袁紹輸得不算冤枉,養得這麼一幫子蠢貨。要知道,這沮宗便為鄴城校尉,說起來岑壁便是他的手下。可是他連自己手下大將過往的經歷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夠當得這鄴城校尉?
今日若是被劉闖走了,便因為這樣的疏忽。
……
東門,在望。
岑壁最終做出了選擇,決意重新投效劉闖。
這是一個頗為艱難的抉擇,但岑壁清楚,袁氏兄弟大勢已去,留下來也是以一個降將的身份為曹操效力。他本就不是那種聲名響亮的大人物,在袁氏帳下尚不得重用,投效了曹操又豈能被看重?岑壁心裡非常清楚,若想有所成就,只有投效劉闖,更不要說他家人早已送往幽州。
鄴城東門,城門洞開。
岑壁在前面領路,劉闖帶著董俷等人緊隨其後。
而袁兵更不願意把這到口的肥肉吐出去,怎可能甘心放走劉闖。
就在劉闖即將到達城門的時候,忽聽身後戰馬長嘶。緊跟著,就聽得李逸風大聲吼道:「元稷!」
劉闖連忙撥轉馬頭,原來是武安國的坐騎被袁軍箭矢射中。
他從馬上栽下來,在地上滾了兩滾翻身站起來,順手撿起一桿長矛,頭也不回大聲道:「憨牛兒速帶主公撤離,國願斷後,為主公死戰。」
「元稷!」
劉闖催馬就要上去,卻見武安國鬚髮賁張,厲聲道:「主公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袁軍已蜂擁而至,武安國舞動長矛,迎著那袁軍便衝過去,同時高聲喊道:「主公速走,來日為國報仇就是。」
長矛兇狠挺刺,靠近過來的袁軍幾乎無人能擋住武安國一矛之力。
李逸風,岑壁和盧毓死死拉住劉闖的馬韁繩,「主公速走,若不然便遲了。」
劉闖心裡怎能不明白,武安國這一斷後,必死無疑。
他更清楚,而今時候他應該速速離開……可是,他又怎忍心捨棄武安國這個已跟隨他六年之久的老臣子。
想當初他還沒有佔領北海國,武安國便投效他身邊。
六年來,武安國雖不似太史慈等人那樣戰功顯赫,但也為他立下汗馬功勞。
「主公,且不可再猶豫,否則元稷死不瞑目。」
劉闖聽罷,忍不住仰天一聲長嘯,撥馬衝出城門。
武安國則站在城門洞口,遍體鱗傷。當他聽到劉闖那一聲長嘯之後,卻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
昔日跟隨劉闖一幕幕場景,在腦海中浮現。
武安國猛然大吼一聲,挺矛沖向袁軍。
卻聽得有人高聲喊喝:「放箭!」
剎那間,一排箭矢破空而來,那箭矢的三翼鏃越來越近,武安國猛然停下腳步,仰天發出一聲吼叫:「主公,來世國願再為主公效力!」
話音未落,箭矢如雨。
武安國的吼聲在鄴城城門上空回蕩,劉闖則帶領大家衝出城門,趁著夜色而逃。只是,雖然已經逃出鄴城,可城外依舊有無數袁兵埋伏。他們是得到城中信號,匆忙趕來助戰。人數雖然眾多,可又怎擋得住劉闖一眾人的狠殺?待城中袁兵抵達的時候,劉闖已帶著人殺出重圍,遁入太行山東麓。
率領袁兵追擊的人,是一少年將領。
聽聞劉闖等人遁入太行山,他也不僅眉頭一蹙,露出凝重之色。
太行山山勢延綿,劉闖等人逃入太行山,莫說他手中這些兵馬,就算是傾冀州之兵力,也休想封鎖整座大山。
他連忙返回鄴城,向老者呈報。
那老者得知後,不僅發出一聲長嘆:「天不亡闖兒,此次被他逃脫,再想要抓他勢必登天還難。」
「那如今當如何是好?」
老者沉吟片刻後道:「無敵,你立刻著呂曠搶佔邯鄲,同時設法封鎖太行八陘,盡量尋找那闖兒下落。友學,你率一部兵馬,前去和你子廉叔父匯合,夾擊許褚所部,但不可掉以輕心。
那虎痴跟隨劉闖身經百戰,也算得是一員悍將。
他麾下老羆營,更是劉闖一手訓練出來的銳士,非虎豹騎不可抵擋。你為人聰慧,但也不能小覷了對方。此一戰,務必要給那闖兒予以重創,若能斬殺了許褚,定然是首功一件……」
少年將領聞聽,忙躬身領命。
待他離去後,就見沮宗和陳琳兩人恭敬站在他面前,「文和先生,接下來我等該如何是好?」
老者眸光一閃,那清癯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接下來,便要請兩位隨我同往內黃,勸說兩位袁公子投降。」
「……」
建安七年四月,曹操趁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於黎陽的時候,命都亭候賈詡,悄然抵達鄴城。
事實上,自從袁紹死後,鄴城許多人就在暗中和曹操勾連。
其中,沮宗、陳琳等人,更表示願意歸順。袁紹一死,袁氏大勢已去……北邊有劉闖雄踞塞北,南面有曹操虎視眈眈。而袁氏兄弟又為立嗣一事反目成仇,勢如水火,令人無法看到希望。於是,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沮宗陳琳等人最終決定,選擇曹操投效。原因嘛,卻不算複雜。劉闖雖然雄踞塞北,但幽州畢竟是苦寒之地,錢糧不盛。而劉闖即便為大漢皇叔,又能如何?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其羽翼豐滿,實力強橫……兩敗袁紹之威,絕非劉闖可比。
哪怕陳琳曾做檄文得罪了曹操,但深思熟慮之下,依舊決定投靠曹操。
劉闖年紀和資歷上的劣勢,也在這時候顯露無疑。幾乎沒有人能夠相信,劉闖能夠對抗曹操。
袁克,是袁紹的族弟,最終決議背叛袁尚。
他在陳琳沮宗的勸說之下,聽從賈詡的調派,試圖兵不刃血拿下鄴城。
卻不想劉闖突然到來,使得賈詡不得不提前行動。不僅如此,那大將軍印也被人強行奪走……
鄴城的造反,也使得身處黎陽的袁尚亂了手腳。
他有心與袁譚談和,卻被袁譚要求歸附。
袁尚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聽袁譚如此無禮的要求,一怒之下便率部撤離……好在,袁紹經營河北多年,畢竟還存了些底氣。原安平國相高蕃得知馮禮背叛,鄴城出事之後,並未投降,反而率部出擊,佔領了斥丘,與袁尚合兵一處之後,便立刻向趙國撤退。叛將呂曠雖搶先佔領邯鄲,可袁尚畢竟為袁紹之子,在邯鄲頗有人望。加之高幹從并州抽調援兵支援,呂曠不敢與之硬敵,無奈之下值得退出邯鄲,屯兵於梁期城,與袁尚所部兵馬相峙……
與此同時,陸遜許褚和龐德,在清河水畔遭遇伏擊。
原本,陸遜是打算伏擊馮禮,卻不想那馮禮只是一個誘餌。
曹洪夏侯淵兩人早就做好安排,當陸遜下令出擊的時候,兩支人馬同時殺出,令漢軍大敗。
這也是老羆營自徐州之戰後,第二次大敗。
只是這一次的失敗,尤勝徐州之戰。
若非龐德許褚二人奮勇廝殺,若非陸遜臨陣不亂,從容指揮,只怕三千老羆便要全軍覆沒於清河水。
陸遜遇伏之後,便知道大事不妙。
但此時,曹軍和袁軍已經合兵一處,陸遜雖有心救援劉闖,可劉闖卻下落不明。
無奈之下,陸遜決意主動出擊,以吸引曹操注意力。他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之下,突然投下平恩。佔領平恩之後,他又帶著不足兩千人的老羆營做出跨河攻打館陶的架勢……夏侯淵見勢不妙,連忙率部馳援。不想夏侯淵兵馬尚未抵達平恩,又得到消息,漢軍偷襲清淵。
陸遜更打出劉闖的旗號,河北四處流竄。
夏侯淵幾次差點便追上陸遜,可是被陸遜虛晃一槍之後,又失去了蹤跡。
「妙才叔父,這樣被他們牽著鼻子走,根本成不得事。
這支老羆之所以這麼做,便是要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使得闖賊逃離。若咱們跟著他走,早晚會被他們拖累。而今局勢,只要封鎖了那漳水,是闖賊不得與老羆匯合,便任他們胡鬧吧。」
說話之人,名叫曹朋,是曹操族侄。
不過,他並非譙縣曹氏族人,而是沛縣曹氏族人。
曹操自稱是曹參之後,那曹參更是漢初丞相,只是後來因惹了禍事,曹氏才隨之沒落。其中一支,便遷至譙縣,成為譙縣曹氏始祖。曹操收復了徐州之後,沛縣曹氏復又和曹操取得了聯繫,兩支合為一族。這曹朋便是沛縣曹氏族人,因勇武過人,智謀不俗,故而為曹操所重。
夏侯淵聽取了曹朋的建議後,深以為然。
他旋即下令,不再追擊陸遜,而是以漳水為界,嚴防死守,壓縮老羆營的活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