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幽州雪 第288章 頒下烏丸

龐德也知道,自己心急了!

隨劉闖從許都一路而來,他倒是不擔心劉闖不用他。

只是,能夠得劉闖的一句保證,也使得龐德提在嗓子眼的石頭,放回肚子里。

想想也是,自己初來乍到,除了杜畿、夏侯蘭、吳班、司馬懿、諸葛亮和趙雲之外,其他人幾乎一概不知。龐德心裡清楚,劉闖手下,猛將如雲。太史慈、許褚、黃忠這些人就不用說了,還有已經前往肥如和盧龍塞駐守的張遼曹性,也都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非他可相比。

更不要說,劉闖家中還坐著一頭虓虎。

哪怕那頭虓虎已經傷殘,可虎老雄風在,只那氣勢,就令龐德感到心驚。

這個時候,與其急於做事,倒不如先設法熟悉一下劉闖的這些將官。

龐德性格高傲,那也要看對什麼人。

在馬超面前,他不會高傲;在劉闖面前,他也不會拿架子。劉皇叔手下有這麼多能征善戰的將軍,日後自己少不得要和他們合作。與其到時候臨時抱佛腳,倒不如趁現在,多多交往。

再者說了,自己對劉皇叔手中的兵馬,也都還不熟悉。

這種情況下,就算劉闖給他安排,恐怕龐德也不能一下子上手。

所以,不用著急,耐心就是……

「皇叔,你回來了……鄭師在書房等候多時。」

回到鄭府,就看到王經在門口等候。

得知鄭玄一直在等待,劉闖不敢怠慢,忙讓王經帶龐德下去安頓,自己則步履匆忙,來到書房。

轟隆隆!

當劉闖走進鄭玄書房的時候,憋了許久的雷雨,終於傾盆而下。

鄭玄書房中,點著一支牛油大蜡,火苗子足有一巴掌高,把書房照映的通通透透。鄭玄一身白袍,卧在榻上,身下墊著褥子,手裡正捧著一卷《尚書》,頗有些悠閑自得的品讀著。

「世父,怎麼還不休息?」

劉闖忙走上前,在鄭玄身邊坐下。

鄭玄在劉闖的攙扶下坐起來,笑盈盈問道:「孟彥,和閻柔談得如何?」

「甚好!」

劉闖從鄭玄手中接過書,放在書案上,「看得出,伯正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但確有才能。整個遼東,幾乎就藏在他的腦袋裡,可以信手拈來。我與他一番交談,收穫頗多……只是想要讓他為我效力,恐怕還有些困難。若我不能夠展現出足夠的實力,他恐怕也不會歸附於我。」

鄭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既然如此,你準備如何令他歸附?」

「我先請他幫忙,出使遼東屬國,暫時先穩住陣腳。

而後,我當儘快謀取遼東……我乃天子所授遼東太守,若連遼東都拿不下,漢室顏面何存,天子顏面何在?」

劉闖話語中,透著森森冷意。

鄭玄早已過了那種大驚小怪的年紀,所以渾不在意。

他輕輕點頭,「遼東乃我大漢疆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孫氏竊據遼東多年,的確是時候將他收回。不過,不僅僅是遼東,還有玄菟郡,還有樂浪郡。那高句麗人,多年來屢次犯我疆土,孟彥絕不可對其心慈手軟。若有機會,不妨將之一舉滅亡。」

劉闖覺得,自己已經殺性很重,可聽了鄭玄的話,也不由得打了個寒蟬。

高句麗……

老先生這是要我,滅了高句麗國祚!

按道理說,鄭玄飽讀詩書,學問驚人,本應懷有平和心態。

就像後世影視小說中,動輒要以仁義待人,這似乎才符合一代大儒宗師的風範。

可是,劉闖忽視了一個問題。

漢代的儒學,和宋明,乃至清代的儒學截然不同。可以說,明清儒學,是一種被閹割了的儒學,滿口道德仁義,滿腹女盜男娼。漢代儒學,尚處於一個發展上升的階段。所以在這個時期的儒學,更講求海納百川,有容人之肚量。而且,漢代儒生,更不會持有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想法。縱觀漢代所有的儒學名家,不僅是學識過人,更兼體格強壯。

騎射,是漢代儒生必修之功課。

比如那位設連環計殺死董卓的王允,早年間便是一個遊俠兒,好擊劍,善騎射。

鄭玄在大多數時候,都會表現出謙謙君子之風。

但是在原則問題上,他同樣是極為強硬……莫說鄭玄,許多漢代儒生,都是這樣的性子。

所謂的唾面自乾,在漢代儒生中絕不可能出現。

若真有這種事情發生,漢代的儒生絕對會施以老拳……而這,恰恰又符合了孔聖人『何以報德,以德報德,以直報怨』的說法。劉闖喜歡這個時代,尤勝於後來的盛唐。他甚至認為,單以血性而言,漢代讀書人的血性,遠勝唐代的讀書人。不過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唐在漢之後,而在這漢唐之間,尚有五胡亂華之難。漢人血性,儒家的血性,每經過一次這樣近乎於滅族的災難之後,就會出現斷檔,就會變得稀薄,乃至於變成後來的奴性儒學文化。

假使漢唐猶在,焉得胡兒猖狂?

劉闖看著鄭玄那一臉的冷意,又怎敢拒絕。

「孟彥可知道,我為何對高句麗恨之入骨?」

「這個……」

「昔年,我有一位長輩,因黨錮之禍,被趕到樂浪做太守。

時高句麗王位宮死,其子伯固,進犯遼東,與公孫氏勾結,殺帶方縣令,更將我那長輩妻子擄走淫樂。我那長輩不甘受辱,自刎而亡。可是……後來,在建寧二年,耿臨為玄菟郡太守,將伯固擊敗。那伯固便歸順投降,可是又和公孫度暗中勾結,害死耿臨,霸佔玄菟。

此人如今,居於國內城。

但是卻和公孫度一直有勾結,並且控制著玄菟郡。」

鄭玄說到這裡,便忍不住咬牙切齒道:「時玄菟郡尚有十餘萬人口,可如今,玄菟郡五縣總和,人口不足五萬。孟彥,此我漢室子民之奇恥大辱!將來若有機會,切不可對高句麗人有仁慈之心。」

熹平末,也就是公元178年前後,至今還不足二十年。

二十年時間,玄菟郡人口銳減十萬人……

這些人,又去了何處?

劉闖只覺心頭一股怒火騰地一下子竄起,雙手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世父放心,總有一日,我要讓那高句麗赤地千里,十不存一!」

鄭玄聽罷,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笑意,輕輕頷首。

「好了,說說你接下來的計畫吧。」

劉闖閉上眼,讓自己的心情漸趨平和。

只是那殺機並沒有因此而消減,而藏在了內心深處。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世父,我想把孤竹城,變成一座學者之城。

我準備再次開設書院,廣招天下士子來此求學,成為天底下所有讀書人,心目中的一處聖地。

不過,這工程極為浩大……待我穩住陣腳之後,會設法將孤竹城百姓遷移出去,成為一座單純的學術之地。這個想法,目前尚未成熟,需要世父你為我把關,設計出一個完善方案。

將來,就算我輸了,我死了,也能為天下讀書人,保存一處聖地。」

對於劉闖這個想法,鄭玄乍一聽,也嚇了一跳。

他沉吟片刻,輕聲道:「孟彥,此事事關重大,在你未有足夠實力之前,最好不要說出去,否則會有禍事發生。自古以來,讀書都是世家望族把持。你這樣做等同於將之門風斷絕,他們又怎可能善罷甘休?但如果真能這樣推行出去,對天下的讀書人,倒是一樁極大的好事。

可是……」

鄭玄拍了拍劉闖的肩膀,輕聲道:「有些事,必須徐徐圖之,切不可急於求成。

這樣吧,此事我會設法與幼安他們進行交流,若有眉目,再與你知。但在此之前,你絕不可走漏風聲。」

劉闖連忙躬身,應命!

鄭玄和劉闖有交談了一陣子,便感到了疲乏。

也難怪,他如今已七十二歲高齡,虛歲七十三……這在後世,七十三,八十四,是老人家的一道坎兒。歷史上,他在這一年已經是卧病在床,來年就將過世。不過現在,由於劉闖的照顧,再加上沒有經歷喪子之痛,所以鄭玄的身體倒還算是健康,只不過精神有些不足。

劉闖攙扶著鄭玄回去休息,在看了鄭玄卧房中簡單的陳設之後,不由得輕蹙眉頭。

他回到房中,連夜將火炕的圖紙繪出。

這可是在遼西越冬的大殺器!其他人不管,但鄭玄家的火炕必須要先做好,免得他受這朔風之苦。

他把圖紙交給王經,並安排王經先行為鄭玄、管寧等一干老先生修築。

之後,他又把相關的一些想法,記錄在紙張上,準備第二天返回臨渝後,進行統一的安排。

只是,把一切事情安排妥當後,已經快到丑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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