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殺青州 第182章 芥蒂

劉備並不是要監視關羽,而是擔心關羽激動之下,跑去找劉闖拚命。

隨著呂布在大澤鄉大勝張勳,讓許多之前輕視呂布,甚至認為呂布已經老去的人,重又警惕起來。

呂布就算是老了,依舊是那頭能夠吃人的虓虎。

越是如此,劉備就越不希望和呂布硬拼。

他明白,如果他和呂布拼的你死我活,到頭來得益的人,恐怕還是曹操。

沒錯,曹操似乎很看重劉備。但劉備知道,曹操不過是在利用他,除非他是個毫無野心的人。但劉備沒有野心嗎?如果他沒有野心,就不會動輒拿他中山靖王后人的事情跑出來說。

堂堂漢室宗親,混到他這地步,可算不得一件光彩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劉備對曹操,始終存有提防之心。

可惜他實力太弱,更沒有曹操的運道……曹操雖不是漢室宗親,可畢竟是官宦之後。他老子曹嵩的那個太尉之職,不管是怎麼得來,反正曾為太尉。加之曹操出仕早,也就占居了先天優勢。比起淪落到要靠織席販履為生的劉備,曹操的起點,毫無疑問要高出幾個層次。

劉備一邊留意呂布和下邳的動向,一面小心翼翼,整備兵馬。

入夜後,他突然得到消息:關平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劉備驚喜異常。

只是他心裡奇怪,關平是怎麼跑回來的?

於是,他帶著張飛,便匆匆趕來關羽的軍帳中探望。

關羽連忙起身,帶著關平向劉備行禮,「兄長,你怎地來了?」

「哦,我方才與翼德在營中巡視,卻意外見到坦之回來,所以前來探望。」

他自然不會告訴關羽,我是因為怕你衝動,所以一直在監視你。哪怕是好意,以關羽的性子,恐怕也會和劉備翻臉。所以,他很委婉的編了一個謊言,至於關羽信不信?反正劉備相信。

劉備一臉關切之色,拉著關平的手。

「坦之,卻受苦了。

都是我無能,才累得坦之受辱……」

說話間,劉備眼圈一紅,眼中淚光閃閃。

關平惶恐不安,連忙拱手道:「有勞主公挂念,此非主公之錯,實平學藝不精,才會有此劫難。」

「對了,坦之是怎地回來?」

關平倒是沒有任何猶豫,「是那劉闖放我回來。」

「劉闖小兒何來如此好心,居然這麼就放你回來?」

張飛忍不住開口,卻頓時惹得關羽父子臉色大變,露出一抹怒色。

他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奇怪劉闖為什麼會放關平回來。可他這話說的卻有問題,就好像關平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劉備的事情,所以劉闖才會把他放回來。

「翼德,怎地說話。」

劉備察言觀色,哪能看不出關羽臉上不快之色。

他連忙呵斥張飛,而後笑道:「雲長勿怪,翼德有口無心,他只是關心坦之。」

三國演義里,劉關張桃園結義。

但根據三國志,所謂桃園結義,其實是羅貫中先生杜撰出來。

劉關張恩若兄弟,其實彼此間還是存有一些距離。

關羽看了張飛一眼,沉聲道:「剛才我也正在與坦之談論此事,劉闖居然放他回來,實在是有些古怪。

喏,他還寫了封信與我,我還未看完。」

關羽倒是心胸坦蕩,覺得沒什麼值得隱瞞,甚至把那封書信主動遞給劉備。

劉備接過來掃了一眼,心裡沒由來一咯噔。

那信上的塗抹,看上去極為醒目,更頗為刺眼。

他偷偷看了關羽一眼,卻見關羽面色如常,心裡正猶豫著要不要問關羽信上的塗鴉是怎麼回事,一旁張飛忍不住道:「二兄,這字倒是好字,可這些塗抹,又是怎麼回事呢?」

關羽一怔,「我怎知道。

坦之帶來時便是如此……呵呵,想來是那劉闖文采不好,所以塗抹修改。我剛才還和坦之說,這個劉孟彥倒是寫的一手好字。但說起文采,實在是太差了,寫封信也要塗塗抹抹。」

「真如此嗎?」

關羽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卻不想張飛卻忍耐不住。

「翼德,你這話什麼意思。」

「二兄,非我懷疑你……劉闖文采如何,我並不知曉,但我卻知道,他曾做過一個小令。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函谷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時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這小令格調不高,但也頗有韻味。我有些奇怪,能做出如此小令的人,就算是文采不高,也不至於連封書信都寫不好。更不要說,他如今師從鄭玄,難道不知這樣失了禮數嗎?

也正是這樣,我才想要想二兄請教。」

張飛環眼圓睜,直視關羽。

而關羽那卧蠶眉一挑,丹鳳眼微合,打量張飛。

史記劉關張三人感情深厚,親密無間。

但實際上,這三個人三個階層的代表,就算再親密,中間也會存有隔閡。

劉備,一個破落世家子,張飛一個豪強地主。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也許更加親密,因為他們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是一個階層。但關羽卻不一樣,那是實實在在,不帶半點虛假的普通百姓。因殺人而逃離家鄉,四處流浪,靠販賣棗子為生,社會地位比之劉張,懸殊很大。

也正是這個原因,張飛對劉備或許是一直非常尊敬,但是對關羽,未必如表面上的敬重。

三國演義里曾經有這麼一個故事。

關羽斬顏良,誅文丑之後,千里走單騎,古城與張飛相會。

哪知道張飛一見關羽的面,就要殺關羽,因為他認為,關羽背叛了劉備……如果關張果真如此史書中記載的那麼親密,張飛斷然不可能懷疑關羽。甚至在麋夫人和甘夫人出面作證的情況下,張飛還是一意孤行,非要關羽斬殺蔡陽來證明清白……從骨子裡,他就不信關羽。

想想,也很正常。

張飛和關羽,畢竟是兩個社會層面的人物。

而事實上,從那之後,關張從未有過合作,基本上都是各領各的兵馬。

關羽聽到張飛的詰問,臉一沉,「我又怎知是怎麼回事?」

「翼德,雲長,你二人都別說了。」

一看關張兩人要掐起來,劉備連忙出面阻止。

「翼德,這件事與雲長並無干係,想來是那劉闖小兒使計,想要離間我等兄弟情誼。

那小兒狡詐異常,詭計多端。雲長是忠厚之人,又怎識得那小兒奸計?翼德,你還不道歉。」

張飛一臉不高興。

不過,他卻不能不聽劉備的話,上前一步道:「二兄勿怪,是我多心了。」

「哼!」

關羽扭頭,不理張飛。

劉備連忙拉著張飛往外走,「雲長,你與坦之重逢,父子間必然有許多話要說。

有什麼事情,咱們明天再講。」

他拖著張飛走出軍帳,大帳里只剩下關羽關平父子。

「哼,真是豈有此理。」

關羽怒氣沖沖,坐回榻椅上。

而關平則上前一步,匍匐在關羽面前道:「父親,都是孩兒惹得禍事,竟中了那劉闖的奸計。」

關羽臉上的怒氣消減幾分,「坦之,你是我兒,便是犯了天大過錯,自有為父一力承擔。

再者說了,這件事也怪不得你。你年輕,經驗不足,被那劉闖算計,也不足為奇,當不得事。」

論年紀,關平可是比劉闖要大……

關平站起來,欲言又止。

關羽道:「坦之,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父親,孩兒這話聽起來可能會不太順耳,但是……父親難道不覺得,主公和三叔來的太快了一些嗎?」

「嗯?」

「孩兒回來的時候,並未見到有人巡營。

而且孩兒擔心為父親添麻煩,所以一路上也很小心。可孩兒回來沒有多久,主公便來了,這說明……」

「這什麼都說明不得。」

關羽開口就打斷了關平的話,沉聲道:「坦之,這大帳里只有你我父子,說話可以肆無忌憚。但是出了軍帳,你便要說話小心。還有,今日誰在外面值守?主公來了,何以沒有人通知?

坦之,明日你徹查此事,凡今日值守之人,格殺勿論。

從明天開始,就有你親率扈從軍……還有,你剛才說話太沒有禮貌,明日去向你三叔賠罪。」

「喏!」

關平不敢再多嘴,連忙拱手應命。

「好了,下去洗洗,早點休息,明日起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關羽揮手,讓關平離去。

他獨自坐在大帳里,拿起那部《春秋》讀了幾行,突然心煩氣躁,便看不下去。

把書放在桌上,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劉闖的那封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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