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袁術稱帝,試圖與呂布聯姻。
誰料想,呂布在陳珪的勸說下,竟斬殺袁術使者韓胤,令袁術大怒。
這位自恃甚高的世家子,倒也不是說有多麼看重呂布,亦或者有多麼珍惜韓胤。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是自古以來不成文的規矩。更何況,呂布和袁術並非敵國,袁術是懷著結親善意派人出使,結果你呂布卻殺了我的使者,不但破壞了規矩,還赤裸裸打了袁術一個耳光。
心高氣傲的袁術,又怎能受得這種羞辱?
於是,袁術盡起七路大軍,以橋蕤、紀靈、陳紀、樂就、張勳、楊弘(也就是三國演義中的楊大將)六人同時出擊,同時自領一軍,共七路兵馬,征伐徐州。一時間,徐州硝煙瀰漫。
這七路大軍主帥之一的陳紀,並非潁川陳紀,而是丹陽陳紀。
袁術來勢洶洶,數萬大軍更兵勢駭人。
下邳王城裡,燈火通明。
呂布面色如常,冷笑連連。
而他麾下諸將卻是表情不一。
張遼雙目微合,似乎毫不在意;成廉、曹性兩人面帶興奮之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侯成、宋憲、魏續三人,則面露緊張之色,看上去甚至有些慌亂。八健將中,郝萌已死,臧霸聽調不聽宣,留守琅琊。除此之外,還有一名青年,正盯著劉闖,眼中更透著一股怨毒之色。
劉闖坐在上首,陳宮在一旁作陪。
他敏銳覺察到那一雙怨毒的目光,不由得詫異看去。
「公台,那是何人?」
「此人乃溫侯帳下宜祿,名叫秦誼。」
秦誼?
劉闖覺得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於是問道:「他這般看我,又是何意?」
陳宮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公子當初攻下彭城,將他妻子俘虜,莫非公子不知?」
杜氏!
這傢伙是秦宜祿。
劉闖突然想起這秦誼任何人,也明白了這個秦誼,為何是滿臉的怨毒。
很正常,老婆被人家給俘虜了,當然心中不爽。不過更為重要的是,他當初逃回彭城,信誓旦旦說是魏越如何如何。可後來被人打聽到,魏越之所以出擊,就是他秦誼戳哄的結果。
這樣一來,不禁令張遼等人對秦誼頗為反感,就連呂布,也對他有些不滿。
秦誼在下邳的地位,也自然降低。
雖然還能參與議事,可大多數時候,根本沒有他開口的餘地。
這一切,應該怨哪個?
秦誼這等人,自然不會怪罪自己,他又不敢向呂布抱怨,於是這心中的怨恨,便轉移到劉闖身上。
只可惜,而今的劉闖,更不是他可以報復。
「今袁術起兵,七路征伐,不知諸公有何主意?」
呂布話音未落,秦誼終於忍耐不住,跳出來大聲道:「君侯,袁術兵勢驚人,七路大軍近十萬兵馬來襲,不可力敵。為今之計,當請一使者,與袁公請和,想必袁公也不會一意孤行。」
秦誼這話說的倒是沒錯!
袁術今為眾矢之的,如果和呂布硬抗,難免兩敗俱傷。
所以,袁術也不一定真的會和呂布死戰,只要呂布低頭,袁術說不定會收兵罷戰。
可問題是,這秦誼說的太過於阿諛。
袁術並不在這裡,他袁公長,袁公短的稱呼,讓許多人感到心裡有些不太舒服。
魏續道:「君侯,伯友所言,也有道理,袁術來勢洶洶,不可力敵,當以請和為上,請君侯三思。」
「敢問,魏將軍要如何請和?」
一旁曹性沉聲問道。
他根本不去理睬秦誼,彷彿這屋子裡,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秦誼站在那裡,感覺好生尷尬。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半天悻悻退下。
魏續道:「其實這件事也不難,袁公所為者,不過是鈴鐺兒。
只要君侯將鈴鐺兒送去壽春,到時候袁、呂聯姻,乃天作之合,想必袁術自然會收兵罷戰。」
「魏續,你好沒麵皮。」
不等曹性開口,成廉怒聲罵道:「想君侯起於并州,縱橫天下,何曾有過畏懼?
袁術?無德小兒,七路兵馬,某視之如烏合之眾。魏續你不思力戰,反而要用鈴鐺兒消災解難,是何道理?難不成,我徐州無男兒乎?要用一個小女子來換取榮華富貴,某不屑為之。」
「公詰(音ji)此話怎講?
我也是就事論事,並無其他意思。
今袁術勢大,當避其鋒芒,一味死戰,乃莽夫所為。就算拼得個你死我活,到時候還不是平白便宜別人?公詰,我並非怯戰,實為君侯基業考慮。你就算勝了袁術,還不是元氣大傷?」
「未戰便要請和,此非怯戰是什麼?」
「你……」
成廉曹性似乎和魏續等人頗有芥蒂,竟然在大堂上爭執起來。
呂布感到極為丟人,這他娘的還沒打起來,自己人就先亂了……更重要的是,這裡不僅僅是自己人,還有個劉闖在一旁看熱鬧,簡直就是丟人。呂布頓感臉上無光,心裡更勃然大怒。
「都給我住嘴!」
他啪的一聲,拍案而起。
成廉魏續幾人立刻息聲,但卻仍舊怒目相視。
呂布深吸一口氣,強壓著心頭怒火,而後強自一笑,沉聲道:「孟彥,你以為此事當如何是好?」
劉闖很想說:呂布,你真不會做人!
這屋子裡都是你的人,更不泛驕兵悍將,還有智謀出眾者。你不去問他們,反而問我一個外人,豈不是讓他們心生芥蒂?你啊你啊,打仗你真是一把好手,可說手段,你真的幼稚。
呂布問完話,屋中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這時候,劉闖自然不會做那出頭鳥,於是微微一笑,「君侯帳下,武有文遠將軍可運籌帷幄,文有公台先生能妙計安天下。這種事情,君侯不問他們,何以問我?我對君侯兵馬並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君侯你如今帳下,有幾多人可以調用?呵呵,君侯問我,怕是問錯了人。」
張遼眼睛驀地睜開,凝視劉闖。
而陳宮則輕輕搖扇,臉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呂布一拍額頭,狠狠瞪了魏續和成廉幾人一眼,「卻被你們吵得昏了頭,孟彥切莫笑我才是。」
劉闖微微一笑,端起銅爵,飲了一口酒水。
「文遠,公台,你們怎麼看?」
劉闖給呂布一個很舒服的台階,呂布順桿就滑下來。
你們別怪我,剛才我問劉闖,不是小看你們,實在是被那幾個傢伙吵得昏了頭。
張遼這心裏面,頓時舒服了不少。
同時,他又因為劉闖這一句『運籌帷幄』的評價,對劉闖頓生好感。
他和劉闖打過交道,事實上在幾個月前,兩人雖未真箇交鋒,但也有過接觸。他對劉闖並不厭煩,而且在得知劉闖是名門之後,大漢皇叔之後,更生出幾分敬重。如今……這友好度又上了一個台階。
這劉闖,也非那些好事人所言,是一個只知殺戮,囂張跋扈的莽夫。
此人心思細膩,頗能體諒他人感受,倒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張遼想了想,沉聲道:「袁術七路並進,看似強盛,實則如公詰所言,烏合之眾耳。」
這句話,從成廉口中說出來,呂布會認為成廉不知輕重,是個莽夫;可如果從張遼口中說出來,就不太一樣。張遼膽大心細,不會輕易做出結論。但他這麼說的話,自然有他道理。
「文遠,何以見得?」
「七路大軍,善戰者無幾人。
只需破起一路,則其餘六路兵馬,自然不敢冒進。
今盛夏將至,酷暑難耐……袁術恐怕也不敢和君侯僵持太久,到時候自然會收兵罷戰。」
呂布聞聽,眼睛一眯。
「公台,你也這麼認為?」
陳宮搖扇一笑,看著張遼,沉聲道:「文遠,你以為當痛擊何人?」
「自當與袁術交鋒。」
陳宮想了想,輕聲道:「文遠之計雖好,卻還是有些莽撞。
相較其他六路兵馬,袁術兵力最盛……如果與之力敵,只怕君侯也傷亡不小,此兩敗俱傷之局。我以為,當打一路,拉一路。」
「打一路,拉一路?」
陳宮點點頭,扭頭道:「君侯,宮有一計,可敗袁術。」
「公台請講。」
「請文遠坐鎮夏丘,與垓下聚阻擋袁術一路兵馬,只守不攻,拖延時間。
七路兵馬中,出袁術一路之外,當以張勳兵勢最盛,然則其麾下多為烏合之眾,兵力雖盛,卻不足為患。君侯當親率兵馬擊之,必能大獲全勝。如此一來,陳紀兵力最為薄弱,到時候心生畏懼,君侯遣人與之勸降,必願請降。如此,七路大軍兩路被破,袁術焉敢再進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