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此心萌動靜夜時(上)

傷在右手,且是手臂外側,自己的確不怎麼好上。沈天璣略頓了頓,便點了點頭,依他之言準備挪到他旁邊去。

納蘭徵卻搶先一步,起身坐到她身邊,將瓷瓶遞給她,然後伸出右臂,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沈天璣一直曉得他是個行事果決,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性子,愣了一愣,便伸手給他撩起衣袖。

如今二人遭難在外,這般相互幫忙也是應該的。

這一撩,沈天璣才發現,他的手臂已經流血多時,如今衣裳粘在那裡,她力度太小拉不開,再用力又怕他疼,左右為難之際,聽見男子低沉的嗓音。

「你用力些。」

沈天璣瞧他一眼,眉目流轉的,不自覺間帶了幾分嗔意。

男子被那顧盼神彩的模樣震地心頭微麻,一時神思亂飛。

她這會子便再不怕他疼了,反而故意加重了力氣,將玄色外衣、白色裡衣都掀開來,露出一條暗紅色凝了血跡的長口子,足有半個手臂那麼長!

沈天璣倒抽了一口冷氣,連忙將藥膏仔細均勻地塗抹在上面,嘴上道:「這樣長的傷口,你怎能忍到現在的?幸好傷口不深,不然真不知什麼時候能好了,興許會留下疤也不一定。」

細嫩如蔥的手指在他的傷口處細細塗抹著,力度適中,讓他覺得竟比宮裡那些專職按摩推拿的宮人伺候還要來得舒服。

兩人的影子被火堆的光芒雙雙映在地上,竟是無比親昵的模樣。他聞著她身上清淡的體香,手掌輕輕握成了拳,忍住將她摟入懷中的衝動。

沈天璣將藥膏細細塗好後,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傷處是否都被覆蓋到,這才鬆了口氣。

這一鬆氣兒,視線不小心落到男子白皙光潔的肌膚上去,只覺得這人的皮膚也極好,雖然白皙,卻分毫不見女子的柔弱之態,而是肌理分明,線條健美,無一絲多餘贅肉,完美之極。

待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想法時,沈天璣驟然臉一紅。

尷尬中,她猛的抬起頭來,卻正正對上他深邃幽沉的面容。

咫尺之距,呼吸相聞,近看才發現,這男子五官竟是精緻完美,只因氣質太過懾人而讓人沉浸於他的氣勢卻忽略了他的容顏。此刻,他平時的冷硬暗沉再也不見,只剩一片醉人的柔和溫暖,黑沉如夜的雙眸里深深淺淺的波光,幽幽地倒影著她的影子,專註而沉靜,蠱惑人心。

那目光彷彿要將她團團溺住,不留一分餘地。

她心頭猛跳,眼睛飄啊飄的再也不敢看他。

「已……已經好了。」她說著,將瓷瓶子胡亂扔給他,往後退兩步就要逃開。冷不防腳下一滑,身子一軟,她便落入他的懷中。

男子雙臂正好接住她,平時深沉無波的眸子里泛著隱隱愉悅的光芒。

這番變相地投懷送抱,真正是合他心意。

沈天璣陷在他懷中,登時羞惱不已,掙扎著要爬起來,卻發現一縷髮絲和他的衣扣交纏在一起,怎麼也扯不下來。

她抬不起頭來,自然也就看不見糾纏的地方,兩隻手盲目地扯著那裡,毫無章法。

她這般在他懷中拱來拱去,少女清淡甜香和氣息和軟嫩嬌柔的身體不停刺激著他,他覺得渾身都燥熱起來。

「別亂動,我來。」

男子堅定有力的聲音。

沈天璣立刻點點頭,竟是萬分相信他。沒辦法,他那種低沉和緩的嗓音,厚重沉穩的語調,著實讓人生不出一絲懷疑和不確定。

男子見她不動了,雙手觸到那縷髮絲,心道她這頭髮也生得這樣好,根根絲滑細緻。他雙手在那髮絲上繞來繞去,又趁機把她抱得更近些。

她以為是解頭髮需要,自然也未曾拒絕。如此,她周身都沉浸在他秋水清冽的氣息中,臉上又是一陣陣的燙。

「好了么?」

女子的催促將男子從綺念中拉回來。

納蘭徵這才動手解那髮絲。

方一解開,沈天璣就紅著臉退後兩步,咬著唇坐到男子的對面去。

兩人俱是靜默,一者為遺憾於佳人遠離,一者為羞愧於自己的行事毛躁。

過了一會兒,納蘭徵忽然問道:「你平時都同今日這般……喜歡捨己為人么?」

今日被劫持的本是那楊敏慧,她倒好,巴巴地送過去讓人抓了,白白收了這麼一遭累。納蘭徵覺得,她這弱小的身子骨莫說救人,就是自保都難,如她這般就該乖乖待在閨閣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日這事是該說她勇氣可嘉呢還是該說她魯莽無狀呢?

總之,他認為她這行止不大好,得改改。

沈天璣被他這麼一問,自己都愣起來。的確,她今日對那楊敏慧似乎太過關心了?二人本就不熟,以她平時性子,必不會為了個外人置自己於險境。

她想了想,道:「楊姐姐肚子里有寶寶了,就要生了的,怎能讓她眼睜睜在眼前出事?」

「你喜歡孩子?」納蘭徵道。

沈天璣重重點頭,「很喜歡!」

「便是喜歡孩子,這般行止也太過危險。」

沈天璣卻道,「危急之中,哪裡能顧得了那樣多?」忽然又開心地笑了一聲,滿目期待道:「這會子楊姐姐定然已經生了!不知小孩長得什麼模樣呢!」

沈天璣開心了一會兒,見對方不苟言笑,冷硬深沉,不禁撇撇嘴,歪在那裡不動了。

這房子雖小,卻還結實。外頭如今是寒涼冬夜,裡面卻是溫暖如春。納蘭徵時不時添加著柴火,偶爾出門去看看。

沈天璣躺在火堆旁,不知不覺已經睡著了。

納蘭徵瞧她滿臉疲累,忍不住皺了皺眉。

此處雖然禦寒尚可,但是這丫頭身子嬌弱,如今又是一身傷,若是睡在這裡一夜,定要睡出病來不可。

他將身上的玄色外袍脫下來,蹲下身去蓋在她身上。

大概真的是累了,在這樣陌生的地方也能睡得著。

他瞧見她脖子處的青紫傷痕仍然顯眼,便又摸出藥膏來給她塗上。想了想,又輕手輕腳地掀開她的衣襟,為她的肩傷補了葯。

眸光在她光潔嬌嫩的肌膚上凝視半刻,便忍住心頭的躁動,將衣衫拉好,衣袍蓋上。

她如乖巧的兔子一般,自顧自蜷了進去,只露出一張粉嫩白皙的小臉,雙眸緊閉,睡容安恬。

他瞧了半晌,竟是移不開眼。

今日,固然有她的魯莽,可也有自己是失策。竟然輕易讓那天辰人看到自己對她的在乎,才讓她受了這麼些苦。

看到她被置於刀鋒之下時,那種發自靈魂的慌亂,讓他猝不及防,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況味。他做事向來篤定鎮定慣了,初歷慌亂,便露出破綻。若那時候他能同平時一般泰然,那天辰太子只怕不會這樣抓住沈天璣不放,畢竟對於他的逃命而言,多帶一個人質著實不是明智之舉。他正是看出沈天璣的不同,才會不惜代價帶走她。

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他是如何也假裝不來鎮定的。她彷彿一根刺,猛地扎進他心頭深處,讓他再也放不開。

此事,原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他只是想要她,而已。

只是……不知何時,才能真正得到她。

男子心頭各種念頭,眸光落在她睡得安恬的臉色上。她臉色紅撲撲的,可愛之極,嬌嫩的唇嫣紅如花,輕巧的呼吸里泛著清甜的氣息。

他伸手拂過她嫩若瓊花般的臉龐,觸感絲滑嬌軟,讓他不捨得離開。

沈天璣睡得沉,感覺到一個溫暖的物什在臉頰般撫弄,竟自發自地蹭過去。

小小的臉龐竟自動埋進了他的手掌里,他微微頓住,掌心中感覺一片異常的軟嫩。

她溫暖而小巧的呼吸讓他心頭一陣柔軟。男子頓了頓,終於忍不住輕輕撈起她的小臉,瞧了半晌,視線最後落在她嬌嫩如花的唇上。

那裡正吐出清甜誘人的氣息,引起他心頭一陣悸動。

他緩緩俯首,薄唇輕輕碰觸那裡。

那想念已久的柔軟觸感讓他瞬間掀起更深的渴望,他摟住她,緩緩吸吮她的嬌甜……

半晌,他終是咬牙放開她,眸中燃起的火焰讓他英眉難耐地微蹙。

如今,還不是放縱的時候。

他依依不捨得輕輕撫弄著她的唇,然後給她掖好衣角,起身。

推開房舍的門,外頭黑冷一片。

不知何時,外頭已經立了許多侍衛,一個個安靜立著,看見推門而出的玄衣男子時,整齊劃一地跪倒在地。

常懷站在最前面,他起身後,走過去小聲回到:「主子,沈府的人馬上就到了。」

納蘭徵點點頭,「你們先退下。」

這麼些人,別把那丫頭嚇到了。

他轉身回了屋子,蹲下身來,輕聲喚她。

「妍兒。妍兒。」

沈天璣睜開眼,卻見一張俊美男人的臉正柔和地看著她,精緻好看的眉眼裡有淺淺的笑意,她懵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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