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我是誰 第七章 老人

對於我的那些錯覺,現在看來,應該是我想多了,王總非但對我沒有惡意,還對我好得出奇,那麼也許我對劉醫生的感覺也只是疑心病太盛的緣故,那些奇怪的經歷,已經令我變得有點神經兮兮了。那個奇怪的夢依舊每天都在做著,只是我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看清那個女人的容貌,依舊模模糊糊的,和那座木屋裡的一樣。

我的口袋漸漸的充實了起來,疤痕女的病情也有了好轉,她有時也會認出我來,會和我說話,但已經不是和以前那樣的肆無忌憚,而且我每次問她為什麼要騙我以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她就會一臉的茫然,每次都想不起來,有好幾次甚至會變得十分的狂躁,用力的扯著自己的頭髮大喊大叫,我再也不敢詢問她那些往事,反正她的病情確實好了起來,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答案的。

有一天晚上,我陪著疤痕女到很晚,突然聽見隔壁的房間里有人在低聲的說話,雖然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是那種語言對我而言卻熟悉很,因為它們就和我在夢裡唱的那首歌一模一樣。

我小心翼翼的聽著那些我聽不懂的話,那個人也許是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因為他說的話總是不斷的重複著幾句,有時又會突然的傻笑幾聲,那天晚上我只聽懂了他說的兩個字:「帕胡。」我飛快的跑到隔壁想看看那個人是誰,但是房間的門緊鎖著,我什麼也看不到。我試圖從護士那裡尋找答案,但護士只是看了我一眼,說醫院規定,不能泄露相關資料。

我於是一直提著精神傾聽著那邊的聲音,但後來並沒有再聽到些別的什麼話,第二天早上,我聽到有人開門將他帶了出去,我急忙拉開門,看到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周邊圍著很多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我透過間隙,看到那個人的腦袋是光光的,我衝上前去想按個究竟,想看看那一聲「帕胡」究竟是我聽錯了,還是精神病人胡亂髮音偶爾的相似,但那些醫生攔住了我,我根本就近不了身,最終只好放棄,晚上的時候,隔壁靜悄悄的,再也沒有聽到那個人回來。

早上我走出醫院,看到那個老人還蹲在門口,手上拿著個冷饅頭,一邊啃著一邊注視著每一個從裡面出來的人,我看到他,又想起前些日子的我,摸摸自己的口袋,交了醫藥費之後還剩下一些,於是從隔壁的早點店裡買了幾個熱包子遞了給他。

老人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有接我的包子,低下頭繼續啃自己的冷饅頭,嘴裡低聲的說了一句話,他說得很輕,嘴巴里又咬著饅頭,我沒聽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但我還是走上前去,拉起老人的手,將包子放在他手上,老人用力的將包子往外一推,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將身子也往後挪了挪,但卻沒有離開醫院的門口。

老人的表現讓我很尷尬,我將手裡的包子往前一遞,說:「老人家,我真的沒什麼別的意思。」老人看了看我手裡的包子,眼睛突然睜得大大的,將手裡的冷饅頭往地上一扔,整個人往我撲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沒料到一個老人的動作會如此的迅猛,就好像是一匹獵豹撲向我,著實讓我嚇了一跳。

我說:「慢慢吃,不用急的。」

但是顯然我理解錯了老人的意思,他一把將我手中的包子撥在地上,然後捧著我的右手,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眼角竟然隱隱有淚光在閃動。

我也被他的樣子嚇壞了,急忙用力的往回抽自己的手,但是老人的力氣異常的大,彷彿我的手是他一輩子的守候,只要一放開就會就此消失不見,他緊緊的抓著我,感覺到我在用力,他抬頭看著我,滿臉的紅光,竟彷彿是看到了最珍貴的東西一般,他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但他的心裡實在是太激動了,嘴唇抖了半天才勉強說出一句話來,一聽到這句話,我最近已經漸漸放鬆下來的神經,突然又綳得緊緊的了。

老人說的是一句我聽不懂的話,而且似乎很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了,一開口就顯得特別的生硬,但我卻被他說的話嚇了一跳,因為這個發音我如此的熟悉,就和我唱的那首歌一樣,就和我在夢中聽到的一樣!我用力的將手抽了回來,眼前的老人彷彿是一個惡魔,要硬生生的將我從好不容易尋找到的幸福生活中再次趕進那無邊無際的恐懼里。

老人看到我將手抽回去,立時又一把抓住,嘴裡還在說著那些我聽不懂的話,我大聲喊道:「你幹什麼,放開我。」兩人的爭執引來不少路人的觀看,老人聽我說了這一句話,臉上的表情一楞,看了看我,說:「你的阿莎是誰?阿加拉又是誰?你怎麼出來的?你怎麼會沒有事?」這次用的卻是普通話,雖然還是很蹩腳,但總是能讓我聽明白了。

邊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大聲的說:「什麼阿莎阿拉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老人臉上現出疑惑的神色,又想來來拉我的手,我將身子側了側,躲了開去。我本來已經準備甩手走了,我幾乎就要以為這個老人是個精神病,但在我就要轉身的一瞬間,我聽到這個老人在低聲的自言自語:「不可能,絕對不會錯的,這絕對就是我們格細寨的骨肉!」

我一直想要找到《老宅》里藏著的秘密,那樣我就可以讓小瑞復活,可以了解更多我所不知道的事,甚至直接就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但老人的這句話卻讓我心中一動,似乎在他眼中,我就是出生於格細寨。

我停下腳步,對那個老人說:「老人家,有什麼事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吧。」老人點點頭,雖然還是一臉的疑惑,但還是跟著我往前走去,只是他一直抓著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我想了想,沒有將手抽出來。

我將老人帶進一間茶吧,找了一個小包廂,讓服務員不要進來打擾,然後準備好好和老人說一說格細寨的事,但是等一坐下來,我才發現根本不知從何問起。老人坐在我對面,還是一臉的疑惑,一雙眼睛卻直直的盯著我的手。

我想了想,說:「老人家,我該怎麼稱呼你?」老人看了看我,呆了呆,說:「以前他們都叫我阿西莫。」頓了頓,又自言自語的說:「很久沒有人這麼叫我了,我自己都快記不起了。」老人的臉上有點滄桑,眼睛看著面前的茶水,彷彿在回憶著什麼,我看到他的眼睛中已經起了一層霧色。

我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說:「阿西莫老爹,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阿西莫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但腦子還是很好使,聽出了我的意思,搖搖頭說:「我不認識你,但也許認識你的阿莎和阿加拉。」

我是第二次聽到阿西莫說阿莎和阿加拉,好奇的問:「什麼是阿莎和阿加拉?」

老人的神情本來已經漸漸平靜下來,這時聽到我說這句話,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滿臉通紅,連脖子上的血管也一根根的變得粗得可怕,他一手指著我的鼻子,嘴裡大口的喘著氣,顯然我剛剛說的話惹得他很是生氣。

我莫名其妙,連忙扶著他坐下,問:「阿西莫老爹,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老人氣呼呼的拍開了我的手,說:「我們格細寨的人,不孝敬自己的阿莎和阿加拉,會受到帕胡的詛咒的。」

我的心劇烈的跳了起來,我一直不知道什麼是帕胡,從王子華的嘴裡,從四十六號的嘴裡,從醫院隔壁那個房間里,我都聽到了帕胡這個詞,卻一直不知道什麼才是帕胡,眼前的阿西莫,從他的話里可以聽出,他竟然是當初已經神秘失蹤了幾十年的格細寨人,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什麼才是帕胡,我的眼光變得異常的熱切,一把抓住阿西莫的手,連聲追問:「帕胡是什麼?帕胡是什麼?!」我的心中其實依舊不願再提起那些往事,那些經歷給我留下的只是極度的恐懼,但看到希望就在眼前,我什麼都不管了。

老人聽我說到帕胡,突然整個身體一僵,臉上流露出恐懼害怕的神色,嘴裡又開始低低的自言自語,我聽到他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為什麼?為什麼?」在那一刻,我看到老人臉上的神情,彷彿臨死前的四十六號。

我扶著他緩緩的坐下,不敢催得過緊,好不容易等他平緩下來了,我才小心翼翼的問:「老爹,到底什麼是帕胡?」

阿西莫老人的臉色依舊陰沉得可怕,他看了看我,發了會呆,說:「你的阿莎和阿加拉沒有告訴你?」我聽阿西莫一再的說到阿莎和阿加拉,自己聽得莫名其妙,但不敢隨便亂說話,怕又會得罪了老人,因此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

老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對於我應付性的回答也沒有追究,獃獃的坐著,我不敢打擾他,好不容易才看到老人吐了口氣,好像突然間蒼老了許多似的,他拉過我的右手,說:「你連我們格細寨的話都聽不懂了,看來又是一個苦命的孩子。」他撫摸著我的手,繼續說:「我們格細寨人把自己的阿媽叫阿莎,自己的阿爸叫阿加拉,你是我們格細寨人的後代,要好好的記住。」

我心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世來歷,你憑什麼就這麼肯定我是格細寨人?若說我和格細寨有什麼共同點,那就是我們都同樣的神秘。我本來是想馬上開口否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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