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孤戰天下 第五十五章 記憶碎片

時間一晃,距離風木踏入幻夢宗,已有兩年的時間。

這兩年之內,風木長高了寸許,可其生活,卻顯得平淡而枯燥,每日除了砍柴,便是挑水。

起初他對於這雜役的生活,尚充滿了希望,每日早出晚歸,砍柴挑水,骨骼筋肉都是強壯了不少。

可隨著另外一名雜役的出現,以及負責雜役處的一位外門弟子的到來,風木的生活,頓時急轉直下。

那外門弟子娃方,風木等人,每日見到其時,必須恭恭敬敬地喊他方師兄,此人才會稍微露出一絲和善之色,否則動輒就是拳打腳踢。

偏偏此人性格暴躁,且屬於外門弟子,風木與另外一名雜役,根本招惹不起,哪怕這方師兄,也是受到宗門之內其餘之人的排擠,被強行貶到了這雜役處,管束雜役半年的時間。

讓一位修鍊之人,去掌管凡俗之人所做的雜役之事,無疑是非常無聊的!

這方師兄,名叫方求,是距離荒明山不遠的方家之人,那裡有一座不小的山莊,方家便紮根在那裡。

與風木同做雜役的令一人,說起來便是叫人苦笑,因此人娃丑,名喚一個苦字,連起來念便就是丑苦,也大有愁苦之意,實在是叫人忍俊不禁!

此人砍柴之時,第一日斧子太過鋒利,使得此人在砍斷大樹的同時,大樹瞬問而倒,將丑苦砸到,險些一條腿被砸斷。

第二日,丑苦心有擔憂,便換了一柄鈍斧,可誰知這一次如何也砍不斷樹榦,他在用力推擠之時,樹木倒塌,將其腳趾砸傷。

在那第三日,丑苦索性帶了兩柄斧頭,一利一鈍,其眼神之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看上去似要吃定了這一片鐵木林,要砍伐個痛快。

可其忽略了一事,便是這鐵木林之內,所生之木皆為烏鐵木,此時十年茂盛而二十年成材,一旦成材之後,其樹榦堅若鐵石,非要穩紮穩打,才可砍斷。

可丑苦出馬,雙斧齊出之下,效果卻並不明顯,因那鈍斧,而拖慢了整個砍伐的速度,使得風木在砍倒了三棵樹之後,丑苦這邊,僅僅伐掉了一顆烏鐵木。

如此,他自然又受到方師兄責罰,被困在石屋之內不得外出,這讓丑苦很是惱火,可卻又反抗不得!

「海納百川,聚雲成雨——雲生結海,這又是什麼?」風木的腦海之中,其冥思之際除了紫堇與木靈丹,卻又是多了這樣半句話。

以風木的頭腦,哪裡看得懂這一句話語!

他儘力回想,反覆回想之下,這才隱約想起,似在自己,迷失在萬毒林內之時,因數日沒有尋到食物,最終於一處石崖之地,吞下了一顆黑色的朱果。

這朱果有些特殊,其顏色紅中透黑,其核好似是漆黑一般,也不知有何特殊。

餘下之事,風木半點也無法記得。

丑苦,愁苦,丑哭,不消數日的功夫,風木便又是給丑苦起了一個新的綽號,朗朗上。

只是隨後之事,便遠遠超出了風木的預計,讓他幾乎是瞠目結舌,一件件突如其來之事,讓他猝不及防,並且幾近瘋狂。

不久之後,丑苦生了一場大病,竟然病死。

自始至終,那方師兄沒有出現,此前帶領風木等人上山的白水道人,亦沒有出現,這雜役處,變成了無人問津之地如此一來,連續數年過去,直至如今,又是過了五年。這一年,是風木來到幻夢宗的第七年,也是其二十六周歲之時,只是其面上,沒有絲毫喜色,反倒是如心死一般,其雙手之上,已然布滿老繭,相容憔悴!

就在幾年前,丑苦重病之際,風木想過求助,可這一片山崖之地,他卻找不到任何幻夢宗之人。

甚至於其幾番嘗試遠走尋找,卻都無功而返,因為他發現,這山崖十餘里之外,有一道禁制,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跨越。

禁制一詞,還是他聽聞方師兄所說,否則換做是風木,無論如何他也理解不了這「禁制」二字是何意。

這山崖大約十餘里方圓,僅有一片荒林,一條小溪,那荒林之內,有一些小獸與野果,至於其他,一無所有!

丑苦重病,風木想盡辦法,卻也無效,甚至他曾嘗試爬下這山崖,卻是發現,就連這山崖的側壁,已不復從前,也是被禁制所封,其下降到一定程度,就無法再移動分毫。

他眼睜睜看著,丑苦一點點病重,最終身死。

風木將他,葬在了這荒林不遠處,一片凹凸不平之地。

此地本有一些小樹,後被丑苦伐掉了,風木索性也就選了此地。

可數年過去,荒林之內的小獸與野果,已然近乎絕跡,風木這裡,除了一件破爛的灰袍,與一枚刻有「雜」字的宗派雜役木牌,便是一無所有。

他望著山下的方向,可卻是什麼也見不到,只有一片迷濛,山間霧氣,阻擋了他的視線。

他內心苦澀,卻是有苦說不出,一晃七年過去了,他對於貿老,對於他的爺爺,極是想念,卻無法相見。

其內心,始終是脆弱的,儘管曾經還抱有期許與希冀,可這七年來,對於風木的折磨,已然太多。

他此時鬍子拉碴,面上已看不到血色,前不久,為了取暖,他砍伐掉了不少樹木,此時那荒林,似也比起七年之前,小了三分之一還多,其內能夠找尋到的食物,已然寥寥。

「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餓死在此地——」風木輕嘆一聲,整個人已是頭暈眼花,飢餓與孤獨,無論哪一種,都頗為難捱。

對於仙人尚且如此,更何況他是一個尋常至之人?

就在其將要絕望之時,忽然天上一陣大風吹過,伴隨著一道黑影墜落,狠狠地砸在風木的頭頂。

他只覺頭昏眼花,定睛一看,卻是倒吸一口涼氣,半點大氣也不敢出!

那墜落之物,竟然是一個人!

不,不能說是一個尋常之人,而是因為那墜下之人,是白水,正是那引風木進入幻夢宗的白水道人!

此人的相貌,他斷然無法忘記,縱使過了七年,他也不會忘,但眼下這白水,分明已然氣絕。

仿若一股轟雷,從風木的腦海中炸開。

仙人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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