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太一&山鬼篇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第十四章 瀝血結同心

「你是妖瞳一族僅存的血脈,我與你一樣,大概是花鬼一族的最後一人了。」季無月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對陸渺渺言道。

「花鬼一族……我不曾聽說。」陸渺渺吃了一驚,略微遲疑地說道。

「你不知道並不奇怪。這些年我在查探此事的過程中得知了妖瞳一族,是因為妖瞳一族做過佣軍,知曉的人多些。而花鬼一族,長年隱居山林,族裡只接一項差使,便是暗殺。我們是活在影子里的人,族滅之後,連記載都幾乎沒有留下。」

沉吟片刻,無月聲音冷冽地言道:「己酉年七月初七,花鬼與妖瞳相隔數千里,卻是同年同月同日滅了族。」

花鬼是居住在荊楚山中的一個極為特殊的種族,族人特殊的能力便如無月施展的一般,可以操縱植物按照自己的意志生長動作。妖瞳一族的天賦,是男女性不同,而花鬼的能力,則是每個人都不相同。他們就像世間千姿百態的植物一般,每個人天生都有一種屬於自己的主植物屬性,雖然都具備操縱各種植物,但是這種主屬性,相當於自己的本命和天資。

花鬼一族世世代代做殺手,靠的都是操縱植物的能力,有的擅使毒,有的擅用植物蠱,更霸道的可使草木皆兵。有記載的所有植物蠱高手,全部都是花鬼族人。無月在長青幫除掉生蛇蠱時所使的,便是植物蠱中的一個分支。

要操縱這一切,所需要的引子只有一個,便是花鬼自身的血肉。正如陸渺渺看到的,花鬼的血,就如同植物的種子,種在哪裡,便在哪裡生長。至於長成什麼,則完全取決於血的主人的意志。

「我本來天生是極適合暗殺的體質,但是事發之後,便轉為研習藥理。聽你所述,花鬼一族滅族的原因,與妖瞳族是一樣的,都是先中了毒。花鬼本來擅於使毒,也擅於解毒,但那日的毒,卻是解不開,攻擊自保能力也盡數喪失了。」季無月提起滅族之日的事情,聲音冰冷,亦是忍不住切齒。

「那你是怎麼生存下來的?這些年,又是如何過的?」聽著無月的講述,滅族之痛,千羽的容顏,十年來的艱辛,不覺一齊湧上陸渺渺的心頭,將心裡堵得生疼。

季無月搖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些事情,便不提也罷。」

實際上季無月講述得十分簡單,只是客觀地描述了當時花鬼滅族的情景,關於自己,幾乎隻字未提。當然還有一些可以歸於八卦類的事情,他更是不屑於講。

例如花鬼一族的特質,除了操縱植物的特異能力,還有一點,就是花鬼一族,是一個外形極為出眾的種族。花鬼全族,男女老少,每個人都極其美艷,宛如人與妖的結合體,令人只有驚嘆。也不知當年滅了花鬼一族的入侵者,面對著這樣一群美到極致的人類,是如何下了毒手的。

陸渺渺望著無月垂下的眼瞼,心裡不自覺地生出一種同命相憐的親近,再不覺得他為人陰冷可怖。季無月生得一雙睡鳳眼,本應是十分溫柔的長相,但他眼神偏生極為冷冽,只在眼瞼微垂的時候,方顯得略微柔和。

無月見渺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自己,眉毛微微一挑,問道:「你這些年來一直追查此事,可是想要報仇?」

陸渺渺道:「自然。我還有胞兄,不知現在何處。」

提起千羽,渺渺仍是忍不住黯然神傷。現下看來,花鬼一族與妖瞳一族的仇家,很可能是同一個,否則兩族人不可能在同一個時間,以同樣的方式被消滅。山鬼,這個男人很強,如果可以和他聯手,也許勝算一下子就大了許多。

想到這裡,陸渺渺道:「你我既同為天涯淪落之人,不如聯手可好?」

季無月多年來獨來獨往,雖有時與國醫館的人一同出診,但真正與他人聯手做事,他早已極不習慣。他不依靠任何人,也不願與任何人接近。但是眼前這個少女卻略有不同,她由於十年前那個慘烈的夜晚,與自己產生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宿命羈絆。想到這十年日日夜夜的血淚,他居然覺得可以理解她的痛楚,正如相信她可以理解自己的痛楚一樣。

無月輕輕地點了點頭,心中竟泛起一絲說不清楚的喜悅情感,讓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這幾年我查到的事情,便可盡數說與你聽。」無月的聲音,雖依舊略微清冷,但已不像從前那般寒得刺骨了,「你進國醫館,是來探查於我的罷。我當年進國醫館,卻是為了追查上一任的少司命。」

季無月進國醫館是輕而易舉的事,他藥理太過高明,無論什麼疑難雜症,到他手裡皆立時妙手回春,因而很快在江湖中便極為有名。無月進國醫館的原因與陸渺渺是一樣的,因為國醫館中,還有一個藥學高手。她救人用藥十分出名,但殺人用毒更加出名,這便是上一任的少司命了。

「進入國醫館之後,我設法爭取了一些與少司命一同出診的機會,同時讓手下的人打探她的來歷。一道出診兩三次之後,我便知道不是她了,因為她使用的根本不是葯,而是蠱。花鬼滅族之時,族人中的毒絕非蠱毒,這一點我能斷定。」

蠱既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這在苗人、彝人中都是很自然的事情,陸渺渺對此並未如何好奇,只好奇地問道:「你,還有手下?」

無月見她的問話全然不在點子上,便也不理她,只繼續道:「雖然不是她,但是經過查探,卻意外地發現,她與七月初七一事,還真有可能存在關聯。」

少司命,這個人,就是我的前任了,他與那日的事又有何關聯?渺渺這才燃起了好奇心:「這前任少司命,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名字叫作劉瑾。從為數不多的相處來看,這個女人,行為處事,手段十分決絕狠辣,而且機敏過人。她與我共事幾次,便刻意迴避於我,想是已經看穿我有著克她蠱毒的本事。但是經過長時間的調查,還是給我發現了兩件事。」

無月頓了頓,見渺渺正聚精會神地聽著,便接著言道:「第一件,是她曾經給東皇太一傳過一個手信,裡面只寫了一行字,寫的是:己酉七月初七,殘月之夜。」

聽到「殘月之夜」四字,渺渺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初七上弦月的冷光,月下的血海再一次湧上心頭,她不禁一陣反胃,幾欲嘔吐。

這麼說,東皇太一,也有可能與此事有關?

無月見她忽然面色慘白,便知她又想起了滅族之事,眼神中不覺流出些微的關切。陸渺渺定了定,道:「不礙事,你但講無妨。」

無月道:「另外一件,便是這劉瑾的身份,竟是宋國公劉裕的親侄女。」

宋國公劉裕字德輿,小名寄奴,興寧元年三月生於京口,現年已是五十有七。別看他出身於平頭百姓家,卻在平定孫恩反晉一事中初露鋒芒,步步高升。他不僅作戰勇猛,披堅執銳,衝鋒陷陣,且指揮有方,富有智謀,善於以少勝多。當時諸將縱兵暴掠,塗炭百姓,獨有劉裕治軍整肅,法紀嚴明。

因討亂有功,劉裕被封為建武將軍,領下邳太守。他率水軍繼續追討孫恩,迫使其投海而死,建下奇功。後晉室衰落,在桓玄之亂中,又是劉裕,攻下建康城,滅桓玄,迎安帝複位,自此他便獨佔兵權,掌握了朝政。

十餘年來,宋國公不僅平定了江南內亂,還曾兩度北伐,收復洛陽、長安等地,功勛卓著,權傾朝野。今雖仍有晉帝在朝,但若論起朝中誰說了算,所有人心中都是明鏡般的雪亮。

「同時在兩地滅兩族,這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至少,他們應當是有極大勢力的。宋國公曾經南征,也曾經北伐,花鬼、妖瞳的故里都是他曾到過的地方,因此,我也不得不往朝廷留了一份疑心。」

「也就是說,東皇太一,或者朝廷,都有可能與此事有關?」渺渺問道。

「所以我便一直留在了國醫館,暗中查探東皇太一。劉瑾生前,與東皇太一過從甚密,兩個人總是在一起。劉瑾死後,我觀察了東皇太一很久,從來沒見他有過任何可疑的舉動。但是東皇太一這個人,太過深不可測,如果他不想讓人查探到的東西,便不可能有任何人知曉。我在查探他的事情,實際上他也未必不知情,但他也從未露出知情的意思。」

「而朝廷那邊,」無月道,「我在朝廷當差。只是至今未查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渺渺聽了太多,一時頭腦昏亂,總覺得自己漏了一件很大的事情,卻又想不起來,便只問道:「少司命,劉瑾,她是怎麼死的?」

季無月搖搖頭,道:「這個誰都說不清楚。似乎是劉瑾因為什麼事情,自己躲藏了起來,後來就不明不白地殞命了。」

東皇太一,朝廷,兇手,兇手,渺渺在心裡默默地念著,忽然間想起了那件事,不由跳了起來,一把扯住季無月的衣襟,叫道:「無月!」

季無月一愣,這個名字從別人口中叫出來,那是十年都沒有過的事情了,聽在耳中,竟有種不可思議的感受。還未等回過神來,便聽得陸渺渺有些激動的聲音道:

「白玉腰牌!你的行囊之中,有一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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