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世界氣運 第515章 追聞道音

此時蒼穹上的明月欲隱,朝陽將起,正是晝夜輪換,一日之中最為黑暗的時刻。

碎裂的脆響一聲接一聲,那墨晶般深幽的魔蛋表面,炸開一條條縫隙,一股滔天凶氣披卷而出,洗灌天地。

鵬舟上眾人,皆從蛋殼開裂的縫隙中,看見一雙兇狠而冷冽,宛如刀劍般刺人的眸子。其中有著赤裸裸,毫不掩飾的貪婪,像是將眾人都當做了食物,在打量,準備挑一個食用。

這雙眼睛挾帶的氣機,凝戾到極點,且有一股古老惡力彌散。眾人中有修為稍弱者,被這雙宛如惡魔在凝視的眸子所驚,連退數步,余者亦頗有膽寒之意。

「祝少這又弄了個什麼凶物?厲機滔滔,實在驚人。」

「倒也不算奇怪,他身畔凶狂之物,一個接一個,你們看看下方大地上那尊巨人,用戰車拖著一座山,前後飛甩,像是一尊巨大的飛錘,所經處大地晃動,萬物都被抽碎了。」

「嗯……嗯……船後那尊骷髏也很驚人,攻擊之犀利神速,範圍之廣博,都太驚人……。」

莫胖子等幾人竊竊私語,一人出聲,引來齊聲應和。

這時,蛋殼上的裂痕,越來越多,終於,砰地一聲,完全碎裂,從中躍出一道黑霧繚繞的影子。

「這是什麼東西,從輪廓來看,是一匹狼嗎?」

「明顯不是,什麼狼能有這般凶氣,再說你不見其頭頂生角嗎,且它的爪子分為五指,人手一般,但鋒勾尖利。也與狼完全不同。」

這時,那破殼而出的凶物,身周黑霧漸薄,外觀形態漸現清晰。

它有著獸形軀體,與狼稍有幾分相類,但毛髮如同龍鬚,崢嶸伸縮,每一根都像是擁有生命的邪物。

其周身墨黑,形體稍顯虛幻,並不是實體生物。頭生一對與羊相類的角,然而無比粗橫彎曲,盤繞螺旋紋路,如龍在游攀,猙惡難言。

整體看來,像是兩根彎曲的蟠龍柱,生長在腦袋上,十分懾人。

最奇之處在於,這異獸的頭顱。乃是一團黑色混沌,只有一對凶光凝厲,烈射閃爍的眸子在闔動,並沒有具體的頭顱形態。

這惡獸出現後。混沌翻卷的頭顱上,眼睛下方位置,化出一道渦旋,如一張大嘴。突然仰天咆哮,發出悶雷般轟鳴,像是在宣誓一種降臨。

『呼!』

隨著這惡獸的咆哮。它渦旋形態的大嘴,快速旋動,開口吞吸,將孵化自己的殼,一口吞下。

『咔~~~』

一陣陣龜裂的聲音傳出,因這凶物張嘴收攝,鵬舟周邊虛空,裂散出密密麻麻縫隙,繼而出現塌陷跡象。

裂開的縫隙中,有一股黑色墨華,如水般傾瀉出來,被這惡獸吞食,像是某種神秘的力量。

下一瞬,鵬舟上有修者脫口低呼,道:「快看,蒼穹上出現了傳說中的異象!」

眾人仰頭而視,此時已經隱隱現出一絲曙光的天穹中,果有奇象懸空,人人見之高呼。

遠天之外的星空上,有一抹無比巨大暗影,正在快速蔓延,形如一匹巨狼,但實在大的離譜,攏遮半邊天壁。

在這夜色將要褪去的時刻,那巨狼張開口,呼的一聲,居然將星空中的皓月一口吞下。

這一刻,天地瞬轉黑暗,在下方大地上,遠近皆有修者,發出音量莫大的惶然呼喊,道:

「這是傳說中的至極惡相——貪狼食月!相傳,天地惡獸降臨時,即會出現此等景象,代表著一種毀天滅地的凶兆,將有大災劫發生!」

「但那天空中的影像,真的是狼嗎?為什麼它的頭顱上,有一對巨角,將繁星都捅穿了!」

無數人驚恐狂呼,心中恐懼,此貪狼吞月異象,實在少見,在久遠的時間長河中,亦只顯現過幾次而已,每次都是惡狂之物出世,將帶來大災難。

高掛萬古的明月竟被遮起,這像是在眾多目擊者的靈魂上,蒙了一層陰寒的影子,讓人不覺有一種起自心底至深處的幽冷與抖顫。

許久,當天空中的異象漸消,那尊疑似巨狼的遮天獸影,緩緩斂沒。

眾人發現,天穹上的明月重現,然而光輝已有所黯淡。

甚至是整個星空,億萬繁星的神華,都有所減弱,像是被先前的巨大狼影,攝取吞噬了精華一般,整個星空因而失色。

這時,天外一輪驕陽已然初生,明月與繁星徹底隱退。

同一瞬,在朝陽暖輝的籠罩下,高空中,鵬舟青輝湛燦,其前端,一尊獸影,惡機彌天,仰頭吞吐,其吞吐的一團白光,恰似一輪明月。

藍如夢等人呆愣互視,口唇呢喃,眼看著船頭獸影,在顯出妖狼吞月的異象後,收納無邊月輝,像是從天壁摘下來一輪月,懸在船頭,碩大圓潤,光芒皎潔,發出蒙蒙清輝,閃閃,爍爍,洒洒,照亮了周邊百里。

最終,這輪燦燦潔月,化作一道銀河般雄渾匹練,被船頭通體墨色,散逸淡薄黑霧的凶獸,徹底吞吸入腹。

祝九面現一絲滿意神色,手掌攤開,有璀璨法暈,在手中燦爛曦耀。

絲絲縷縷法輝盤繞,符文之光密連交織,迅速結成一顆符文大繭。

那隻剛從蛋內孵出,顯露異象的惡獸,幽然躍起,成為一抹黑光。縱入祝九掌心的符文法繭中,消失不見。

之後,祝九手中的繭,迅速凝結固化,最終成為一顆晶體般質感的球狀物,不足丈許大,懸在鵬舟船頭。

晶繭上符文狂作,諸色流轉,化出無數小小的渦旋,像是一張張嘴巴。依舊在吞噬收攝八方元氣。

到了這時候,眾人才感覺心頭一種陰寒褪去。神曦女眸子明艷,亭亭而立,一雙潔白小手作驚恐狀,撫了撫飽滿的胸口,美眸中靈韻清流,看向祝九,詢問道:

「這到底是什麼凶物,如此可怖?它已化生出來。你怎又把它收回一枚繭中,像是要重新孕育的模樣?」

一旁眾人亦感好奇,人人睜大眼睛,露出關注神色。

祝九瞥了黑色霧漩環繞的道紋符繭一眼。道:

「這是一頭還未完全化生成功的饕餮凶獸。其原本氣息微弱,雖被我以秘術催化,結蛋而出,但畢竟本源不足。先前這尊獸影,大家也都看見了,還不夠凝實。需結繭而破,如此反覆數次,提純其血脈,才可最終化出真正的饕餮凶獸,我用來有大用。」

「原來這凶物還不是最終成型,只是一縷氣機降世,竟有這般潑天凶威,顯出妖狼食月的異象。待祝少真將它培育完整,那還了得!」

這次是眸中劍光吞吐的金瞳劍君,開口說話。祝九漠然笑了笑,遂道:「即將到達墓山域,諸位自便,我需修行療傷片刻。」

他說完話,念頭傳動,下方駕車馳騁的黃金巨人收到命令,頓即收兵回返,聲似轟雷,駕戰車碾壓虛空,一路震響不斷,空間壁障都被崩裂,划過一道弧線,車後留下一道精湛湛的黃金戰輝之路,回歸天穹上,就在鵬舟前方,駕馭戰車而行。

『轟……。咚!』

以黃金鎖鏈捆縛的巨大山巒,至此時才被巨人陡然放開,挾帶狂風,隆然砸在地上,一時間山塌地陷,百里內地殼都被撼動,顛簸搖晃。

巨人如此狂悍肆虐,惹得下方大地上,許多感應到這一變故的修者,大感不滿,但巨人氣勢烈霸,許多人仰頭遙望鵬舟和黃金戰車,皆是怒而不敢言。

這時的祝九,已凌空盤坐船頭,五心朝元,眸子閉合,開始調養傷勢,準備進入墓山域後,即將到來的殺伐爭鋒。

他的身體,發出由內而外的一種聖光,逐漸變得通透,體內像是有神華貯藏,隱可看見淡金色骨骼。

其軀體十萬毛孔,同時吞吐符文之光,一枚枚微小的符號,隨著祝九的法力運轉,閃現明滅,環轉周身,精奧的交織軌跡,有著讓人難以置信的奇妙蘊含,似在闡述一種道法神機。

祝九將念頭沉入識海,照屍鏡在緩緩旋動,播撒出微光,耀徹識海每一處。

注視照屍鏡,祝九不由想起龍古大世界,那個前來截殺自己的中年將軍所言,如非太古強族,沒有任何生靈的識海,能承受神文入體熔煉而不崩潰。

由此看來,照屍鏡經年放射的玄光,應是有著改造識海的宏浩偉力無疑。其目標,顯是要將祝九的識海,向著天地初開後,第一批始源生靈的神秘層次,逐漸靠近。

觀測照屍鏡好一會,祝九才轉開念頭,將心靈放空。

他是在追悟上次召喚混沌巨靈臨世時,曾意外得聞的大道之音,道音雖已消散,卻在祝九心底,宛同烙印般,遺留一種道力痕迹。

祝九便是循著這一絲痕迹,要再次聞聽那種訴說天地始源,無比古老的道音。

當他的意識空靈,不然塵埃,這種聲音,很自然在他識海中若有如無般響起。

道音虛無而渺幻,祝九越想努力捕捉,聽得越不清晰,反是渾然不著一念之時,即可在有無之間,聞聽那種高妙的宏闊道律。

心靈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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