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漸掩英雄色 第466章 巾幗紅顏

郝昭的卧室內,清雅的檀香之氣飄灑於其間,榻前兩個香爐內,裊裊的青煙雲騰,映射著房間內的一股蕭索之氣。

「咳咳~~~咳!」

郝昭卧病在床榻之上,面色慘白,半昏半醒,神態萎靡,他的身邊,一個醫者正在給他把脈診疾,而郝昭的妻子,副將杜畿,馬雲祿,蔡琰等城中顯貴盡皆在側,他們神情緊張地注視著床榻上的郝昭,想要出聲關切,卻又怕驚擾到醫者,只能神色哀苦的靜矗一旁,默等音訊。

「咳咳——!」

又是一陣虛弱的咳嗽之後,郝昭一口鮮血噴出,將床榻被褥染的鮮紅,分外駭人,接著閉眼一番,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屋內的眾人嚇了一大跳,急忙想上前撲救,卻見那醫者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無礙,讓他們不要輕動,以免影響到病人。

少時,診脈已畢,醫者方才起身,示意幾人到房間外與他說話。

出了郝昭的居室,卻有杜畿急忙上前,道:「先生,郝將軍病體如何?」

醫官摸了摸鬍鬚,長嘆道:「杜將軍放心……郝將軍雖然感染肺疾,病珂沉重,但暫時卻無性命之憂,但只怕一兩個月是下不得床榻了……也得虧他身體強裝,非一般人能及,換成別人得了這病,別說是拖著病體率軍掙戰,只怕三五日就下九泉去見祖先了。」

杜畿聞言鬆了口氣,忙又問道:「那不知,適才郝將軍他為何咳血?」

「此乃飲葯之後的歇火之兆,不足為慮,幾位儘管放心就是……還有,那屋中的香鼎乃是肺疾者的大忌!不可留之,速速撤將出來,免得病上加病!」

眾人聞言郝昭性命無礙。方才一起鬆了口氣,杜畿不敢怠慢,急忙令人撤出香爐,卻有郝昭的妻子梨花帶雨的哭泣道:「先生,我夫君雖沒有性命之憂,然為何此次會病的這麼嚴重,連床都下不來了,非得休養一兩個月不止?」

醫者長嘆口氣,道:「若是早做保養,也不會將病情發展至此。偏偏郝將軍身體有疾之後不曾愛惜自身,屢屢出征導致病情日益嚴重……若是早得安歇調養,又何至於此?」

幾人聞言,目含憂色的互相瞅了一眼,又詢問了一些關於養病的具體情況後,便由杜畿引那醫者出去,開方備葯。

杜畿和那醫者的身影方一消失,便見郝夫人的眼淚瞬時又流了下來,一邊啜泣一邊道:「當初他有疾兆初始之時。我就勸他好生調歇,保重身體,怎奈他偏偏不聽依舊是帶病上陣,如今倒好。將身子弄成這般衰弱……現下叛軍又攻城甚急,他卻不能理事,似此如何是好?城破之日,別人尚能奔逃。他躺在床榻半昏半醒,我夫妻豈不是任人宰割?」

郝夫人珠淚漣漣,言辭哀痛。

蔡琰心下不忍。取出手帕為她擦拭臉上的淚珠,一邊擦一邊安慰道:「郝將軍為國盡忠,不懼艱辛,捨己為公,當稱之為萬世楷模,此等忠義之人,蒼天見憐,必然能讓他早日康復,郝夫人,就不要太過憂愁了……至於城池,尚還有高柔等人駐守,想必出不得什麼大事。」

郝夫人聞言愣愣的瞧著蔡琰,淚珠如雨般墜落,哽咽著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卻是再也忍耐不住,終於靠在蔡琰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蔡琰面露疼色,上前抱住郝夫人,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低聲出言寬慰。

將郝夫人的情緒穩定了之後,又悉心囑咐一番,蔡琰和馬雲祿二人方才離開了郝昭府邸,二女表情深沉,同乘一車離去,一路默默相對無言。

在車上,馬雲祿的神色很蒼白,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蔡琰跟說話,好幾次她都沒有反映過神來。

趙雲被閻行生擒,受到最大打擊的人,無疑於她這個當妻子的,郝夫人的悲切,最能理解她的人就是馬雲祿,只是她身為將門虎女,自幼久經沙場,見慣生死離別,自是不會表現出郝夫人那樣徹底的軟弱,只能在自己獨處時默默垂淚,在外人面前時卻又不落弱相。

無從發泄的痛苦才是最深的苦悶,馬雲祿內心的苦楚,遠遠不是郝夫人現下的經歷所能夠比擬的。

蔡琰這兩年幽居長安,與馬雲祿關係密切,見她面色蒼白,又低著頭不說話,知道她觸景生情,想起來自己的夫君,想寬言安慰她幾句,可話到嘴邊卻又偏偏說不出口來,只得長嘆一聲,任憑自去。

過了一會,卻見馬雲祿突然起身,對著外面的車夫喊道:「停車!快停車!」

車夫一聽馬雲祿的命令,不敢怠慢,急忙「吁,吁」的拉住馬韁繩,然後轉過頭去,一臉詫然的望著馬雲祿,不知道這位女主人突然下令卻是要做什麼。

馬雲祿顧不上那車夫詫異的眼神,一掀裙擺,先跳下車去,然後轉身沖著驚詫的蔡琰恭恭敬敬拱手而言:「昭姬姐姐,你保重,妹妹有事先行一步了!」

蔡琰花容微變,緩緩的站立起身,對著馬雲祿道:「妹妹……你這是要去做什麼?」

馬雲祿一臉絕然,信誓旦旦而言道:「長安城,乃我夫君趙子龍之根本,他如今雖陷入敵手,但其志氣必然未滅,夫君不在,郝昭又病重不能理事,身為妻子焉能不為之分憂!為了我夫君之節志,也為了日後我夫婦能夠再度團員,守城之戰,我必當參加!」

看著馬雲祿那毅然而絕然的面龐,蔡琰心中只是覺得一緊,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痛楚漸漸的湧上了心頭。

恍惚間,自己年輕時的亂戰情景在不知不覺間又漸漸的在眼前一幕幕的重現,戰火紛飛的洛陽,奔嘯的胡騎,四野的白骨,遍地的哀嚎……

如今,曾在那東都洛陽所發生的一切災難,莫不是在閻行的毅然叛逆之下。又將在這西都重演嗎?

一陣清風吹打在臉上,讓蔡琰的神志為之一清,他摸了摸腰間隨身不離的胡笳,心中波濤翻動。

這胡笳,自打她離開匈奴之後,便一直不曾離身,它並非是自己對那段凄苦日子的紀念,而是一種寄託,一種明志,是證明自己脫離了幼稚卓然成長的赫赫器物!

「妹妹……」

馬雲祿神色依舊堅毅:「姐姐不要勸我。代夫君守護長安城,小妹義不容辭!」

蔡琰搖了搖頭,輕笑道:「妹妹你誤會了,姐姐不是勸你,守護長安,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她,蔡琰,蔡昭姬,已經體會了一次命運的捉弄。了解世間的無情!

兵戈面前,人人賤如豬狗,她蔡琰何獨例外?

然今時今日,她卻再不是當年被匈奴活捉遠攜離鄉的她。她要和馬雲祿一樣,靠自己的雙手緊握住自己的命運!

命運由己,不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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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鼓,攻城!」

此時的長安城外。閻行所領導的西涼軍與羌兵又一次的展開了猛烈的攻勢,排山倒海的喊殺聲中,羌族的蠻勇士兵扛著雲梯。西涼精銳駕馭著衝車,嘴中高聲呼喝,洶湧澎湃的向著長安城高大的城郭殺將而去。

這一次指揮攻城戰的是趙昂,他與王異做了婚約之賭后,已經從涇陽趕了回來,此番攻城乃是其請纓之戰,意在名揚雍涼,讓王異對他刮目相看。

在跟隨閻行的一眾叛將當中,趙昂的本領足矣名列前茅,他文武雙全,熟讀兵書,指揮士卒也極得兵家之道。

此番得到了他的親自指揮,西涼叛軍和羌族的攻城戰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而反觀長安城的主帥郝昭則是卧床不起,由高柔暫代指揮,此消彼長下,一直固若金湯的長安城,此刻竟有了累卵之危。

趙昂與閻行的戰法不同,閻行那套以十圍一,靠著優勢軍力去打城池的蠻漢做法,不屬於他的戰術範疇!趙昂攻城的方法相當講究:井欄,衝車,雲梯,敢死軍,從無一擁而上的道理,而是分為六隊,有動有歇,有急有緩,意在攻城持久,將戰果最大化延長化。

猶如此時,趙昂的衝車隊和雲梯依次疊進,層層相攻不說,而且還在衝車和雲梯旁邊,配置了輔助軍隊,預備了泥桶,麻搭,渾脫水袋,用以隨時接應。

只因衝車和雲梯在運送往敵方城牆的過程中,極容易遭到火攻,而且這輔佐隊伍的最大作用就是可以隨時滅火,大幅度提高了攻城的速率。

面對趙昂排布有置的戰法,長安城的守城壓力頓時增大,幾十副損毀率極低的雲梯在袁軍的火箭轟擊下幾乎沒有任何的損毀,長程阻擊戰在最短的時間內變成了城防戰,一架架雲梯樹立橫列在了長安城牆之西,奔襲而上的羌軍士卒勇不懼死,奮勇奪城。

只是一輪進攻,長安西城的城牆就險些失守!

叛軍陣中,趙昂的副將王靈不由樂的哈哈大笑,他沖著趙昂豎起了大拇指,感慨而贊。

「趙將軍好手段,好布置啊,僅僅是此番一輪的攻殺,長安就猶如危城一般!諒那高柔雖然也是十支鵰翎箭之一,卻怎比得了郝昭?只怕再要不了一輪,長安的外城,就是我們的了!」

趙昂面色清冷,聞言不由得冷『哼』一聲,道:「十支鵰翎箭?……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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