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子坐明堂 第415章 詐病之策

徐庶,字元直,潁川長社人。早年習武好俠義之事,為人報仇殺人落難,後更名改姓而走,棄武從文,求學於儒家學舍。中州兵起時,徐庶與石廣元一同避難於荊州,與司馬徽、諸葛亮、崔州平等人為友。

當年,袁尚擊潰三王部、平定遼東公孫氏之亂後,制定了三年休養生息政策,養兵屯糧,與民休息,不與曹操相爭。

袁尚不動,曹操的注意力便向南方移動,正趕上那個時候劉備屯駐新野,徐庶前往投奔,並為劉備屢建奇功,曹操得知後,愛惜徐庶之才,隨即採用程昱之計,將其母擄獲,用以為人質要挾徐庶進入許都,徐庶不得已辭別劉備,進入曹營。

不想徐庶老母剛烈,竟然自殺,自此徐庶性情大變,不但平日里少言寡語,更是不為曹操獻一計,出一謀。

時光如水,輾轉至今,徐庶不知為何傾向了天子一派。

而伏完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了天子身後的高人竟然就是徐庶。

當然,身為久在許都的老臣,伏完對於徐庶的履歷和故事也是了解一些的。

伏完靜靜地看著徐庶,像是想看透這個年輕後輩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但他所能看見的只是溫和的面龐,清澈的臉孔,以及眼神中,那或許用一生都無法抹去的遺憾和憂傷……

這個後輩,不似歹人啊,伏完在心中為徐庶下了定義。

想到這裡,伏完的臉上也露出幾分溫和之色。隨後,他雙眼微閉,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轉頭看著院落中被夜風吹得微微擺動的花圃,良久忽然道:「她去的時候,可有苦痛掙扎?」

徐庶臉上的笑容消失。露出幾分肅然之意。雖然伏完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但他卻好像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一樣,正色道:「家母走時去的很安詳。」

伏完慢慢地點了點頭,然後嘴角微抿,道:「徐元直,你的事情,整個許都之內,都沒人敢提,但整個許都的人,卻又都知曉。今天老夫特意當著你的面提出來,你可知為何?」

徐庶的表情不溫不火,依舊是很平靜:「因為國丈信我不過。」

伏完點頭道:「是啊,你先從劉備,後事曹操,如今又歸附於天子,算是侍奉過三主,但老夫知道,這三主之中。陛下在你心中非是良棲,曹操在你心中乃是仇人,唯有劉備才是你真心實意想輔佐的人……天子年輕,性子不穩。可以信你,但老夫卻不敢……徐庶,你敢不敢對老夫說實話,你到底是真心幫天子。還是想把天子從許都帶到襄陽劉備那裡?」

徐庶靜靜地看著伏完,道:「我若是真想將陛下劫持入襄陽,直接獻計入襄陽投奔皇叔便可。何須畫蛇添足,多獻上那歸屬洛陽,防守三關之計,豈不自找麻煩?」

伏完正色道:「這就是老夫琢磨不透的地方,徐庶,老夫不信你對劉備一點歸順之意都沒有,你到底是何居心?」

徐庶長嘆口氣,苦笑道:「實話不瞞國丈,其實直到現在,在庶的心中,劉皇叔依舊是最為英明之主,依舊是庶最想輔佐,但又不能再去投奔的人。」

伏完似是有些雲山霧繞,不明所以。

「你此言何意?」

徐庶溫言道:「我昔日曾在皇叔麾下,後被曹操賺了老母,不得已而來到許都,老母因此憤恨,自刎而亡,庶悔恨無地,但卻不能再投皇叔了。」

伏完想了想,道:「你是怕朝秦暮楚之舉,惹天下人恥笑?」

徐庶搖頭道:「此為其一。」

「其二呢?」

徐庶將目光投向了天空,看著皓月,似是想重新看清那月亮中究竟有何物,又似是想從中發掘一些能夠安慰自己的情愫。

「其實,家母亡後,庶曾有一段時間深恨曹操,我想若無曹操,則必無吾母自刎之禍,但時間一長,我卻又想,我若是處在曹操的位置上,當時又會怎麼做?想必也是和曹操一樣的手段吧。」

伏完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徐庶苦笑著繼續道:「其實想來想去,曹操做的並沒有錯,他是一方諸侯,有稱霸天下的野心,而皇叔也一樣,有著匡扶寰宇之志,只不過一個以扶漢為名,一個以篡漢為實而已。」

伏完搖頭道:「老夫沒有明白你的意思。」

徐庶道:「老母之死,不怪皇叔勢小,也不怪曹操無情,怪的,其實是我徐庶非要參與到這諸侯之爭中的雄心,怪的是我徐庶想要在世間揚名,想要輔佐明主鼎定霸業的野心。」

伏完眨了眨眼,道:「你把你母親之死,歸罪到你從仕於諸侯爭霸當中?」

徐庶點了點頭。

伏完皺眉,道:「若是你如此後悔參與其中,為何如今還要再度出山,讓少府耿紀牽引,使你投身到陛下的麾下?」

徐庶聞言,不由得笑了,笑的依舊是那麼溫和,含蓄,暖意融融。

「因為,天子本就是天下之主,他不屬於諸侯。」

伏完聞言一愣,開始低頭細細思量徐庶的話。

徐庶卻是言道:「國丈,你今日來,除了問我這些私家事,想必還有陛下的詔命吧?」

伏完聞言一抖,摸了摸頭,苦笑道:「哎呀,差點忘了正事——元直,陛下讓我問你,如今曹植北上,重將藩鎮盡皆隨調,袁曹兩方雖然未曾交戰,但都是大兵壓境,互做提防!現如今關羽也已出兵,中州南方不穩,荀彧急調許都三萬常駐軍馬,派遣良將率領南下迎敵,許都現在算是空虛的,機會難得,咱們應該行事了吧?」

徐庶點了點頭,道:「陛下的親信,朝中重臣,是否各自準備停當?」

伏完點頭道:「都已準備停當,就等著時機一到,殺出許昌,奔西直去洛陽!」

「殺出許昌?」徐庶聞言笑了,搖了搖頭道:「許都雖然空虛,但曹氏親信遍布其中,陛下雖積攢了多年,但實力依舊不足,不是曹氏的對手……況且從許昌去洛陽重重險阻,縱然各部藩鎮依然北上,又如何能夠那麼容易就抵達?」

伏完嘆道:「陛下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讓老夫專門來請教於你。」

徐庶想了想,道:「雖然曹氏目前內部空虛,但想要一舉突破卻絕無可能,如今若要安全抵達洛陽,唯一的希望,就是先控制住一個人。」

伏完聞言道:「誰?」

「荀彧。」徐庶不急不慢地道:「荀彧坐鎮後防,總覽曹氏大局多年,又是朝廷尚書令,其手書傳令足矣打開通往洛陽的全部關口和布防,唯有掌控此人,我們才能大計得成。」

伏完苦嘆道:「荀彧之關鍵,老夫亦是知曉,怎奈此人雖然有忠於漢室之心,卻也是曹氏股肱之臣,他不會背叛陛下,但也不會絕背叛曹植的!」

徐庶點了點頭,道:「所以我們要控制住他。」

「荀彧神系重任,身邊保護嚴密,想控制他,談何容易?」

徐庶笑道:「不難,太醫令吉本是咱們的人吧?」

伏完點頭道:「是!」

「那就請天子詐病便可。」

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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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許都皇城突然傳出噩耗,天子於夜間驟然感染重疾,卧於床榻,高燒不退,太醫令治下所有醫官全部入宮醫治,歷時三個時辰,卻也是束手無策。

此時,荀彧正在尚書府安排南調糧草的事務,聞言不由得大驚失色,急忙召太醫令吉本前來!

見了太醫令吉本,荀彧也不客套,單刀直入,直接詢問。

「我適才聽黃門稟報,天子昨夜感染風寒,重病不起,你們太醫院的醫官治了一個上午也不見效,可有此事?」

吉本的額頭全是虛汗,四下瞅了一眼,低聲道:「回稟令君,正是如此!」

荀彧跺了跺腳,道:「什麼傷寒能這麼厲害?讓你們一群人都拿不出個章 程……為郭嘉醫病的張機張仲景呢?他治傷寒乃是聖手,怎麼沒把他找去給陛下醫治?」

吉本搖頭道:「此時此刻,就是找了張仲景也不濟事了,再說陛下的病,還是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荀彧眉頭一皺,道:「什麼意思?」

吉本長嘆口氣,道:「令君,傷寒之病,不過是我等對外的安撫之言,怕的是在朝中引起動亂,陛下得的,其實是……」

「是什麼啊?」荀彧一臉焦急神色。

「陛下得的……是、是虜瘡!」

「什麼?」荀彧聞言,一陣頭暈目眩,驚恐道:「許都重鎮之地,國平民安,無外民入境,陛下又深居簡出,怎麼會得虜瘡!?」

吉本低聲道:「在下剛開始也不信,但事實就擺在這裡!況且這虜瘡之疾,雖是由外境傳入,但根源載物一直不知,有的人說是人,有的人說是獸,如今冬盡春來,飛鳥走獸遷移,陛下月前還曾組織朝中文武出城冬獵,說不得就是在那時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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