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登陸

茫茫大海上,狂風呼嘯,驚濤駭人。

曾經蔚藍的天空,已經變成厚重壓抑的鉛灰色,如幕布一般掛在空中,烏雲緩緩飄動,天空一片陰暗。無處不在的大風,在天空中肆意撒歡,推動著烏雲,追逐著海浪。

在風暴最中心,大風呈漏斗狀盤旋移動,龍捲風輕而易舉地將海水卷向天空,如同一個吞噬萬物的巨獸。大海沸騰了,發出不安的吼嘯,激揚起來的浪花飛得很高,似在向龍捲風形成的巨獸表示憤怒,可惜的是,大浪的抗爭註定是徒勞,無論沖得多高,最終仍避免不了頹然下落。

這是一場大風暴。

天地之威在肆虐,沒有任何海鳥或船隻,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出行。

然而,就在這場風暴所籠罩區域里,卻有一支船隊破浪而行。這是一支艦船數量超過八十艘的龐大船隊,幾乎全部由鬥艦組成,甲板之上,隨處可以看見身著軍服的將士,很多人擠在甲板上,興緻勃勃地欣賞著龍捲風盛況,不斷有人感嘆,有人驚呼,還不時傳來開心的笑聲。

是的,是笑聲。

在風暴中穿行,將士並不擔心安全問題,原因很簡單:可怕的風暴似有靈性般,並不接近船隊所在範圍,船隊周圍,沒有狂風,沒有大浪,雖然天空仍是一片鉛色,雖然海水仍不可避免地受到周圍環境影響,但這種程度的風浪,與不遠處的風暴相比實在太小兒科了,完全不至於讓船隊無法順利前進。更令人驚訝的是,船隊所到之處,前一刻還狂暴不安的海面,瞬間變得溫馴乖巧。

一艘朦沖艦上,越兮大張著嘴巴,有些驚恐地望著數里外的龍捲風。

他是山民,自幼與父親生活在山中,未曾有機會見識海上風暴的威力。現在的經歷對越兮而言是顛覆性的,向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的越兮,在這場風暴中卻感覺到了恐懼,即使船隊一直在安全地航行。

「軍,軍師,那風柱,不會來找我們吧!」

軍師自然是龐統,龐統並未在齊國和東萊的官員清單上掛名,但沒有人會輕視他,阿牛以軍師之位待之。

「放心吧。」

越兮咽了口唾沫:「以前到遼東打高句麗時,我也坐過幾次船,從來沒有遇到過風暴,沒想到這次……」

龐統笑道:「青州到遼東路途近,而且是在國內水域,金魚可保我鳳翔船隻不受侵擾。這次我們遠征倭島,不僅路程遠遠高於到遼東,更是跨入異國海域,金魚的護估力可無法遠達海外。幸好主公早有準備,讓金魚隨船隊遠行,我軍能在風暴中進退自如,正是因為有金魚隨隊。」

說話間,金色鯉魚從旗艦前方的海水中高高躍起,又得意地落下。

船隊快速前行,穿過風暴中心範圍後,前方打來旗號:前方發現島嶼,根據海圖,很可能便是此行的目標,倭國九州。

需要說明一下,海圖的來歷。

某城主東海尋仙山時,水鏡先生曾給過一份前往仙山的海圖,上面有大致的倭島位置,並不詳盡,鳳翔此前也沒有來得及派人繪製更精確的海圖。不過,在攻破麒麟城後,戰利品之一,便是獲得了麒麟城的海圖,無心與倭人早有聯繫,派船隊往返倭島也不是一次兩次,繪製了詳盡的倭島海圖,讓鳳翔征伐倭島變得更加容易。

旗艦上,龐統悠然道:「原以為登陸時難免先打一場海戰,這場大風暴,倒是省了我們一點麻煩……傳令下去,全速靠岸,登陸!」

鳳翔軍的登陸過程沒有遇到麻煩,非常順利。

遠征之前,登陸計畫早已通過實踐演習。

山字營一部率先上岸,呈扇形散開,搶佔有利地形扼守,為後續部隊登陸提供安全保障。接下來是先登死士,三千殺氣騰騰的悍匪終於登上了久違的陸地,風一般奔跑,建立穩固的灘頭陣地,冰冷的大黃弩,給所有鳳翔將士帶來厚重的安全感;更多的山字營開始登陸,最初上岸的山字營開始有條不紊地向前方推進,按照原定計畫,登陸後前鋒部隊至少要前進二十里,確保登陸點的安全;暗花也有任務,這些最精銳的高手武師,需要儘快獲得方圓五十里的情報,並且負責抓舌頭……

暗花抓舌頭的動作很快。

鳳翔軍的營寨還沒有完成,他們已經帶著十多名倭人回來,其中包括五名倭兵,驚恐不安的倭人看到全副武裝的鳳翔遠征軍,以及海灘上數量驚人的先進戰艦時,一個個面無人色。

鳳翔武師精於用刑之道,審訊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但這次分頭審訊中,武師們只能起到輔助作用,真正的主審官是龐統帶來的一批官吏。這是因為,倭人的鳥語沒那麼容易學懂,「邪馬台最強」天手力男被俘虜後,成為倭國鳥語的推廣者,光榮地擔負起外教角色,勉強教會一批鳳翔官吏一些簡單的倭國語言。

天手力男教得很用心。

要麼努力教授倭語,要麼努力被折騰……

詢問很快有了結果。

不出所料,遠征軍已經順利抵達倭島,登陸位置是南九州的薩摩半島,歸鹿爾島管轄,整個南九州都是邪馬台國的地盤。距離登陸點最近的邪馬台國駐軍,在三十里之外。

有南九州,自然還有北九州。

北九州是狗奴國的地盤,邪馬台國和狗奴國瓜分了整個九州,兩國都想實現九州制霸,一直互相攻伐,戰爭不斷。

在此之前,兩國勢均力敵,但是,最近邪馬台國的水軍實力明顯提升,將狗奴國水軍打得落花流水。邪馬台水軍已經確立治海權,可以方便地將部隊通過海路投送到狗奴國後方,完成作戰任務後再乘船遠遁,狗奴國最近疲於奔命,被耍得團團轉。

斥候陸續返回,印證了審訊結果的正確性,並帶來緊急軍情:三十里外的邪馬台軍隊,正向鳳翔軍所在方位快速靠近,水陸並進,陸軍約五千人,此外還有約數十艘戰船。

這個消息,讓大家非常驚訝。

呂英大訝:「難道我們被發現了?」

魯漢想了想,道:「我們剛上岸不久,而且警戒範圍很遠,倭人如果是沖我們來的,只能是在我們上岸之前便被發現,否則不會這麼快出兵。」

越兮道:「也許湊巧是他們內部調動……」

龐統目中精芒閃動,淡然道:「這裡是邪馬台國大後方,倭人突然水陸並進趕來,恐怕真是沖我們來的,不可心存僥倖。邪馬台女王以鬼道治國,巫法詭異多變,能偵測到我們並迅速令倭軍出動,也不是不可能啊。」

鞠義目光銳利:「來多少都沒關係,揍之!」

眾人一陣鬨笑,非常輕鬆。

敢跨海遠征,鳳翔做了充分準備,沒有人擔心倭人來襲,大家只是奇怪倭人的反應速度,僅此而已。就算卑彌呼能偵測到鳳翔軍的到來,也無外乎一戰,鳳翔鐵軍之名,可不是憑空得來的。

事後方知,卑彌呼確實擁有對敵對勢力的感知能力,但非常有限,只能感知到某一大致範圍,對具體敵軍身份和規模無能為力。否則,狗奴國根本沒有與邪馬台國鬥爭的資格,無需等到邪馬台水軍實力大進,狗奴國就該亡國了。

邪馬台靠水軍優勢到處襲擾狗奴國後方,佔了不少便宜,但狗奴國畢竟也是有水軍的,同樣可能照方抓藥,卑彌呼一直對此抱有警惕,最近常不辭辛苦地用巫術探查。這一次,女王就錯誤地以為,登陸的是狗奴國襲擾部隊。以狗奴國的水軍投送能力,卑彌呼派出這麼多部隊,足以解決問題,只可惜……

一個時辰後,倭軍趕到。

鳳翔軍給予了倭軍熱情招待,徐榮為邪馬台倭軍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餃子」,五千倭兵僅逃出去三百餘人,十不存一。邪馬台的水師來得也不慢,周泰早已率滄瀾水師主動相迎,最終的結果是滄瀾水師完勝。不過,得勝歸來的周泰一點兒都不高興:邪馬台水師來了60多艘船,但鬥艦只有5艘,其他全部都是小船,規格比走軻、赤馬舟沒多大區別……

冷山酷哥喜歡挑戰,與強者對決才能讓他興奮,恃強凌弱沒有快感。

不得不承認,這個時代的倭國,造船技術真的很落後。

邪馬台國雖然掌握了鬥艦製造技術,但畢竟時日尚短,完全消化如此高端造船技術、以及相應人才的培養都需要時間。因此,邪馬台水師裝備的鬥艦數量實際上很少,除此之外,倭兵也需要時間適應新型戰船,現在戰力還未成型。

簡單地講:邪馬台水師強於狗奴國,但與滄瀾水師不在同一水平線上。

卑彌呼很快知道,在薩摩半島登陸的,是強大的鳳翔軍。

女王心知大事不妙。

正面對抗,邪馬台軍非常吃力,於是女王故伎重施,不惜代價召妖軍助戰。天狗、骨女、河童氣勢洶洶而來,一路行來,沿途倭國山精水妖紛紛追隨,到鳳翔軍臨時營地時,妖軍竟多達數千隻(匹/根/條)……

鳳翔軍閉門不出。

龐統取出一塊玉符,玉符圖案是一隻火鳥。

手撫火鳥翅膀,輕輕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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