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面目全非

徐州朐山縣,糜府。

穿過乾乾淨淨的小徑,滿院花草無法讓他停下腳步,直到走進那座簡陋的小屋,隨手從桌上提起茶壺,輕輕地將茶杯盛滿,糜竺才垂手肅立一旁,恭聲道:「父親。」

老人睜開眼睛,從竹椅上坐了起來,望了糜竺一眼,道:「他成了?」

「阿牛城主成功就任齊國相,已通過我們最後的考驗。」

老人面上浮現一抹複雜神色,注視著糜竺道:「你來向為父道別嗎?」

糜竺低著頭,平靜地道:「是,按照我們當初與阿牛的約定,孩兒此刻就該趕往鳳翔城,成為阿牛城主的下屬。」

「你並非一定要去。」

老人皺起了眉頭,道:「你不甘心守著偌大的家業,想到外面去闖一闖,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尋找明主。我知道你一直很看好鄭阿牛,視他為值得效忠的主公,我對他的氣度和為人也頗為欣賞,所以當初他來借錢時許下了那些諾言,可是……他畢竟是異人,鳳翔近幾年迅速崛起,也結下了許多強大的仇家,臧洪對鳳翔用兵已迫在眉睫,此去吉凶難卜,我思前想後,總覺得不放心。」

「你想求仕光耀門楣,大可不必跑到青州那麼遠。你弟也說,陶大人重賢任能,陶大人素來仰慕你之名,有意辟你入府做事,在徐州牧手下出仕難不成比齊國相手下出仕來得差了?」

糜竺抬起頭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顯然對此說法不以為然。

知子莫若父,糜竺雖謙恭溫順,可一旦拿定主意,卻是誰也攔不住的。明知希望渺茫,老人還是有些不死心地道:「現在過去太過危險,要不再等上幾個月,等青州府與鳳翔城的形勢明朗一些,我就兩個兒子……」

「父親,鳳翔正值危急存亡之際,孩兒此去正顯出心誠意正,若等到風平浪靜再過去,只怕很難得到阿牛城主的信任。」

見糜竺心意已決,老人再不多言,想了片刻,嘆道:「鳳翔現在正是急需用錢的時候,前幾日我派人從附近的店鋪和錢莊又抽調了一些現金,你此去鳳翔可再支取五百萬金以作晉身之禮,當收雪中送炭之效,也免得阿牛私底下抱怨我們糜氏拘門。」

「盧植、蔡邕、鄭玄、王越,個個都是名動天下的超卓人物,其五弟趙雲更是少年英雄,聽說鳳翔軍中還有好些厲害角色……放眼天下,還真沒有多少人帳下有如此多的人才。鳳翔人才濟濟英傑輩出,竺兒此去,當全力展現才華,如此,方能不墜了我糜氏聲譽,亦不負你執意出仕的苦心!」

糜竺目中閃過一抹異彩,想到很快就能那些名動天下的英才共事,糜竺便忍不住心潮澎湃,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時飛到齊國去。

「孩兒謹記。」

齊國治所,鳳翔城。

趙雪已經在沖霄閣外遛了好幾圈,也不知向大門方向張望了多少次,但每一次,她看到的都只是緊閉的大門。狄雲還在沖霄閣內修鍊,根據劉星和高順等人的推算,今天應該是他出閣的日子。

狄雲回到青州主城還是最近的事情。

在飛翼營的護送下,雷霆殘部回到洛陽,隨後領地便公布了對李進的處罰,而狄雲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成為雷霆縱隊的主將。狄雲最初很有些為李進鳴不平的意願,但在私下裡與陳宮和李進一番深談之後放棄了該想法,況且當時正值領地上下為某城主就任齊國相一事奔波忙碌,狄雲更不可能在那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硬著頭皮暫且接下了雷霆主將一職。

僅剩三十八騎的雷霆縱隊亟待重建,人口眾多的青州主城自然成了徵兵首站,李進傷勢未愈又領了頓鞭子不良於行,率部回鳳翔城的差事自然由狄雲親自負責,誰讓他名義上還掛著個「雷霆主將」的頭銜?當然,李進也沒有閑著,在床上躺了不到兩天就爬了起來,提了雙鞭,又向陳鑠要了匹馬,獨自一人回龍飛去了,「我回涼州選兵。」

狄雲回青州不僅僅只是選兵,他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入沖霄閣修鍊。

由於修鍊進步神速,狄雲一直是領地重點培養的轉職武將,阿牛沒有嚴令狄雲儘早用掉唯一一次的修鍊機會。領地武將大規模進入沖霄閣提升實力那一次,連當時滯留龍飛的小雪都被強召了回去,狄雲仍是唯一的例外,不難想見阿牛對他的期待有多深。

這次情況不同,狄雲接到了必須入閣修鍊的死命令。

「再不進去,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這是阿牛的原話。

之所以如此急迫,是因為阿牛打算完成「全能試煉之地」任務,而該任務的前提,便是將沖霄閣和冥想塔合併。阿牛現在還無法知道全能試煉之地任何獎勵如何,其中是否有風險也猶未可知,但這是一個隱藏任務,而且是開啟條件極端困難的隱藏任務。

「領地同時擁有文、武系兩大宗師」和「領地同時擁有特殊建築物冥想塔和沖霄閣」,前提條件非常苛刻,沒理由放棄這個任務。在正式完成全能試煉之地任務之前,讓領地內那些還未試煉過的文臣武將們把握最後的試煉機會,是阿牛當然的選擇。

「吱呀」,沖霄閣的大門洞開,狄雲緩步走了出來。

經過幾天閉門試煉,狄雲顯得有些疲憊困頓,眉宇間的沮喪和失望神色,更是讓小雪心頭一沉。快步迎了上去,強顏笑著安慰道:「不妨事的,在沖霄塔里試煉本來就不是一定成功。」

「不妨事?」狄雲一楞,隨即意識到了小雪在想什麼。

微微一笑,狄雲道:「其實成功了,現在我的武力值為72點,成績不算太差,只是距離高級武將還遠。沖霄閣試煉機會只有一次,如果我過幾年再參加試煉,說不定能一舉突破境界,現在……」

狄雲此次試煉的結果可以說相當不錯,武力值一舉突破70點大關,在鳳翔諸多轉職武將行列中一騎絕塵,領先優勢更大了。但是,小雪王級武將的實力擺在那裡,給了狄雲巨大的壓力,狄雲雖不指望有朝一日自己比趙雪更強,但好歹不要差得太遠吧,高級武將,是狄雲給自己定立的最低標準,在他看來,沒有具備高級武將實力之前,根本沒有資格站在趙雲面前提親。

實力嚴重不濟(相對某女),一直是狄雲的心結。

離沖霄閣不遠的街角,子龍和王越並肩而立,他們所站之處,能夠清楚地看到沖霄閣外的情形。

遠遠望著小雪在狄雲面前笑靨如花,趙雲的擔憂更加真切,唯一的妹妹似乎快要被另一個男人從他身邊「搶」走,對此,習慣了與小雪相依為命的趙雲心情複雜:「上次匈奴草原的戰鬥,看得出來他對兄弟有情有義,對領地也忠心耿耿,打起仗來勇悍而不魯莽。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暗中觀察,他習武勤奮,待人坦誠……優點不少,算是個可造之材。可是,我總覺得他不適合小雪……」

「我們的小雪長大了。」

王越也在感慨,眸子里滿是笑意,接著道:「我開始也沒想到,小雪居然會看上狄雲這傻小子。至於狄雲適不適合小雪……所謂關心則亂,五弟,你為人豁達,在這件事情上卻也未能免俗。狄雲與小雪兩情相悅,我們這些做哥哥的就算有不同看法,只怕小雪也未必聽得進去。」

「可他的實力與小雪相比……」

「女大不中留。」王越打斷了趙雲的話。

「狄雲最近幾年進步神速,就算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如何?小雪並非尋常人家的弱質女子,她是我們鳳翔城的寶貝,有我們幾兄弟在,誰能欺負得了她?在哥哥看來,他是不是真心對小雪好,能不能讓小雪幸福,才是我們唯一要關心的!」

趙雲沉吟不語。

所謂當局者迷,多年相依為命的經歷,子龍早已習慣了扮演小雪保護者的角色,習慣了為小雪創造最好的條件。但小雪畢竟一天天長大,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需要哥哥提供一切保護的小女孩,情竇初開的少女,有權利尋找自己的意中人。

以趙雲的智慧,自然不難明白其中道理,片刻後,已有了決定。

向王越打了個招呼,隨即大步向沖霄閣走去。

他的出現,讓正竊竊私語的兩個人為之一楞,狄雲固然窘得手足無措,小雪更是羞得滿面通紅。見趙雲手按劍柄,表情肅然地看著狄雲,小雪的羞赧很快變成擔心,飛快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擋在兩人中間,怯生生地叫道:「哥」。

趙雲略一點頭,伸手將小雪輕輕拉到自己身旁,眼睛卻一直盯著狄雲,盯得狄雲心裡發毛。

「取你的槍。」

一聽趙雲說這話,趙雪差點沒暈過去,急道:「哥!」

感覺到小雪話音中的懇求和焦急,子龍心頭一軟,嘆了口氣道:「我見過他的槍法,七探蛇盤槍在他手上不倫不類面目全非,哥哥實在看不下去了……酉時到校場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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