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伸手不打笑臉人

自從王允「祿尚書事,總朝政」之後,到他府上求見的人絡繹不絕,但真正有資格得到接見的寥寥無幾。絕大部分求見者都只能在碰一鼻子灰後,灰溜溜地打道回府,象現在這樣由家僕告知王允的,通常情況下都很有份量。

盧植現在的官職僅僅是洛陽太守,這個身份並沒有多少份量,重建中的洛陽並無多少實力,盧植實際上早已淡出朝臣的核心圈子,就其現在的公職地位,本沒資格跑到王允府上。但盧植畢竟是海內名儒且戰功赫赫,曾擔任威震朝野的驃騎將軍,又是因反對董卓廢帝才被免去一品官員職位,在朝野中都頗有人望。

這樣的一個人,王允自然不能不見。

心中暗嘆,「盧子干此前不惜屈尊就任洛陽太守,差點在黃巾軍的圍攻之下丟了性命,我還當他真是對故都難捨,誰想董卓一死他就立馬回到長安,想必是想藉此機會重回朝堂任職,故跑來敘舊……也罷,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子干也頗有才能,給他一個機會便是。」

王允長身而起,嘴角微揚,一抹嘲諷之色躍然臉上,對進來報信的家僕道:「盧植乃海內名士,士之楷模,國之棟樑,與他一見倒也沒有什麼,但那個鳳翔城主鄭阿牛也報進來作什麼。一名小小的異人領主,即使有官職在身,偶爾在與那些流寇的戰爭中贏了幾場,又有何資格與我等會面?」

天下第一城的赫赫威名,王允根本不屑一顧。

洛陽戰役結束後鳳翔兵臨南陽城下,但那次畢竟只是象徵性地施壓,並沒有真的打起來;公孫瓚與烏桓聯軍的對決,鳳翔也只是小小的配角;特別領地龍飛城的存在是鳳翔最大的機密之一,王允無從知道龍飛打退了韓遂軍的全力進攻。在他的記憶中,鳳翔除了能欺負下別的玩家領地,就只能在黃巾軍的身上找到自尊了,名不副實。

鳳翔此前確實是在與黃巾軍的不斷戰鬥中成長起來的,鳳翔的發展史上,與黃巾軍戰鬥不斷。客觀地講,鳳翔取得的戰果喜人,尤其是血色洛陽一役,鳳翔鐵軍之名傳遍全國,令許多諸侯都不敢小覬。偏偏王允最看不起的部隊就是黃巾軍——這位先生當年與皇甫嵩共同受降過數十萬黃巾,黃巾軍精銳部隊的戰鬥力如何,他並未親身體驗過。

因此,王允還真沒有把阿牛放在眼裡。

如果某城主知道自己在王允心目中的形象竟是如此不堪,真不知會作何感想。

家僕趕緊低頭稟明,「那鄭阿牛乃是與盧植聯袂而來……」

「唔,你這樣一說我倒記起來了,盧植被罷官後似乎便已定居在鳳翔城,他能出任洛陽太守,正是因為鄭阿牛的原因……請他們進來吧。」

尚書府會客室,盧植和阿牛見到了王允。

盧植到長安的時間比某城主早了兩天,來到長安後,他並沒有立即找王允求情,而是先找到了馬日蟬、士孫瑞等人,探聽他們對蔡邕下獄一事的看法,並請這些與王允較為親密的朝中重臣相助。不得不承認,盧植在朝中的影響力仍在,且蔡邕入獄也頗有些冤枉,許多人都對他的遭遇表示同情,願意仗義執言的官員不在少數。

這兩天里,幾乎每一天都有二十餘位朝中官員為蔡邕說情,營救行動看起來聲勢浩大,卻根本沒看到多少效果。到現在為止,蔡邕依然被關押在大牢里,盧植想進去探視一下都未能如願。

其原因便在於,總領朝政的王允,嚴懲蔡邕的態度無比堅決!

王允不點頭,想讓蔡邕脫罪無疑是妄想!

其實救友心切的盧植昨天就想到王允的尚書府求見,之所以多拖了一天,便是在等阿牛趕到,別的不說,阿牛手中那幾份關東諸侯的進言書多少有點份量。盧植和阿牛都明白,親自找王允說情的事情只有一次機會,手裡多些籌碼總是好的。

王允和某城主打過招呼後,便好象阿牛突然人間蒸發一般,只顧著和盧植寒暄,某城主對自己受到冷落也毫不在意,便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自從在龍飛見識過諸侯部隊的驚人實力後,阿牛再也不敢拿自己太當回事,王允這樣的實權派人物,現在是不宜得罪的。

兩位歷史人物說了一通毫無營養的廢話之後,盧植終於進入正題。

「這次回到長安實有一事相求,還望子師(王允字)成全。」

見盧植神情緊張,王允還以為他終於忍不住要為自己的前程相求,拈鬚一笑,洒然道:「昔日董卓挾威欲行廢立之事,滿朝文武皆不敢言,唯子干不顧生死,直言不諱,幾乎因此而喪命,從子干被罷免離京,到如今已近三載,回想起前塵往事,已恍如隔世。若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子干但說無妨。」

王允的話語中也有著那麼一股子真誠,盧植大喜過望之下,起身肅立道:「前幾日伯喈因無意中發出驚呼獲罪下獄,我與蔡伯喈相交多年素知其為人,此事必是一場誤會,還望子師明查,寬恕伯喈無心之失。」

說罷,盧植深深一禮。

王允面上笑容一斂,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貌似自己有些先入為主了,竟忘了蔡邕與盧植的深厚情誼。盧植這麼急著趕到長安,並非為了向自己求官,而是為了救好友蔡邕!

這些天,已經有很多朝中官員就蔡邕的事情向王允進言,王允早已不勝其擾。今天他本以為又能為朝廷引進一位文武雙全的賢才,卻不料盧植竟然也是為蔡邕說情,為何他們都不理解自己堅持要殺蔡邕的用心?

一股莫名的怒火,直衝胸臆!

冷哼一聲,王允道:「蔡伯喈為董卓而發的那聲哀嘆,是我親耳所聞,絕沒有冤枉他分毫,他分明是與國賊同流合污,這樣的人若不治罪以後必成大患!我與他此前並無仇怨,也很看重他的才華,但因私交而棄大節,非大丈夫所為。」

盧植一呆,急道:「伯喈躲董卓還來不及,又豈會與董賊同流合污?」

見盧植堅持,王允更加不悅,「子干,切不可公私不明!」

這個時候,一直悶坐在旁邊百無聊賴地阿牛也站起身來,對王允行了一禮,朗聲道:「可能尚書大人還不知道,關東百姓對此事的非議頗深,為蔡中郎叫屈者比比皆是,阿牛這次從青州趕來,便帶了幾位諸侯為蔡中郎求情的進言書,還望大人明查!」

說罷,阿牛從懷中掏出幾份書信,上前幾步交到了王允手中。

王允對阿牛本沒有什麼好感,一位異人領主也敢在這裡對自己的決定提出置疑,本打算髮作,見阿牛一下子拿出幾封關東諸侯的書信,卻讓他頗有些猶豫。翻看了一下進言書,兗州刺史曹操、青州刺史臧洪的名字赫然在內,雖說他不認為這些進言書都是某城主求到,很可能這幾位諸侯只是沖著盧植的面子,王允更覺不能輕舉妄動,沉默不語。

王允的沉默,被某城主錯誤地理解為他的態度開始鬆動,看來找諸侯說情一番辛苦沒有白費,本著「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的精神,阿牛立即興緻勃勃地乘勝追擊,希望進一步擴大戰果,一臉誠懇地道:「尚書大人,蔡中郎品行高潔,忠孝之名傳於天下,突聞董賊伏誅時因驚詫失聲實屬正常,據此認定他與國賊同謀頗有些牽強,若執意定罪恐有失眾望。」

阿牛的努力適得其反,只聽到一聲冷喝,王允壓抑已久的怒火一下子涌了出來,道:「區區一個異人領主,有何資格妄論國事?阿牛城主,還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盧植的臉色頓時變了。

雖然盧植加入鳳翔的時間並不長,但他對阿牛寧折不彎的性情卻有著深刻的認識,天下第一城主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鳳翔城主人畜無害的面容下,掩藏著一顆狂野、不屈的靈魂。

早已定居鳳翔,與阿牛保持著亦師亦友關係的盧植,眼眸中掠過一絲寒芒,王允毫不留情面的要某城主「注意自己的身份」,讓修養頗深的盧植非常憤怒。在憤怒的同時,盧植的心情十分矛盾,阿牛完全有理由有能力反唇相譏,盧植知道他有這份辯才,也有那份膽氣。

但那樣做的結果,必將對拯救蔡邕帶來不利影響!

阿牛會怎麼做?

在盧植關切的眼神中,某城主臉上絲毫沒有被羞辱後應有的尷尬和惱怒,反倒象是剛剛獲得了莫大誇獎般,滿面笑容地沖著王允再次一禮,說了聲「多謝尚書大人教誨」,便喜滋滋地坐回原處。

這讓王允頗有些莫名其妙,「難道這個鄭阿牛聽懂我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敢情這廝耳背!」想到這裡,王允望向阿牛的眼神中已多了一絲同情,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王允一時間再不好意思借題發揮,只得悻悻收場。

盧植明白阿牛破天荒的隱忍是為了什麼,這不是怯懦,而是真正負責任的態度,盧植對某城主的評價又高了兩分。可惜的是,直到兩人離開尚書府,王允都沒有在釋放蔡邕的問題上有絲毫讓步,只同意了盧植入獄探視的請求。

尚書府外,一臉平靜的阿牛安慰著盧植,「先生,總會有辦法的。」

「沒想到這次不僅未能救出伯喈,還連累你受了委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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