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越兮

看到清玄道長異常的反應,以及兩位道士不久前曾在青衫漢子家中借宿的事實,眾人的臉色都垮了下來,某城主心頭不禁暗嘆,「這青衫漢子此番前來鳳翔,想來確有其理由了。」

「說吧,怎麼回事?」

阿牛將目光從虛無身上收了回來,轉向了清玄,淡淡地問道,平靜而緩慢,卻又在平靜中透出那麼一股子不容辯駁的威嚴。中級道士虛無加入鳳翔城的時間很早,應該不至於對阿牛有所欺瞞,一臉的錯愕不象是裝的;而且自從清玄道長加入鳳翔後,虛無就成了清玄的助手,他更不可能獨自搞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青衫漢子已經找上門來,並且連敗了鳳翔城兩員武將,情勢發展已經不是清玄能夠控制的,想瞞也瞞不住。因此,儘管清玄有點擔心自己的煉丹試驗是否還能繼續下去,卻也不得不坦白從寬。清玄用衣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嘴唇一張一翕,艱難地道:「我……我也不確定,可能是我們埋在那附近的東西出了問題。」

說罷,將自己偷偷傾倒「有毒垃圾」的罪行一一交待了一遍,畜牧場水源「投毒事件」的幕後黑手,終於算是找到了。前一次兩位道士借入山採藥的機會,順便將剩餘的大量「有毒垃圾」埋在了遠離領地的地方,也就是青衫漢子居處附近,除此之外,兩位道士再也想不出青衫漢子前來尋釁的理由。

當然,具體的情形如何,還有待於向青衫漢子確認。

末了,清玄可憐巴巴地道:「城主大人,我只是想繼續完成煉丹實驗,真的不是故意的。畜牧場的事情是我的責任,虛無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詳情,還請城主大人不要責罰虛無……」

雖然對兩位道士外出闖禍有些無語,但見清玄這個時候仍不忘為無辜的虛無辯解,還算是有些擔當,且闖禍的內在動機也是為了其痴迷的丹道,某城主面色稍霽,嘴上卻道:「責罰肯定是跑不掉的,你當到處埋毒物禍害鄉鄰很有趣嗎?先把城外那漢子的事情解決後,有的是時間和你算帳。」

說完,阿牛的身影已經在城頭上消失。

鳳翔西門外,周泰和青衫漢子都已打出了真火,雖是步戰,一百八十餘合也足以讓兩人疲憊不堪,兩人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浸透,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肉中青筋如虯龍般暴起,看起來煞是嚇人。不過,兩人都是心志堅毅之士,即使先前沒有求勝爭雄之意也不會輕易罷休,並且,乍一遇上如此強橫的對手,打了這麼多回合,兩人都殺出了脾氣,誰都不肯示弱,勢要分出個高下來。

青衫漢子先前擊敗魯漢沒費什麼力氣,但與高順一戰卻打了七十一個回合,且後面也是拼盡全力才把高順的「勢」給破掉,體力上消耗較大;再則,他手中的三尖方天戟也是重兵器,揮舞起來所需消耗的體力比周泰的長刀多上不少,偏偏周泰的長刀一刀緊似一刀,迫使青衫漢子不得不加緊變招以與之抗衡。

隨著時間的推移,青衫漢子體力漸漸不支,攻少守多。兩百合後,冰山男周泰開始略佔上風。

周泰的優勢並不明顯,作為交戰者之一,他非常清楚青衫漢子的武藝不在他之下,若非自己緊接著高順之後與之交手,絕不至這麼快佔據優勢(說是快,實際上也是兩百合了,罕見的大戰)。周泰對這名青衫漢子的武藝也相當欽佩,以他的性格,本不屑於占青衫漢子的便宜,但對方跑來滋事並連敗魯漢和高順,此事關係著鳳翔城的聲譽,周泰絕不能因為欣賞對方的武技而忘了公事。

西門已經被堵了一個多時辰,時間拖得越長,對鳳翔的影響越大。

冰山男的攻勢更疾!

青衫漢子更加吃緊,他知道,他和周泰的武藝其實在伯仲之間,再繼續下去,自己的落敗已經無法避免,但這位面相憨厚的漢子鋼牙緊咬,一聲不吭地扛了下來。

就在這時,弔橋上突然鬼魅般現出一個人影,阿牛已經將瞬移技術練至滿極,這招太管用了。

「住手!」

一聲輕喝之後,周泰雖勝利在望,但仍是毫不遲疑地虛晃了兩刀逼開青衫漢子,跳出了戰團,他本已佔據上風,想退就退。退出戰團的周泰象是剛被人從蒸籠里拖出來一般,渾身的水氣,拖著長刀快步行至某城主身前,啪的一個敬禮,隨後一言不發地站到了阿牛側後方,儘管疲累,整個身體依然跟標槍般筆直,怒視著青衫漢子。

鳳翔城主,終於出現了。

青衫漢子強忍著不顧一切躺倒在地的衝動,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停下與周泰的一戰後,他才發現全身酸痛欲裂。他明白,中止了這場戰鬥使自己免於當場落敗的異人,想必就是鳳翔城主了,冷酷如刀的周泰對他言聽計從,且現在呈護衛之姿,已足以說明問題。

阿牛耐心地站在那裡,直到青衫漢子呼吸漸漸平穩,才示意周泰留在原地,獨自一人緩步走了過去,在青衫漢子身前五步站定,笑道:「壯士武藝超群,連敗我鳳翔兩員武將,如此神勇,世所罕見,阿牛佩服!」

「啊?」

青衫漢子腦子裡頓時塞滿了問號,自己的作為,可以說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損及了鳳翔的榮譽,現在他已經對那兩名道士是否出自鳳翔沒有太大把握,私下裡還在擔心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地闖了禍。那樣的話,天下第一城絕對有憤怒的理由,某城主一上來就是一通溢美之辭,讓青衫漢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畢竟他與外界接觸很少,性情淳樸,哪裡知道比猴子還精的阿牛城主打著什麼主意。見天下第一城的城主不僅沒有斥責,反而對自己如此禮遇,一時間瞠目結舌,手足無措,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擠出一句話來:「我……我是……我來鳳翔找人,不是來……來打架的。」

見青衫漢子如此,阿牛心下更喜,心頭嘀咕著「這傢伙不但很強,而且看起來很好哄的樣子,算是難得的被拐騙對象了」,臉上那人畜無害的笑意卻更見溫和,如果背上有一對翅膀的話,簡直跟天使沒什麼區別了。

某城主道:「壯士且隨我進城,需要找誰說一聲便是。可惜剛才切磋時不慎傷了壯士的寶……馬匹,阿牛深感慚愧。」

青衫漢子騎來的瘦馬,橫看堅看還是側面看,都實在當不起寶馬二字,阿牛隻得臨時改口。誰料阿牛不提馬匹還好,一提馬匹,青衫漢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黯然,黯然中還有兩分憤懣,眸子里似乎就要冒出火星來,好在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恢複了平靜。

「好。」

對於很少離開村莊頂多就是在附近的鎮子採買物品的青衫漢子而言,繁榮的鳳翔城簡直讓他看花了眼,三十來歲的漢子,卻有著一雙如孩童般純真清澈的眼睛,往往鳳翔城中最不起眼的一些小東西,都能引發他的莫大興趣。

雖然他強忍著沒有問出來,但那雙好奇的眼睛出賣了他。

阿牛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間臨時將接待青衫漢子的場所,改到了富麗堂皇的城主府,只有在一些非常正式的場合,阿牛才會來這裡,平日里,城主府都是供鄉民們遊玩觀光的所在。當阿牛一行人來到城主府的時候,府中還有數十位鄉民正興味盎然地閑逛,見到某城主前來,一個個上前打招呼。

城主府建成之後,不斷有鳳翔鄉民為城主府增添物件,這座恢弘的建築物簡直成了鳳翔城的博物館和新奇物品展示中心,到處都是琳琅滿目、稀奇古怪的小物件。隨行的孫良自然不會錯過向外來者吹噓某城主仁厚寬宏的機會,畢竟他也是跟隨阿牛很久的副城主,從阿牛帶著青衫漢子往城主府走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城主府對所有鳳翔鄉民開放,我家主公只有在接待一些非常重要的客人時才會來這裡……這些東西都是鳳翔鄉民主動拿來裝飾城主府的,由於大家太過熱情,行政中心不得不派出專人,定期對城主府進行清理……那些多餘的東西扔了會傷及鄉民們的感情,不扔又根本擺不下,真是件令人頭痛的事情啊!」

於是,青衫漢子除了驚嘆於鳳翔城的富庶,一路上都在不無感慨地想,「原來大家說的都是真的,阿牛城主確是個好人哪!」

在城主府華麗的廳堂內分賓主坐下,阿牛笑道:「手下粗鄙,不識大體,致與壯士在城門處發生爭執動起手來,回頭阿牛定會對他們好生管教,以免他們再干出什麼渾事來,還望壯士莫要為方才之事介懷。」

青衫漢子聞言大訝,面紅耳赤,明明是自己不知規矩且心懷怨憤悍然闖關,鳳翔反而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讓他頗有些汗顏。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先後與魯漢、高順、周泰動手,青衫漢子對這三人身上的忠勇之氣非常欣賞,現在又得鳳翔城以禮相待,自然不希望高順、周泰等人受到責罰,忙起身陳情,其情甚篤。

很少與外界接觸的山民,甚至沒弄明白那隻不過是阿牛的客套話。

阿牛自然順坡下驢,「看在壯士的面子上,姑且放過那幾個粗鄙的傢伙,如若再犯,定不寬恕!不知壯士仙鄉何處?如何稱呼?」

「某乃越家村人氏,越兮。」

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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