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卧薪嘗膽 第一三九章 罵個狗血淋頭!

當公孫度和兩個心腹在府中嘀嘀咕咕的時候,韓珩和鮮於銀也在密謀著後續的行動。

韓珩一臉擔憂地說:「明輝,情況比預想的要複雜許多。僅從今日王彥方的口中,我們就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公孫度如此多疑善忌,只怕不會輕易答應公子的請求,我擔心這次恐怕要讓公子失望了。」

鮮於銀安慰韓珩:「子佩先生,這一路陪你走過來,看得出你是個外表溫厚、內里堅韌之人,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也不要將結果看得太重。我最了解公子,只要你用心為他做事,成敗與否其實並不重要,他今後一定會信任和重用你的。」

韓珩感激地點點頭,又道:「公子的性情確實是我所見過最好的一個,為人寬厚隨和,絲毫沒有世家貴子的驕橫,也能聽得進別人的勸告和意見。我只是擔心像他如此仁厚的人,若是沒有一個好的結果,豈不讓人惋惜?正因如此,我才想要儘力促成公孫度與大人的聯手,為他爭取一些壯大的時間。」

鮮於銀一臉自信地說:「子佩先生不必為公子的出路擔憂!你且信我,公子有經天緯地之才,更有神鬼莫測之智,區區一個公孫瓚,根本奈何不了他。公子是個有大志向的人,將來遲早會滅了如今在各州郡內跳來跳去的傢伙們,還漢室一個朗朗山河!如果公孫度不願藉此良機而交好太傅大人與公子,只能說明他鼠目寸光,將來必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韓珩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以如今這種局面,想要恢複漢室江山社稷,何其之難啊!」

鮮於銀卻是非常樂觀,並不為韓珩的悲觀情緒所影響,繼續說道:「咱先不扯將來那些事了,先琢磨一下如何應付公孫度吧。」

「好,正當如此。公孫度明晚要在府中設宴招待於我,不知明輝有何看法?」

「我的主張是暫時不宜向公孫度挑明來意,不妨再細緻觀察幾日,同時也趁此時間四處打探公子要尋的那幾個人,想辦法先跟他們取得聯繫。」

「嗯,我也是如此想的。若是明晚向公孫度亮明來意,今後我們在襄平的行動就會處處受到限制,不如繼續打著遊學的旗號,方便四下里查探遼東一帶的形勢,也為今後公子攻略遼東做些準備。」

兩人一番低聲商議,定下了計策,鮮於銀離開韓珩卧房,回到自己的住處。

「你們幾個,明日便在城內四處走走,到街面上買些吃食和用品,去酒肆里轉轉,留意襄平城內老百姓最近都在議論些什麼事情,順便打聽一下邴原的住處。」

「謹遵鮮於都尉之命!」

「喊我什麼?怎麼還是改不了口?記住,你們現在就是韓先生的部曲私兵,我是你們的頭,不是什麼都尉!以後誰若是再敢叫錯,等回了薊城,看我不收拾你們!」

「輝哥,小的們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敢犯了!」

「哼哼,這還差不多,趕緊滾蛋睡覺去!」

翌日白天,韓珩與鮮於銀哪裡都不曾去,安心留在王烈家中,一副悠然閑適的樣子。韓珩還應王烈之請,客串了一把「客座教授」,為十來個大小不一的孩童講授經文,表現得中規中矩,毫無破綻。

鮮於銀派出去的幾個士兵,都是粘上毛兒比猴精的傢伙,他們在明知有人盯梢跟蹤的情況下,裝出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四處遊逛一番,臨回來時還買了酒菜,看不出半分出身行伍的做派。

傍晚時分,侯府專門派來兩輛牛車,迎接王烈和韓珩過府赴宴。

此時出行的風俗已經發生變化,不再像早些年人人都以乘坐豪華馬車為榮,一些士族大家開始以乘坐牛車為時髦和風尚。因為牛車行走緩慢平穩,而且車廂寬敞高大,只需稍加改裝,在車廂上裝棚施幔,車廂內鋪席設幾,便可任意坐卧,對於養尊處優、肆意遊盪的士族大姓再是合適不過。

豪華馬車就像法拉利,是年輕人的鐘愛;豪華牛車便是勞斯萊斯,最受上年紀的士人青睞。

王烈與韓珩同乘一車,柳毅在一旁作陪。公孫家的兩個小子也乘一車,跟在後面小聲議論。

公孫康對弟弟說:「恭弟,今日聽子佩先生講經,覺得此人有大才,不若我們勸父親將其留在遼東?」

公孫恭是個沒主見的傢伙,於是點頭附和:「大兄說的對,回到府中你怎麼對父親說,我便跟著說。」

韓珩隨王烈進入公孫度府上之後,便見廳內人頭攢動,已經來了不少身穿士子服飾的人,估計是公孫度將襄平城內的世家子弟請來一起作陪。

韓珩挨著王烈落座之後不久,便見一位年紀四十齣頭,長得鷹視狼顧的中年人,在陽儀和侍衛的陪同下,闊步邁進廳內。

王烈於是示意韓珩起身,引著他來到公孫度面前,說道:「公孫大人,這位便是我的同窗小友韓珩韓子佩。」

王烈年過五旬,韓珩三十齣頭,王烈稱呼韓珩為小友,卻也恰當。不過論輩分的時候,王烈跟韓珩還是一輩,因為他們當初曾經跟著同一位老師在潁川學習。

公孫度頷首說道:「久聞韓先生大名,今日得見,實乃幸事!」

韓珩躬身向公孫度行禮,恭維說道:「大人過獎了。珩在代郡時,便常常聽到關於大人在遼東招賢納士,設館開學,廣招流民的種種事迹,來了遼東之後,所見所聞令我很受觸動,大人之能,功在社稷百姓啊!」

公孫度見韓珩如此會說話,一張臉頓時滿是春風,於是招呼眾人一起落座,歌伎伶人紛紛上場,美酒佳肴擺滿几案,一頓歡樂的宴會就此開始。

如果不是半路上殺出一個不知死的傢伙,破壞了整個宴席友好親切的氛圍,或許就沒有了後來許多的故事。

事情是這樣的:酒酣耳熱之際,公孫度的大兒子公孫康正欲替父招賢,忽然有位喝的醉醺醺的中年文士站起身,指著公孫度的鼻子就是一通罵,徹底把大家都搞懵了。

罵人的這個膽大傢伙,名曰李敏,原是河東太守,董卓把持洛陽朝局之後,辭官不做,拖家帶口地來到遼東避禍。他之所以放著司隸地界上一郡太守不當,卻甘心跑了四千多里路來到遼東,就是不願意看見大漢皇室被奸佞把持操控。說起來,也是個忠臣。

李敏是這樣罵公孫度的:「公孫升濟,枉你自稱為國為民,心系黎民百姓,實則國之賊也!遼東四郡向來屬於幽州治下,你去年卻將其改為平州,還自任平州牧,敢問可有朝廷的詔令封賜?你還自封為遼東侯,出兵南渡攻打青州東萊郡,這種行為可是人臣所為?今日中午,吾又看到你命人張貼出去的緝拿北海朱虛人氏劉政的告示,劉政來到遼東不到一年,敢問犯了何罪,卻被你定為謀反?」

好傢夥,李敏這一頓罵,句句都戳中了公孫度的軟肋,讓他啞口無言,根本無法分辯。公孫度當時那個氣呀,恨不得馬上就讓衛兵將這可惡的李敏拖出去亂刀砍死!

但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公孫度還真不敢這麼做,因為王烈和韓珩都在場呢,他要是因為李敏酒後罵了自己,就動手殺人,而且殺的還是一位出身世家的司隸太守,這事情傳出去,就等於是當眾承認了李敏這些控訴其實都是真的!

柳毅見狀,急忙起身帶著幾個衛兵強行將李敏拖了出去,一邊拖一邊還大聲說:「哎呀,這個李敏真是不知禮儀,今日乃大人為韓先生接風的宴席,竟然這等酒後胡言亂語,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李敏拚命的想要掙脫,奈何卻被衛兵死死摁住,直接拖出侯府大門,往大街上一摜,摔了個七葷八素。

公孫度被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氣急敗壞地拂袖而去,宴席於是不歡而散。

就在李敏起身大罵公孫度的時候,韓珩小聲詢問了王烈此人身份,得知他竟然是河東太守李敏,心裡便有幾分敬佩和擔心起來。

韓珩敬佩李敏敢說真話,不懼怕公孫度的殺心。韓珩擔心李敏這一通罵,雖然暢快淋漓,卻有可能將自己和家人送上斷頭台。

公孫度已經氣咻咻地離開了,王烈和韓珩便向陽儀和柳毅打聲招呼,也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上了馬車之後,韓珩對王烈說道:「彥方兄,覺得李敏此人如何?」

王烈搖頭,嘆息說道:「李敏忠則忠矣,卻有些看不清形勢,豈能在這種場合借酒辱罵公孫度?」

韓珩點頭說「我擔心他會成為第二個劉政,不知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李敏一命?」

「能有什麼好辦法?除了趁著公孫度的報復沒有到來之前,學那劉政一般,趕緊出城逃命,老夫實在想不出來還有第二條路好走!」

「既然如此,彥方兄不如派人前去警示那李敏一番,讓他連夜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帶著家人出城逃命去吧!」

「子佩老弟,你這可是難為我了!若是被那公孫度知道,少不了被他猜忌嫌隙。」

「你我讀的都是孔孟聖賢文章,此等危急關頭,豈能只顧個人得失?」

「罷了,老夫這次便多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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