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六章 後患

趙雲只是向劉虞請兵三千,沒想到劉虞卻欲將馬城一萬多兵馬的指揮權交給他,這讓趙雲在感動的同時,也有幾分措手不及。

趙雲略作思索,說道:「還請大人恕卑職不能接受這項任命!」

劉虞略感訝異,靜靜等著趙雲的解釋。

「雲乃大公子一手提拔,職務擢升之快已屬特別,加之卑職在軍中資歷尚淺,雖然略有功勞,但尚不足以統領全軍。以雲之見,大人可待鮮於輔都尉抵達馬城之後,將兵權交予他,這樣更利於激發士氣,團結軍心。」

趙雲話說的委婉,但意思卻也明白。不是他怕承擔責任,又或者覺得自己能力不足,而是從穩定全軍的角度考慮,認為讓資格最老的鮮於輔統率部隊,更加利於部隊的指揮和調動。

劉虞點頭,讚許說道:「子龍不居功,不自傲,這份心性實在難得!你說的也有道理,本官這就命人集結城中兵馬,任你從中挑選四千精銳,出城接應鮮於輔。」

「大人,卑職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哦,子龍儘管直言無妨!」

「請大人先去慰問受傷的士卒,並且當眾宣布對死傷士兵的撫恤,對作戰有功將士的獎勵擢升,以此激勵士卒求戰求勝之心!」

「好,本官一概應允!」

不多時,劉虞帶著程緒、公孫紀和趙雲前來探視受傷的士卒,然後在城內集合所有士兵當眾宣布了對戰死士卒的撫恤措施,並同時宣布了對作戰有功士卒的獎勵。

逝者已矣,雖然撫恤死者的目的是為了給活人看,但劉虞能夠親自出面做這些事情,卻極大地鼓舞了士氣,催生出士卒們作戰的勇氣和決心。

作為功曹從事,公孫紀也有了用武之地,一路上他親眼見識了護糧士卒們浴血奮戰的整個過程,此時記錄軍功就十分容易和輕鬆。

按照劉虞的意思,所有參與護糧的官兵,按照殺敵數量進行獎勵和擢升,最少的職級上升一級,多的則一口氣升了三級。其餘的各種封賞更是頗為豐厚,讓城中沒有出戰的士卒非常眼紅。

像夏侯蘭這樣特別突出的統領,劉虞本欲對其連升三級,可他麾下的武將如今職務最高的也就是都尉級別,僅比軍司馬高出一階,若是給夏侯蘭連升三級,那就是中郎將級別,貌似有些過了。

經過最近這段時間的戰事,劉虞心中已經動了為麾下幾員主要將領晉陞職務的打算,以前他總是覺得私自給麾下將領授予將軍以上的官職傳出去會有謀逆之嫌,現在看來卻是庸人自擾而已。

現在公孫瓚和袁紹之流都開始給麾下的將領私授將銜,曹操、袁術等人也是紛紛效仿,何曾將朝廷的尊嚴和任命放在眼裡?

劉虞雖然有此打算,但卻很想聽一聽劉和的意見,對於自己這個兒子,劉虞如今可是越來越重視了。這次若非劉和在後方儘力維持局面,同時又派出得力的將領向前線送糧,形勢還不知道會惡化到何種地步。

經過一番斟酌,劉虞最終給夏侯蘭擢升一職,任命夏侯蘭為北地都尉,也就是臨時增設的一名部都尉。等到戰事結束之後,其餘三名都尉被提升為校尉甚至是偏將軍之後,夏侯蘭就可以接任騎都尉或者步兵都尉這樣的實職。

各樣事務處理完畢,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趙雲便在城內留宿一夜,打算第二日清晨率隊出城前去接應鮮於輔。

城中本來都做好了殺馬取糧的準備,如今得到一定數量的糧草和軍資補充,於是軍心穩定,一切秩序井然。

馬城這邊形勢稍好,後方的廣陽卻又冒出一堆破事。

卻說接到劉和緊急消息的鮮於銀,從遒國急忙趕往涿縣催糧,本來心裡就急得火燒火燎,不成想卻在涿縣一處名為張家莊的地方遇到了不小的阻擾。

張家乃當地豪族,也是附近的大地主,平時雖然不至於對佃戶們殘暴不仁,但也談不上多麼體恤寬厚,反正該收的田租是一斗也不會減免,但若是遇到災荒飢餓的年景,也會以借貸的方式拿出糧食接濟佃戶和百姓。

按照涿縣登記在冊的人口數目,張家這次應該向縣裡納糧六百石,卻只交納了一百石,距離規定的數目差了一大截。涿縣縣令在鮮於銀抵達之前再三派人催促,可張氏總以各種理由和借口推脫,直到鮮於銀率軍抵達時,依然拖欠著。

張家莊如此拖延,附近各處田莊和塢堡也紛紛效仿,只向縣裡交納了規定數量的三成到五成,這讓涿縣的征糧任務遠遠達不到齊周來時定下的任務和要求。

鮮於銀聽完縣令彙報,當時就怒了。

「這個張家當真是冥頑不靈,以為本都尉就不敢效仿趙都尉在安次行事的手段么!」

「鮮於都尉息怒啊!張家可是本縣望族,有個兒子如今跟了劉玄德,聽說在安平郡任了步兵都尉,是個十分兇狠的人物,還請鮮於都尉再給下官一些時間,容我親自上門勸說。」

「不必了!本都尉決定親自上門催糧,我倒要看看這張家是不是龍潭虎穴!」

鮮於銀沉著臉率領一千五百步卒和五百騎兵來到張家莊時,看到的不是張家人的誠惶誠恐,而是緊閉門戶的有恃無恐,這讓他非常震怒。

鮮於銀找了一個嗓門大的親兵,對著庄內喊話。

「張氏族人聽著,吾軍奉幽州牧劉伯安大人之命前來督糧,今到貴庄,還請速速將應納之糧如數上繳,否則休怪刀兵無情,徒傷無辜!」

親兵連喊三遍,張家的庄門內走出一位衣著華貴的老者。

老者一臉不懼地看著鮮於銀,厲聲呵斥說道:「老朽便是這張家莊的族長,貴軍呼嘯圍庄,擾得四鄰不安,百姓恐慌,此舉似乎不容於劉大人的治軍法紀!」

鮮於銀心想這個老傢伙還真是刁頑,自己還沒下令部隊做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對方倒是先聲奪人反咬過來。

「守土禦敵,人人有責!貴庄既然為涿縣大戶,當承擔起大戶的責任,為何應繳六百石糧食,至今卻只繳納了一百石?」

「實在抱歉得很,今年吾庄糧食欠收,東拼西湊的也就一百石,就這還是我們從各戶的口糧中節餘出來的,還請大人原諒則個。」張氏族長一臉正氣地說道。

鮮於銀如今擔心薊城安危,哪裡有功夫在這跟一個大戶的族長廢話,他輕蔑地看了看庄牆後面影影綽綽隱藏著的一些家兵,把手一揮,下令說道:「給我將這勞什子庄門拆了,進去仔細搜查一番,看看庄內到底有沒有糧食!」

「豎子敢爾!」老者大怒,指著鮮於銀的鼻子罵道。

「來人啊,將這不知深淺的老貨叉到一邊去!」鮮於銀極為不耐地擺擺手,直接無視了張姓族長的怒罵。

鮮於銀帶來的一千五百名步兵,雖然行軍速度不及騎兵,但若論起破門拆房子的本事,絕對比騎兵強了不少。他們很快抬來幾根又長又粗的圓木,狠狠地撞向張家的庄門。庄內家兵驚慌之下,急忙向外射箭,這下更加激怒了庄外的士兵,頓時一陣急如暴雨般的箭矢還擊回去。

沒過多久,張家莊的庄門被破,成群的士兵湧進庄內。

鮮於銀再三思量,最終放棄了屠庄的想法,只是命令士兵尋到庄內儲藏糧食的倉廩,從中奪走五百石糧食之後,便迅速撤走。饒是如此,張家莊還是付出了數十條人命,畢竟總有不長眼的非要往刀槍上面撞。

鮮於銀走後,氣得昏死過去的張老族長被人抬回屋內,一番撫胸捶背之後,總算是緩了過來。

「速速派人前往安平送信!告訴吾兒翼德,張家今日所遭受的屈辱!」

鮮於銀搞定了張家莊之後,又帶著兵丁輪流「拜訪」了附近幾家豪族,結果順利地將糧食收齊。

因為擔心薊城安危,鮮於銀放棄了下一站前往方城督糧的打算,直接押運著收上來的糧食急忙往回趕路。

鮮於銀押送糧食急著往薊縣返回,鮮於輔也在催促著糧隊往馬城方向行進。

因為此前有夏侯蘭護送第一批糧食在前面開路,所以鮮於輔的行進路線基本沒有變動,依然是靠在歠仇水的南岸,每日行進的路程也是與夏侯蘭當初相同。

這樣做有不少的方便,比如可以利用前面糧隊走後留下來的營地遺址,省去偵察地形的時間,省去平整營地和挖掘各種防禦溝壑的力氣,倒是一舉多得。

鮮於輔帶兵走到涿鹿以西三十里時,忽然接到了前方糧隊送來的急報,那時候正是閻柔派人冒充馬匪強盜襲擾糧隊的時候。

鮮於輔再往前走,收到的消息就更加讓人擔憂,等到鮮卑人大軍圍困糧隊時,鮮於輔甚至動了改變行進路線,將糧食運往高柳城的念頭。不過他轉念一想,若是鮮卑人真的搶了前面的糧食,必然會繼續向南推進,就算自己想去高柳,到時恐怕也是一路險阻,逃不過鮮卑人的追擊和圍攻。

想通了這些,鮮於輔索性將糧隊停了下來,每天派出探馬前往上游打探消息,以此來決定下一步到底該如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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