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白福見過『衛主』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這一副對聯是明朝東林黨領袖,顧憲成所撰,表現的乃是讀書人既認真讀書,又關心國家大事的胸懷。

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原始出處,雖說是在《左傳》中,可是八字成文的語型,卻是出自梁啟超,意為天下大事的興盛、滅亡,每一個老百姓都有義不容辭的責任;而國家之事的興亡,是帝王將相文武大臣的職責。

簡而言之,不論是是那副對聯,還是《左傳》中『天下興亡』的橫批,都表現出了足夠的家國天下的概念,所以這一副對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足以稱得上是冠絕天下。

「這『聲』字重疊,『事』字重疊,竟然沒有絲毫的不妥,反而出奇地和諧,如聞書聲一般,琅琅上口!而且這兩句話寓意深遠,把那種憂國憂民的情感抒發地淋漓盡致!」

李世民看著地上的那一副對聯,拍掌道:「妙啊!元霸,這究竟是何文體?」

周圍的諸人也都向李元霸投去了好奇的目光,顯然也很是好奇。

李元霸環視四周,微微一笑道:「皇兄,你看這兩隻桃符上的話,對仗工整,平仄協調,彼此相對,是以臣弟管它叫對聯,或者對子!它的作用和桃符一樣,現在臣弟的武王府中。便是以此物替代了桃符!而將桃符漆成了大紅色,也更顯喜慶!」

「對子,對子!」

李世民還沒來得及說話,倒是李淵這個老頭子哈哈暢笑了起來,「哈哈哈,依朕看,那原本的桃符哪裡有這對子寓意深?等除夕之時,在這木板之上刻上彼此相對的吉祥話,不比刻名字強得多?而且每年刻『神荼』、『鬱壘』的名字,搞得跟刻靈位一樣。多不吉利!」

「……」

李世民半開的嘴巴停在了那裡,他那一眾便宜兄弟們,全都泛起了白眼。

李元霸心中也斯巴達了,這尼瑪真是氣氛破壞者啊,多喜慶的事兒啊?怎麼放到他嘴裡怎麼就搞得跟辦喪事一樣?

「以後門上也別掛黑虎和金雞了,朕看那黑臉的尉遲敬德還有勇武的秦叔寶就不錯,以後直接在布上描出他們倆的形象,貼在自家門上也就是了!何必掛上那些個莫須有的東西呢?」

李淵這是在定基調啊,偏生李世民還沒有理由反駁。畢竟太上皇這麼多年了才頒布兩道旨意,更何況這兩件事也都不是什麼大事,同意也就是了。

就在李世民心中暗自嘆氣的時候,李淵忽然扭頭看了李世民一眼。隨後對跟在李世民身後的劉三水吩咐道:「劉三水,將這兩道旨意記下來,待明日擬旨之後,下發到各道各州的縣衙。實施下去,你聽明白了嗎?」

「諾!」

劉三水多精一人兒啊,眼下連當今聖人都得順著太上皇。他一個宦官,在人家眼力就是螻蟻一樣的小角色,他敢不答應嗎?

得,這下不僅對聯有了,就連門神都出現了!

有感這門神來得是如此地戲劇化,李元霸心中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好了!」李世民有些無奈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拍了拍李元霸的肩膀:「元霸,你來說說這對對子有什麼要求沒有?」

李元霸微微頷首,道:「皇兄,這對對子其實也很簡單,無非就是言簡意深,對仗工整,平仄協調,字數相同,結構相同!當然需要注意的便是上聯尾仄,下聯尾平!」

說到這裡,李元霸舉了個例子,道:「比如:墨(對)泉。『墨』字上部為『黑』字;而『泉』字上半部分為『白』字。各屬於顏色中的一種,且詞義相反。兩個字的下半部分別為『土』和『水』又都屬於五行之一。這便是最典型的一字聯!」

在場的一眾皇親國戚都是自小熟讀四書五經,被家族大力培養的人,所以理解起李元霸的話來,倒也並不是很困難。

不過這畢竟是一種新的文字藝術形式,要想徹底地掌控下來,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適應。

看著若有所思地眾人,李元霸繼續:「再比如:春花(對)秋月;水底月(對)鏡中花;百花齊放(對)一枝獨秀……就像是這樣,其實也與作詩有共通之處!」

「哦!就像是皇叔的這幅對子一樣,風聲(對)家事,耳對心,很簡單的呀?」

就在眾人全都陷入沉思的時候,李治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李淵的懷中滑了下來,稚嫩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疑惑。

「是啊,是我等想麻煩了,完全不必趨於複雜化,因為一個上聯可以對上很多的下聯;同理,一個下聯也可以對上很多上聯。這就像是作畫的畫師一樣,一隻筆可以用多種顏料,是一個道理的!」

李承乾的眉頭散開,輕輕摸了摸李治的小腦袋瓜,臉上滿是喜悅。

「好,那我等開始吧!」李世民明顯對這對聯的興趣很大,他扭頭看了李元霸一眼,道:「元霸,就像方才青雀第一個做詩一樣,既然是你率先提出來了的,那你便拋磚引玉吧!」

「好!」李元霸當仁不讓地點點頭,道:「便以植物為題,諸公聽好了,本王這上聯是:松竹梅歲寒三友。下聯誰人可對?」

李元霸就像是一隻偷吃香油的小老鼠,吃完了油,連點油渣都不剩下,抹嘴看著眾人,臉上還有些淡然和滿足。

「松、竹、梅,三種植物,若想對出下聯也必須有三樣東西與之相對!」

「不只如此,那松竹梅經冬不凋、傲骨迎風,就算寒冬臘月仍能常青。確實是歲寒三友,若想對上來,也必須選擇三者之間存在關聯之無物!」

李元霸此上聯一出,頓時難住了剛剛接觸到對子這一特殊文體的眾人。

他們全都皺著眉頭思索了起來,場面一時間變得混亂起來,就只有李元霸一人,遊離在眾人之外,悠閑地飲酒,品佳肴!

……

雖說長安城平時里都會實施宵禁,但是從除夕開始。一直到大年初四的這四天時間裡,卻是取消了宵禁的限制,以方便百姓們利用這幾天的時間,來好好放鬆一下。

是以,這一晚上,眾人一起吟詩作對,在麟德殿中共同守歲到了深夜子時,李元霸這才吃飽喝足了,由禁衛們護送著。搖搖晃晃地向著自己王府行去。

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了,今晚的月亮很圓,但是天穹之上卻是碧空如洗。連一顆星星都找不到。

霞兒和趙菁菁兩個小丫頭,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睡覺,而是一直在李元霸的房間里等他回來。

到最後,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兩個小丫頭全都無力地倒在了土炕上,頭頂著頭地打起了瞌睡,兩張小臉上那紅潤的色澤。讓人忍不住想要掐上一把。

看著陷入熟睡的兩個小丫頭,李元霸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拽出了兩個裘皮毯子蓋在了她們的身上,自己則是披著兩個厚厚的毯子出了屋子,順勢躺在了放在屋門口的一隻搖椅上。

「來到這裡,也有一月有餘了,不曉得家裡如何了!」李元霸身上蓋著厚毯子,微微搖晃著椅子,一雙星眸中倒映出天空圓月的影子。

「呵呵,突然從芷陽遺中跡失蹤不見,想來家裡的那幫老頑固們應該會很著急才對吧?」李元霸的眼角有些晶瑩,他苦苦一笑,自語道:

「我竟然來到了唐朝,而且還成了衛懷王李元霸,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

第二日,天還未亮,躺在屋門外,不知在昨日何時睡著的李元霸,被打在臉上的一絲濕涼給驚醒了。

他睜開惺忪的睡眼,抬頭望天,卻見漆黑的夜空上,無數有鵝毛般大小的物事,悠悠洒洒地自天穹之上飄搖而下。

李元霸透過屋內依舊閃亮的燭光,隱約可見大地早就披上了一層銀衣。

「貞觀八年的第一日,天將大雪,卻真是瑞雪兆豐年啊!」緊了緊身上那兩層厚厚的熊皮毯,李元霸呵呵地傻笑了起來。

「咯吱,咯吱……」

就在此時,西跨院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踏雪的聲音,李元霸凝神望去,卻見管家白福,提著一個紅色的小燈籠,急匆匆地向著李元霸的房間小跑了過來。

這還沒有跑到門口呢,李元霸卻是直接出聲問道:「白福!」

「何人?」

白福聞言,身體猛然綳得筆直,隨後一個利落地後翻身落到了七尺開外,如此大的動作,他手中的燈籠竟然依舊未滅,而且他的眸光像是一隻狩獵地鷹隼一樣,看向了聲源處。

李元霸被白福的動作嚇了一跳,這特么的還是那個看起來滿臉冷淡,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府管家白福嗎?就這身手,就這殺氣,怕是皇城禁軍中的偏將,也不過如此了!

當白福看到說話的竟然是自家主人的時候,卻是瞬間放鬆了下來,緩步走到李元霸身前,不同於以往的躬身之禮,而是直接跪地行禮道:

「奴,『天機衛』二等內衛白福,見過『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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