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下令，扶蘇親迎。
這個待遇，足以讓任何人動容了。
即便是當年陰陽家歸附帝國，也就是現在這個待遇了。
所以胡亥和趙高才會震動，他們不知道趙昊到底和嬴政說了什麼，會讓嬴政有如此反常的態度。
事有反常即為妖，當下的局勢雖然稱不上十分敏感，但是很多人確實都在蠢蠢欲動，包括胡亥和趙高。
而嬴政的想法，則是他們關注的重中之重。
「現在已經是三更時分，父皇難道打算現在召見趙先生嗎？」胡亥的語氣難掩震驚。
扶蘇點點頭，他也沒有想到嬴政居然會如此著急。
可是若真的是如此著急，今天又何必晾著趙昊一天。
不過扶蘇有一點很好，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再去想了。
對於嬴政的命令，扶蘇向來都只有服從，從來都沒有質疑過。
「先生可還有要事？」扶蘇問道。
趙昊淡淡一笑：「再大的事情，也沒有見陛下重要。」
「那先生就請吧。」扶蘇讓開了道路。
趙昊點點頭，坐上扶蘇的馬車，一路疾馳而去，身後是無數艷羨的目光。
當然，也少不了嫉恨。
去見嬴政，未必就是什麼造化，也有可能是殺身之禍。對於嬴政的喜怒無常，咸陽人都不陌生。
趙昊進入馬車，便開始閉目養神，腦海中不斷的推算見到嬴政之後的情景，並沒有要和扶蘇交談的意思。
嬴政一天不死，扶蘇就只能是太子，縱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這個一人之下，就決定了很多事情。
不過趙昊雖然不理會扶蘇，扶蘇卻不能沒有動作。
馬車內空間很大，大秦太子出行，當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馬車中間有一張小桌，扶蘇和趙昊本是分列兩邊的，不過在馬車啟動之後，扶蘇便站起身來，向趙昊深鞠一躬，感謝道：「先生大恩，扶蘇銘感五內。」
趙昊這才張開了雙眼，將視線落在扶蘇身上。
他的確是當的起扶蘇的這一聲謝，若是沒有趙昊，扶蘇的下場無需多言。
雖然扶蘇性格偏柔弱，但是畢竟不是一個純白痴，在蒙恬將利害關係和扶蘇說清楚之後，扶蘇很明白自己從趙昊這裡得到了什麼。
雖然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趙昊到底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
「我若是說施恩不望報，你肯定會對我更加忌憚，認為我所謀深遠，所以我還是做一個挾恩圖報的小人比較好。」趙昊淡淡道。
「扶蘇不敢。」扶蘇心中一顫。
趙昊的眼神十分寧靜，卻讓扶蘇感覺到了自身的渺小。
他知道，趙昊對現在的自己並不在意，因為趙昊的眼中根本沒有自己。
「敢不敢都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扶蘇公子，陛下的確是有些刻意培養你的仁義心腸，但是該當機立斷的時候，也要有自己的判斷。」趙昊提醒道。
扶蘇現在還不能懂趙昊話中的意思，也許他永遠也不會動，不過這並不妨礙扶蘇向趙昊道謝。
「不知先生想要什麼東西，扶蘇定然竭盡所能為先生取得。」扶蘇問道。
正如趙昊所言，趙昊若是不表現出一點企圖，他心中更是不安。
除了很少很特殊的一部分人之外，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他們之間的關係最穩固的就是利益關係。
只有雙方都能夠得到利益，這種關係才能持久。
「我想要的東西，現在和公子說了也是無濟於事，一切等我見過陛下之後再談吧。」趙昊道。
扶蘇微微躊躇，隨即點頭道：「先生說的是，還是先等父皇聖裁。」
若是嬴政要處死趙昊，扶蘇縱然再想和趙昊交好也無濟於事。
醉香樓和咸陽宮距離並不算短，不過趙昊一行卻很快就來到了咸陽宮。
公輸家族的機關術能夠和墨家並稱，當然不會是徒有虛名。
「先生自己進去便是。」來到咸陽宮門前，扶蘇便立即止步。
趙昊微微皺眉，卻沒有遲疑，邁步進入了宮殿。
在趙昊進入咸陽宮之後，趙昊彷彿聽到了「咔擦咔擦」的聲音，好像大門被緊閉，咸陽宮陷入絕對的黑暗。
然而這種黑暗僅僅只維持了一瞬間，宮殿內就又重新燈火通明起來，通紅的蠟燭不斷的燃燒，將整座宮殿映照如白晝。
嬴政和第一次見到趙昊的姿勢一樣，不同的只是這一次嬴政手上拿著一本書。
「見過陛下。」趙昊主動行禮道。
嬴政沒有說平身，因為趙昊行禮完便自己恢複了正常。
「寡人要承認，你的確是有足夠的籌碼和寡人合作。」嬴政出言道。
此刻，咸陽宮內還是只有趙昊和嬴政兩人，嬴政到底有什麼底氣無懼趙昊，就連趙昊都十分好奇。
對於嬴政的誇讚，趙昊只是淡淡一笑，道：「陛下滿意就好，我還擔心陛下會不相信這滿紙荒唐言呢。」
「這的確是滿紙荒唐言，史書永遠都是勝利者書寫的，現實里那麼多驚心動魄的故事，是永遠都不可能完整的呈現在史書上的。不過縱然過程有所變化，但是大方向肯定不會錯。寡人能夠一統六國，從不懷疑自己的眼光和判斷。」嬴政的聲音高亢，帶著一絲罕見的興奮。
「陛下睿智。」趙昊誠懇道。
他也確實不擔心嬴政會不相信自己，若是嬴政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趙昊又何必流連秦國。
「你相信天命嗎？」嬴政問道。
趙昊沉默了一下，隨後點頭道：「從前不信，現在相信了。」
最初的趙昊，初生牛犢不怕虎，自認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是在經歷了諸多波折之後，現在的趙昊已經懂得了敬畏。
並非人越老膽子越小，而是真正的了解對方，才能夠找到反抗甚至擊敗對方的機會。
「不過我也相信，天命並非不能改變。世上的事，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拚，愛拼才會贏。我來見陛下，正是想挑戰一下這所謂的天命。」趙昊正色道。
嬴政放聲長笑。
「挑戰天命？天命何須挑戰。趙昊，武道之上，你確實是一個強者。可是帝王之道，你連門都沒有入。」
「陛下此言何意？」趙昊問道。
「朕富有四海，你武功蓋世，現在又明白了歷史的進程，以後我們要做的，是執掌天命。」嬴政大手一揮，身上散發出無比的霸氣。
趙昊雙眼微眯，嬴政的武功確實不如自己，但是若論霸氣，自己確實是遠遜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