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細作

吃過晚飯,天已經黑了。歐陽告辭出宮。宮門特意為其留住,歐陽一離開,宮門就合上。歐陽見此對趙玉還是有點同情的。展銘一干人等了一下午都沒走,見歐陽安全出來終於是鬆了口氣。而後早有人聯繫好客棧,按道理來說,很正常一晚就這麼過去了。

但……二更,歐陽在展銘房聊完事,卻發現……

「盒子沒了?」展銘大驚。輕輕嗅了下道:「迷香。」房間內的兩名衙役不省人事。

「恩,我也聞出來了。」歐陽吩咐:「來人,帶他們下去休息。哼!我特意安排了兩名衙役和我同屋,沒想到還是丟了。看來軍廠內有姦細不是假的。」

「恩!」展銘點頭。知道歐陽帶資料出來人不多,普通人接觸不到。能接觸到就是幾個老師傅和他們親傳徒弟。但要是這些人沒必要偷盒子,憑記憶就能寫下來。唯一有可能就是有人和外面人說了,或者提到此事。而後被姦細知道。一路上歐陽人多勢眾沒敢下手,只有在東京大家懈怠時候下手。

雖然這麼重要的東西丟了,但歐陽也不著急,苦笑道:「原本是拿來忽悠皇帝的,現在反倒不知道是忽悠遼人還是金人去了。」

「也有可能是西夏人。」展銘還是考慮比較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那配方根本就不是正確配方。歐陽出門咬牙拿上,就是冒險擔了欺君的罪名。這火藥寧可毀掉,現在絕對不能公開。道理很簡單,萬一哪天趙玉死了,來個昏君。別人就拿更先進武器打了過來。歐陽早明白,不更換制度,秘密就不公開。不能提前近千年先來八國聯軍。中國人發明了火藥,但由於慷慨,結果反倒是被人拿了火藥上門欺負。在這樣的思想下,歐陽當然不會帶出真配方,這盒子完全是個幌子。要是皇帝問罪也想好了,反正不會殺自己,大不了就當個平民專心當商人也不錯。

清末火藥配方是硝80斤、硫10斤、炭10斤。非常粗淺的搭配,而陽平軍廠已經接近了黑火藥最佳威力的配方。至於具體是多少,不方便說。

「很可能是金人。」歐陽道:「遼人未必有這膽子和心機。而金人做事情真有點不擇手段的意思。」

「金使節團還在東京。一來是關心我大宋武舉,而來是遊說對宋關係。」展銘道:「要搜查金使節團,只能是上報朝廷。」

「不可,那事情就大了。展銘,我只有一個要求。通過這件事找出陽平軍廠的姦細是誰,但不要驚動。養著將來有大用。」

「大人放心,絕對沒有問題。」展銘拍胸膛。先前雖然有查,但敵人在暗處,他不動,就沒有什麼辦法。而今在時間這麼緊迫情況下傳出情報,必然能發現蛛絲馬跡。

細作這詞最早出現在軍中,軍中為調查敵人城池的布防情報而設立情報人員。後發展為國家安插。白居易上表的『請罷兵』一文就寫道:臣伏聞回鶻、吐蕃皆有細作,中國之事,大小盡知。從這句可以知道,當時中原已經叫中國,而且四面八方皆有細作潛伏在中國內。當然,這些人一般上不了大檯面,所以危害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但是可以看出,如回鶻這樣和中原少來往的國家已經派出細作,遼、金、吐蕃、大理、西夏自然也有。歐陽悲哀的是,大宋除了自己放的記者,仍舊保持大國風度,並沒有向周邊諸國派出細作。即使算有,其實也就薛柄一人,伴隨著和宋經濟和政治交往。精通漢語和女真語的薛柄,外加神棍太虛子的幫助,最近開始受到重用。而薛柄從來沒有和除了歐陽之外人聯繫,專心當好一名金臣。

趙玉似乎忘了有這麼一號人的存在,歐陽也沒提。但歐陽感覺趙玉可能確實是忘了。薛柄曾經是她下屬中難得幾名有實在兵權的人,而事前卻消失無影,趙玉不可能沒有其他想法。趙玉雖然不會派細作,但是卻會利用人。西北戰爭中陣亡的將士們遺孤,是朝廷統一收養。這些小孩長大後,必然是趙玉又可以倚重的一代人。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過去了,展銘單身回陽平,而歐陽暫且留在東京,幾天後童貫將回東京,自己這名說客還是要干點事的。

但凡帝王都會顧及下名聲。宋徽宗這樣的人都一心惦記著燕雲十六州,何況是趙玉呢。而童貫前代封王,在西軍中影響力頗深,許多將領是其提拔起來。雖然不至於會嘩變,但如果是宋徽宗來處置還好,趙玉處置他就有些不妥。所以說服童貫自己請辭是最好的結果。畢竟童貫幾十年來也有大功朝廷,這點是無法抹殺的。

宋的幾個有影響力的大臣,高俅,此人無功,並且由於當了太尉,東京禁軍戰鬥力下降明顯。梁師成,此人有破壞無建設,目無法紀。偽造聖旨,因之權勢日盛,貪污受賄,賣官鬻職等無惡不作。朱勔這個慫恿花石綱出現的人沒什麼好說的。其餘如蔡京雖然貪,但還是有貢獻有點氣節的。童貫跟隨神宗的宦官李憲這監軍,出入前線,有軍事基礎。其十餘次深入西北,對當地有很深的了解。而西軍被譽為大宋最精銳的禁軍,他是功不可沒。如果說此人是廢物點心話,那其他路的禁軍更是廢物。

童貫回京,並沒有太招搖。而不少人都已經聽說童貫為本次武舉的主考,對他的消息也甚為上心。有沒機會得皇帝親點,也就看此人。歐陽在路邊的小食店看著童貫回京,前後加一起不過二十來人,這對他的身份來說已經是非常低調。

「張三!」歐陽吩咐:「下午幫我去童府投名刺,約個時間。」

「是!」張三問:「不過大人,按照規矩,他是武舉主考。他一進府,門外全是東京禁軍的人。這名刺能不能遞上去還真不好說。」這叫武舉的封院。為防止出現舞弊,童貫在這期間內不得會客。購買生活所需都是禁軍完成。如科舉一樣,封院的禁軍全部由大內統領。即使是記者,也不得和考官有所接觸。

「可能會因為我長的比較英俊。」

也許歐陽確實是比較英俊。張三到童府外遞上名刺。按照規定這名刺會備案,並且再制止訪問。不過備案是備案了,但沒有禁止。一名將官拿了名刺進童府商量了好一會,最後回張三:「後天辰時,廣陽郡王恭候歐大人。」

……

準備了一些禮物,歐陽帶張三李四準時赴約。門房通報後,童貫出廳相迎抱拳道:「久聞歐大人威震西北,今日一見果然是神采飛揚,絕非一般等閑之輩。」

「下官僥倖,倒讓郡王見笑。誰不知郡王乃是西軍棟樑,而今被尊為主考,可見朝廷對郡王不是一般看重。」

「客氣,客氣。歐大人,裡面請。」

歐陽是第一次近距離看童貫,其人五十來歲高大魁偉,皮骨強勁如鐵,雙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頤下生著鬍鬚,一眼望去,陽剛之氣十足,一點不像是閹割後的宦官。反而有點老將的古風。

看茶完畢,童貫吩咐:「你們都下去吧!」

歐陽這邊也點下頭,張三李四和一干人等都出了門外。

左右沒人,童貫道:「歐大人,本王是個行武之人。什麼客套話不愛聽也不愛說。歐大人別告訴我,是仰慕本王來的。」

「其實,下官是嫉妒郡王。」歐陽笑道:「本來以為今年主考還是下官,結果沒想到……呵呵!郡王別多心。下官有祖訓,不得再擔這個主考。」

「哈哈!這倒是希奇。」童貫道:「本王還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祖訓。」

「郡王有所不知,下官先祖是太祖皇帝猛將中石守信的副將。後來歸鄉,太祖皇帝特讓歐家莊免賦稅百年。下官可以說是從出生就是皇恩沐浴。」

童貫抱拳:「失敬失敬,沒想歐大人還是名將之後。」

「郡王客氣了。我年後回鄉省親,就被族長痛斥。後來才知道歐家祖訓上說:後代祖孫當官不得掌兵,掌兵不得掌權,掌權不得封王。」

「……」童貫聽出點味道來,並不說話,靜靜聽著。

「下官就納悶了,問族長,為什麼?」歐陽繼續道:「族長就反問下官。這太祖英明不英明?下官回答英明。族長又說,那當今皇上和太祖皇帝比呢?下官回答,各有千秋,都是明君。族長又說了,既然這樣那我問你,這太祖為什麼要杯酒釋兵權?下官搖頭。族長說了,臣子們對君上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是臣子們的親屬和下屬呢?他們會不會有想法呢?下官一想,有道理啊!這太祖皇帝釋兵權的把臣子們將來的麻煩給抹了,而後這些臣子們富貴一生,蔭及子孫三代。又不用戎馬苦難,又可以安享後半生。子女金帛,房產土地一應具有。族長又教訓下官,說下官在西北掌權又掌兵。皇上聖明自然放心,但是保不齊朝內有人看下官不順眼,東挑錯西找茬總是不妥。」

童貫沉默一會道:「本王戎馬二十載,西擊西夏,北拒遼人。但朝中常有人彈劾本王,皇上慧眼都壓了下去。但本王確實有些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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