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邊城孤兒 第14章 斬首行動

來者正是上回被元封放走的小馬賊葉開,和當時的狼狽相比起來,今日的葉開顯得光彩照人,羊皮襖,狗皮帽子、小牛皮的靴子,里外三新的行頭,可是俊秀的眉宇間卻有著一絲陰霾。

元封翻身下馬,拍拍葉開的肩膀道:「我答應過你年三十午時到,就一定會到,答應過把你解救出火坑,也一定會做到。」

「太好了,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聽了元封的承諾,葉開竟然激動的聲音有些哽咽了,把一旁的張鐵頭搞得很是困惑,心說你小子放著馬賊這份有前途的工作不做,怎麼一心想著走啊。

張鐵頭的想法並不奇怪,這年頭當馬賊確實很吃香,天是老大他們就是老二,想搶誰就搶誰,想殺誰就殺誰,快活的很,一般人想跟馬賊混還撈不到機會呢。但是張鐵頭並不知道,馬賊里也是分階級的啊。

「讓你查的事情查清楚沒有?」元封低聲問。

「都確定了,今天是除夕,二當家在鎮北張寡婦家過年,隨身就帶兩個跟班,三當家沙里飛是本鎮人,回家陪老娘過年,弟兄們有姘頭的就去姘頭家,沒姘頭的就在寨子里跟五當家過,已經置辦了二十壇高粱燒,一頭牛,十隻羊,今晚肯定要喝場大的。」

「幹得好,你帶我們去摸摸張寡婦和沙里飛的家門,記住,你走前面我們走後面,到門口停一下就行。」

於是葉開便帶著元封和張鐵頭進鎮子去了,為人掩人耳目,兩人的刀都藏在馬鞍子旁的口袋裡,還用圍巾遮住面孔,好在黃草鋪是個大鎮子,來往走親戚的人也多,街道上忽然多了兩個生面孔也不奇怪。

葉開在前面走著,元封和張鐵頭在後面牽馬跟著,相距二十步遠,在鎮子里慢慢的走著,元封一邊走一邊觀察著鎮子的布局,這裡基本上和十八里堡差不多,也是以戍邊城堡為核心建立起的,只不過因為附近水草豐美,可耕地較多而聚居了五百餘戶百姓,形成一個大鎮子而已。

馬賊們毫無風險意識,在城門和制高點都沒有安置人手,這一點讓元封踏實了一些,讓黃草鋪的百姓們對葉開的態度更讓他另一個判斷落到了實處。

凡是看見葉開的人無不點頭哈腰稱呼一聲小爺,但是走過去之後卻鄙夷的啐了一口,有幾個人還暗暗罵道:「賣屁眼的兔爺,拽什麼拽。」這些話都落到了元封的耳朵里。

到了鎮北一處民宅門口,葉開剛蹲下提鞋,門裡便走出一個漢子來,嘻嘻笑道:「小相公,啥風把你吹來了?」說著就要去捏葉開的臉。

葉開一個激靈跳起來,拔腿就跑,那漢子也不追趕,望著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這就是二當家的姘頭家。」元封悄悄對張鐵頭道。

「沒錯,是張寡婦家,黃草鋪有名的破鞋,暗娼,我知道的。」張鐵頭說道。

經過了張鐵頭的確認,元封便徹底放心了,等那漢子進門去了,才牽著馬悄悄走門口經過,這是一處很普通的西北民宅,沒什麼玄機,看一眼便過去了。

又繞了一圈,葉開來到一處大宅門,再次蹲下提了提鞋,說是大宅門其實不過是房頂上鋪了幾片瓦,土牆比別人家高几寸而已,這黃草鋪畢竟比不得蘭州府,就算是馬賊頭目的親娘家也不過如此。

溜了一圈下來,已經是下午了,趁著街市上買鞭炮的空當,元封對葉開道:「你先回去,等天黑了便出來接應。」

葉開點頭去了,元封又遠遠看了一下馬賊們的據點,這是一處深宅大院,土牆很高,外面還有深深的壕溝,佔地甚廣,幾乎把黃草鋪東北角都給包在裡面了,不過門樓上依然沒有人放哨,離得老遠都能聽見裡面吆五喝六的划拳聲。

元封鄙夷地笑笑,牽著馬便向鎮外走去,張鐵頭緊跟其後,此時街上的人已經很少了,天寒地凍又是除夕,百姓們都早早的躲在炕頭上喝小酒去了。

兩人走過空蕩蕩的街道,剛一轉彎,迎面過來一個醉醺醺的漢子,敞著狗皮坎肩,手裡拎著葫蘆,和元封擦肩而過,忽然停下喊道:「不對啊,這匹馬怎麼那麼眼熟啊。」

元封心道不好,這些馬全是馬賊那裡繳獲的,他們自然看著眼熟,好在那漢子喝得醉了,腦子還沒轉過來彎,元封疾步上前,右腿伸出別住那漢子的左腿,順勢一跪,醉漢本來下盤就不穩,突遭襲擊轟然倒地,後腦勺碰到地上一坨冰疙瘩,竟然暈死過去。

別看元封個頭小,手勁卻挺大,迅速的觀察了四周情況以後,拽住醉漢肩膀就往旁邊的角落裡拉,張鐵頭已經嚇傻了,獃獃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過來幫忙!」元封已經將醉漢拖到角落裡,壓低聲音說道。

張鐵頭戰戰兢兢過去,道:「咋整?」

元封從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抹了。」

「這……這是殺人啊。」張鐵頭接了匕首卻不敢下刀。

「你當咱們是來幹啥的,趕緊的,再不動手他可醒了!」元封催促道。

張鐵頭沒奈何,只好將匕首壓在那漢子脖頸上,用力割下去,隨著匕首來回抽動,那漢子忽然醒了,兩隻驚恐的眼睛圓睜著,想抗爭,想呼救,可是喉管已經被割斷,嘴裡已經發不出聲音,血沫一股股從頸子里冒出來,漢子的眼睛漸漸的失神了,雙腳還在一抽一抽的,如同沒死透的雞。

看著生命的光輝從漢子眼中最後消逝,張鐵頭手足無措,拿著滴血的匕首不知道說啥好了,元封一聲不吭將旁邊的柴草掀下來蓋住屍體,又拿乾草把地上的血污擦乾淨,確認沒什麼紕漏了,才說:「有了第一次就好辦了,我第一次殺人也像你一樣害怕。沒事了,趕緊走吧。」

回到少年們棲身的土堡,他們已經歇了半日,精神恢複了一些,只不過有幾個少年由於長途騎馬,大腿內側磨出了血泡,走動起來很是疼痛。這點小小的傷痛絲毫不影響戰鬥的熱忱,兄弟們磨刀的磨刀,擦槍的擦槍,還有幾個人在練彈弓,氣氛非常火熱。

看到元封回來,兄弟們趕緊圍過來詢問:「九郎,踩點踩得怎麼樣?」

元封道:「檢查兵器,天黑就動手。」

忽然趙定安發現張鐵頭臉色蒼白,忙問道:「鐵頭,咋的了?」

「沒事,我沒事。」張鐵頭支支吾吾。

「要不是鐵頭哥見機行事殺了一個馬賊,俺倆可能都回不來呢。」元封說。

「鐵頭,看不出來啊,有你的。」趙定安一錘打在張鐵頭肩上,臉上全是羨慕和敬佩,張鐵頭蒼白的臉色逐漸變得紅潤起來,面對大家的誇讚他是既自豪又慚愧,忍不住向元封投去感激的一瞥。

臘月底,天黑的早,沒多久就黑燈瞎火了,月亮躲在雲層後面不出來,只有幾顆星星眨著眼睛,遠處黃草鋪鎮子里星星點點的是老百姓家裡的燈火,今天是大年夜,人們不會那麼早睡覺,等到了子時還會出來放炮仗慶賀新年呢。

元封一行人悄悄向黃草鋪走去,走到鎮外一里處,葉開果然前來接應。

「封哥兒,馬賊們正喝著呢,估計沒一兩個時辰完不了。」葉開說。

「好,讓他們先喝著,咱們去招呼二當家。」

獨一刀死後,馬賊群龍無首,四個當家分成兩派明爭暗鬥,光想著爭權奪利,沒人真心想為獨一刀報仇,這正是十八里堡將近一個月了還能保的平安的原因。

四當家草上飛擅自出動偷襲十八里堡,偷雞不成蝕把米把小命送了不說,還折損了十幾個兄弟,聽到消息以後,二當家和五當家竊喜不已,尋思著過了年把三當家的勢力給吞併了再慢慢料理那個什麼小刀客,他們萬萬也沒想到,十八里堡人居然能在這大年夜殺上門來。

二當家武功很一般,靠當年跟著獨一刀牽馬墜蹬才有了幾天的地位,屬於那種胸無大志的類型,愛好不多,一個酒,一個老娘們,少了這兩樣活不了,這不,大年三十晚上拋下弟兄們去和個破鞋廝混,這鎮北的張翠花張寡婦也是遠近有名的破落戶,三十來歲風騷艷麗,見誰都拋媚眼,二當家被她迷的不行,都不知道姓啥了,今天特意帶了兩個跟班,扛了半扇豬,牽了兩隻羊過來,和張翠花共度良宵。

二當家是開心了,他那兩個跟班可不高興了,蹲在清冷清冷的廂房裡喝著酒,聽著堂屋裡的打情罵俏,可真是滿腹牢騷,一個傢伙酒喝多了,罵罵咧咧出去撒尿,走到牆根處恍惚看見有黑影從那邊翻過來,酒精麻醉的腦子就是慢,還沒來得及喊出來就覺得後心一涼,嘴巴被一隻手掌捂住,連哼都沒哼出來就死了。

趙定安確認懷中的屍體沒了呼吸,才放開手掌,輕輕把屍體放下,沖廂房門旁隱藏著的元封豎起了大拇指,表示任務完成,夜色中,趙定安自豪地咧嘴無聲笑著,鍋灰抹黑的臉上,只能看見一嘴白牙。

元封靠在門邊,示意葉開去敲廂房的門,葉開壯著膽子過去敲了兩下,裡面傳來不耐煩的聲音:「狗日的敲什麼敲,二當家吹燈睏覺了么?」

這位以為是外面那人喊他聽窗戶根呢,放下酒杯過來開門,屋裡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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