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軍閥 第六十三章 夫人執法

看到陳壽手中的銅製香煙盒,蓋龍泉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陳壽,你狗日的命大,中了槍子都不死。」

陳壽獰笑了一下:「你不死,我哪捨得死,你這一槍夠狠的,疼死老子了!今天老子就送你歸西。」說著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蓋龍泉繼續笑:「陳壽,看看你後面。」

「看你娘個頭,少唬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陳壽罵道,忽然腦袋一歪倒在地上,他身後站著的是九爺薛斌,或者說是當年的江洋大盜黑風。

陳子錕已經筋疲力盡,槍里也沒子彈,這回是真到了窮途末路了,他暗罵一聲媽了個巴子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蓋龍泉道:「老九,你來的正好,把這小子料理了,趕明咱再來攻城。」

薛斌不動。

蓋龍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從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原來他槍里也沒子彈了。

一瘸一拐走到陳子錕跟前,道:「小子挺厲害,你要不是官軍,咱們興許能交個朋友,時候不早了,送你上路吧。」

陳子錕不動,臉上泛起奇怪的笑容。

蓋龍泉很納悶:「小子,快死了你樂啥。」

陳子錕說:「你看看後面。」

蓋龍泉沒動,他知道陳子錕不是在唬他。

啪嗒一聲,是盒子炮機頭掰開的聲音。

薛斌拿槍頂著蓋龍泉的腦袋。

「老九,你這是做啥?大哥有虧待你的地方不成?」蓋龍泉不慌不忙道。

薛斌道:「大哥,對不住了,我欠他一條命,該還了。」

蓋龍泉冷笑:「你行啊,算我看走了眼。」

薛斌一擺槍口:「大哥,把小囊子放下。」

蓋龍泉丟了匕首,雙手抬起,他知道老九的脾氣,真會開槍。

薛斌沖陳子錕道:「四年前你放我一馬,今天這個情我還了,還不快走。」

陳子錕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拱手:「兩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再會。」說完踩著爛泥慢騰騰走過去,他穿的是馬靴,靴筒里灌滿了泥漿,行動極為不便,若非如此,也不會和蓋龍泉才打個平手。

他走到陳壽跟前看了一眼,陳壽是被薛斌用掌劈暈的,並沒有死。

陳子錕將陳壽抗在肩上,慢慢上了河灘,把人放到蓋龍泉的大黑騾子上,然後一躍而上,騎著騾子走了。

蓋龍泉氣的七竅生煙:「媽勒和比的,我的騾子!」

等陳子錕走遠了,薛斌掉轉槍口,倒持著槍管把盒子炮遞給了蓋龍泉:「大哥,我任你發落!」

蓋龍泉拿過槍,時而舉起時而放下,時而搖頭嘆息,最後道:「罷了,回山寨,家法處置。」

……

縣城,聶金庫吃足了老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也不知道是大煙癮犯了還是困了,反正精神頭不大好,士紳們面面相覷,然後都看著醉仙居的林老闆。

林老闆硬著頭皮道:「要不,把我的卧室讓出來,給團長大人歇腳?」

副官道:「不行,酒樓里煙火氣太大。」

柳縣長道:「那,到縣衙管驛里來吧。」

副官道:「管驛年久失修,太舊了點。」

沒人說話了,誰也不敢把這尊瘟神往家裡領。

聶金庫又打了一個哈欠,眉宇間明顯不快起來。

副官道:「哪位家裡有煙塌,不妨借給俺們團長用用。」

大家就都望著李舉人,南泰縣就數他家裡煙具齊全,煙塌、煙槍、煙燈、還有上好的雲南馬蹄土,那都是省內聞名的。

李舉人知道躲不過去了,只好道:「那就請聶團長到寒舍小坐,老朽親自給團長裝煙。」

聶金庫多雲轉晴,打個哈哈道:「那就多謝了。」

團長擺駕李府,陣仗可不小,外頭下著大雨,滑竿是不能坐了,搞了一個八抬大轎把聶金庫抬了過去,二十多個護兵打著傘跟在後面,一路耀武揚威的。

到了地方,李舉人親自伺候聶團長抽煙,不過聶團長才不領情,直接讓副官把他轟走,舒舒服服躺在李家的煙塌上,貼身丫鬟給他裝上煙,在煙燈上燒了個煙泡,美滋滋的吸起來。

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把院子里一片小竹林洗的碧綠,就連聶金庫這種大老粗都感慨意境之美,這幽靜的午後,下著細雨,抽著鴉片煙,要是再來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那感覺……

咦,好像院子里有個美人,只見湖綠色的倩影一閃,好苗條的腰肢,好白的胳膊,跟藕段似的。

聶團長百爪撓心,不自覺的就來到院子里,跟著那纖細的背影到了廂房門口,一挑帘子直接進去了,把裡面的人嚇了一跳。

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傻獃獃的看著聶金庫,是被他的歪嘴嚇到了,這麼醜惡的嘴臉,南泰縣可少找。

「你是誰!怎麼在這裡!」少婦驚慌失措的質問道。

「我?我是聶金庫,江東陸軍的團長,你們縣的貴客,土匪就是我打跑的,知道不,李舉人是你爹?還是你丈夫?」聶團長連珠炮一般問起,一雙賊眼四處亂看,在牆上看到一張黑白碳素畫的遺像,心裡就明白了。

「我是這家的兒媳婦,聶團長,請您自重。」少婦終於定了神,正色道。

聶金庫貪婪的目光在少婦身上遊走,道:「本團長哪裡不自重了?小娘子,你男人死了幾年了?怎麼還這麼滋潤?是不是和老公公扒灰啊。」

少婦粉臉通紅,道:「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

聶金庫淫笑起來:「小娘子,我就喜歡你生氣的樣子,真俊。」說著一個餓虎撲食就上去了。

凄厲的叫聲穿透了整個院子,李舉人正在前廳心神不寧的坐著,聽到兒媳婦的慘叫,立刻往後面奔,走到院子門口就被副官攔住:「不許進去!」

李舉人捶胸頓足:「這是我家。」

副官趾高氣揚:「我知道,團長正在休息,不得打擾。」

慘叫聲依舊:「爹,救命啊,救命啊。」

李舉人心一橫,徑直往裡面闖,副官大怒:「敢打擾團長午休,活膩了你,給我打!」

兩個如狼似虎的大兵衝過來將李舉人踹翻在地,舉起槍托猛打,舉人老爺蜷縮在地上,隱約聽到院子里傳來的皮肉相擊的聲音和兒媳婦有節奏的叫聲,禁不住老淚縱橫,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

「行了,教訓兩下就好,別鬧出人命。」副官不屑道。

倆大兵將額頭上流血,已經昏迷過去的李舉人丟出了後院。

五分鐘後,聶金庫一邊系著褲子一邊出來,滿臉的心滿意足,他摸了摸臉上被撓出來的血痕,嘖嘖連聲:「還是個帶刺的月季花。」

副官笑盈盈道:「團長,這個小娘們要不要帶走?」

聶金庫很大度的說:「算了,是個寡婦,用一下也就罷了,帶回家挺晦氣的。」

副官見他精神頭很好,便問道:「現在幹啥?」

聶金庫道:「去縣衙,看看他們湊夠錢沒有,這回不弄他三五萬現大洋,絕不收兵。」

一行人趾高氣揚離了李府,李舉人被家人抬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糖水,好不一會才醒過來,長長吁了一口氣,顫微微的舉起手:「造孽啊~~」深陷的眼窩裡滾動著渾濁的淚水。

忽然,又是一聲尖叫傳來,李舉人彷彿猜到了什麼,爬下床塔拉著鞋跌跌撞撞到了兒媳婦住的廂房門口,掀起帘子就看到兒媳婦懸在粱頭上。

「翠翠呀,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啊。」李舉人嚎啕大哭,如喪考妣。

……

對於江東省陸軍第十一團的三百多個大頭兵來說,今天是個快活的日子,這年頭當兵基本上沒啥油水,每月的軍餉不過五六塊錢,扣除伙食費還剩三塊錢,只有碰到打仗,幸福的生活才會來臨。

一方面是軍餉會按時發放,而且還是雙餉,另一方面是可以肆無忌憚的搶掠,他們根本不用擔心當官的和執法隊,因為當官的比他們搶得還猛。

三百個大兵中午大吃大喝了一頓,光是白酒就喝了幾十罈子,酒足飯飽之後也不稍微歇息一下,就開始冒雨工作了。

他們三五成群的闖進老百姓家裡搶錢,沒有錢就拿東西,值錢不值錢的全拿,綢緞布匹、雞鴨豬羊、衣服鞋帽、米面臘肉,全都不放過。

高門大院的還好些,因為圍牆高,有護院,當兵的也顧忌主人的社會地位,通常敲開門勒索幾塊大洋也就走了,因為他們知道,這些大戶是長官的獵物,輪不到小兵來打劫。

最倒霉的還是普通百姓家,沒被土匪洗劫,反而被官軍搶了個一乾二淨,一些稍有姿色的婦女還遭到凌辱,一時間縣城內哭聲遍布大街小巷。

……

縣衙,柳優晉正在焦頭爛額中,這一下午的工夫,省軍就做下不少孽,至少有五十戶人家遭到搶劫,損失錢物無數,有三個老百姓因為反抗搶劫被打死,有兩個女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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