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舊京 第六十二章 找人揍陳子錕

豈料,陳子錕這話說出來之後,車夫們都不答應了,一個個吵嚷道:「那怎麼能行,你是我們老闆,哪能讓你去受這個氣。」

薛平順說道:「收錢幹活,天公地道,你們嫌拉狗丟了身份,大錕子身為老闆,自然要出馬了,要不然違約可是要負雙倍定金的。」

他是看不慣這幫新來的車夫缺乏服務意識才這麼說的,但陳子錕可不是這麼想的,他想的是因為自己才招來的禍事,那就得由自己去平息,一人做事一人當,哪能推諉別人。

車夫們沉思一陣,也都回過味來,拉車的和在鄉下當佃戶是一樣的,都是當牛做馬,也就是在紫光車廠待遇這麼好,老闆跟自家兄弟似的,換了別家,你不願意干,就一個字「滾」。

「老闆,我去!」

「我去!不就是拉條狗么,在鄉下我還背過豬呢!」

他們此刻又爭著搶著要去姚家當差了,陳子錕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主意已定,你們都洗洗睡吧。」

……

第二天,陳子錕一身短打,溜達著就去了姚公館,管家一大早找不到王棟樑正生氣呢,見紫光車廠又來一個人,便埋怨了幾句,陳子錕也不爭辯,只說今天有什麼安排。

管家說:「我們公館有三輛汽車,老爺太太小姐各一輛,用不著你拉,買菜也有專門的人力車,也用不著你幫忙,這樣吧,你帶小姐的狗出去溜溜,跑幾步,歇一歇,再把它拉回來。」

陳子錕滿口答應,管家把阿扁抱了過來,這是一頭肥壯的雜種狗,西施犬和京巴的串種,大概是吃的太好運動不足的緣故,一身的肥膘,伸著舌頭喘著氣,一雙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瞪著陳子錕。

不知咋地,陳子錕從這狗的眼神中看到一絲鄙視,不由得心頭火起。

「去吧,記得中午回來吃飯。」管家道,說著把阿扁放了下來。

阿扁不耐煩的往門口走,先翹起腿在洋車輪子上撒了一泡尿,然後沖陳子錕叫了幾聲,撒歡似的跑了。

「狗雜種,調戲老子!」陳子錕暗罵一聲,緊跟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管家等姚小姐起床,上樓稟告,說紫光車廠換了一個車夫過來。

「哦,什麼樣人?」姚依蕾坐在梳妝台前,一邊梳頭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管家站在門外,大聲答道:「是個高個子,跟電線杆子似的,人還算機靈,比昨天那個榆木腦袋強多了。」

姚依蕾心中一動,忙道:「人呢?」

「回小姐,帶阿扁出去散步了。」

「哦,回來後告訴我一聲。」

「是。」

……

陳子錕帶著阿扁在附近溜達了幾圈,這頭狗別看胖,跑的還挺快,一不留神就溜遠了,陳子錕在後面緊追不捨,好不容易才逮到它,直接按翻在地,從腰裡掏出家裡帶來的繩子,栓住狗脖子想牽著走。

阿扁大怒,耍賴不走,還呲牙咧嘴的打算咬人,被陳子錕一頓巴掌扇下去就老實了,嗚咽著被牽走了。

陳子錕帶著阿扁來到一家朝鮮人開的狗肉湯鍋附近,只見籠子里關著無數癩皮野狗,架子上吊著赤條條剝了皮的狗身子,地上血流成河,狗皮堆積如山,巨大的鐵鍋里,猙獰的狗頭骨若隱若現。

陳子錕問狗肉湯鍋的夥計:「收狗么?」

夥計搭眼看看阿扁,譏笑道:「收是收,這種狗只能賣幾毛錢。」

阿扁嚇得瑟瑟發抖,兩隻前爪緊緊抱著陳子錕的大腿。

……

快到午飯的時間,陳子錕終於回來了,管家見他來了,趕緊去通報小姐,姚依蕾此時正在餐廳用餐,故作鎮靜道:「知道了。」

三口兩口吃完了飯,拿餐巾胡亂擦擦嘴,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來到後院傭人房附近,瞥見陳子錕正在屋裡吃飯,仔細端詳,這傢伙活脫脫就是朱利安嘛!不但長得像,神態表情也象極了!

姚小姐走進來,剛要搭話,忽然注意到陳子錕正捧著一條燒的赤紅的動物的腿撕咬著。

「你吃的什麼?」姚依蕾問道。

「狗肉,狗腿肉。」陳子錕大大咧咧道。

姚依蕾臉色大變,尖叫一聲:「你把阿扁吃了!」

管家和阿福聞聲趕到,見小姐一臉怒容和驚愕,陳子錕卻滿不在乎,立刻抄起傢伙喝道:「小子,招惹我家小姐,找死不是!」

陳子錕慢悠悠道:「你們大戶人家也不能欺負人啊,我怎麼就招惹你們家小姐了?」

姚依蕾道:「你把我的阿扁吃了,你還我的阿扁!」

陳子錕冷笑一聲:「小姐,你想像力真豐富,你家阿扁在這兒呢。」

說著踢了踢腳底下,阿扁探出猥瑣的狗頭,朝姚小姐哼哼了兩聲,但依然乖乖趴在陳子錕腳下不敢亂動,還獻媚的舔著他的鞋子,兩隻前爪做作揖狀。

姚小姐鬆了一口氣,然後大怒,要是一般人和她開這種惡作劇似的玩笑,早讓人打出去了,可是面對的可是朱利安啊,她想生氣都氣不起來,板著臉道:「我家不許吃狗肉。」

陳子錕道:「拉車可是體力活,不吃點葷腥沒勁服務小姐。」

這話有點胡攪蠻纏了,北京城成千上萬的車夫,哪個不是啃窩窩頭當午飯的,怎麼就你陳子錕非得吃肉不可?

當時管家和阿福就氣的擼袖子準備揍人了,只等小姐一句話了。

可是姚依蕾卻道:「管家,以後每頓飯給他弄二斤熟牛肉。」

二斤熟牛肉,就是家裡的狼狗也沒這個待遇啊。管家大跌眼鏡,卻不得不遵命。

「吃完飯上樓,我有話問你。」姚依蕾丟下一句話就要走,忽然想起什麼,停下喊道:「阿扁,過來!」

阿扁不敢動,抬頭用哀怨的眼神瞅著陳子錕,搖著尾巴祈求他的首肯。

「去吧。」陳子錕道。

阿扁這才一溜小跑過來,屁顛屁顛跟著姚依蕾上樓去了。

……

陳子錕吃完了飯,在管家的帶領下上了二樓,在姚小姐的閨房門口站定,管家喊道:「小姐,人帶來了。」

門開了,出來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僕,打發管家下去,把陳子錕領進了閨房,自己也出去了,仔細的帶上了門。

姚依蕾眼神火辣,在陳子錕身上遊走:「嘖嘖,穿上苦力的衣服也象那麼回事啊,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陳子錕裝傻道:「小姐說什麼,我不懂。」

「還裝,你就是朱利安,你騙我說去了南方,其實留在北京潛伏,你以為我不知道,告訴你,我看的偵探小說可多了,你們特務這一套,我懂。」

「小姐,我不姓朱,我姓陳。」陳子錕繼續裝糊塗。

「好,你不說是吧,我總會有辦法讓你說的,你下去吧。」

等陳子錕走了,姚小姐狡黠的笑道:「我知道你們革命黨上瞞父母,下瞞妻兒,不過我可不是好糊弄的,對吧,阿扁。」

阿扁附和道:「汪,汪。」

「來人啊。」姚小姐把小女僕叫來,吩咐她請自己護院上來。

達官貴人家裡通常都養著一些身懷絕技的保鏢護院,姚次長家財萬貫,自然也不能免俗,公館裡除了四個配槍的交通部衛士外,還有一個身手很不賴的武師,他來到小姐閨房門口,規規矩矩問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姚依蕾道:「你幫我找幾個人,一定要武功高強的生面孔,教訓一下新來的車夫。」

武師有些為難:「這……恐怕……」

姚小姐冷笑一聲,對小女僕使了個眼色,後者拿了一封銀洋遞過去,武師立刻改口:「包在小的身上,小的認識幾個好手,都是京城裡數的著的好漢子,小姐您是要卸他的腿,還是要他的命?」

「打他個鼻青臉腫就行,別傷筋動骨了。」姚小姐輕描淡寫道,其中心中暗罵,打壞我家的朱利安,你賠得起么!

武師這才放心,剛才他不過吹個牛皮而已,真打死打傷了,警察廳追究起來他也擔不起責任。

「你先去安排,具體時間地點讓管家告訴你,事成之後,我再賞你一百塊錢。」

「?」這位武師還是個旗人,打個千就下去了。

姚依蕾臉上漾起微笑:讓你裝,這就把你打回原形。

……

姚公館的武師邀了朋友,找了家小酒館坐下,點了一壇二鍋頭,六個葷菜,推杯換盞喝了幾盅,把事情一說,朋友拍了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絕對把事兒辦的妥妥的。

武師的朋友也是練武的,腰間扎著牛皮銅頭的板帶,腳下青緞子抓地虎步靴,身上還揣著九節鞭啥的利器,骨節突出,兩眼閃著精光,說話聲如洪鐘,渾身透著幹練勁。

「大哥發話,敢不從命,絕對把那小子修理一頓狠的。」朋友端起了酒碗。

「走著!」武師也端起酒碗,兩人幹了,相對亮出碗底,會心的笑了。

「這個活兒辦成了,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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