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長驅

九月初十日這一天,薛家軍一直就駐紮在榆林城北面,也沒有去拔出延綏鎮官軍的烽墩寨堡,榆林城的官軍只是死守城池,沒有再出廣榆門挑戰薛家軍,這正好便宜了土默特部落的牧民,他們搶劫範圍開始逐漸擴大,東面到了振武門,西面到了宣威門附近,整個榆林城北面數十里都成了牧民們的盤中餐。

臨近傍晚的時候,薛雲得到了米脂高家軍寨最新的情報,陝西潛水衛的密報寫道:延綏鎮總兵王威部,初六日抵高家軍寨四面圍之,翌日,延綏鎮官軍攻高家軍寨,雙方激戰,尤以東北方向最為激烈,幾十里外爆炸聲清晰可聞,延綏鎮官軍申時收兵,目測官軍傷亡在千人左右,高家軍寨依然完好無損。

薛雲吩咐親兵重賞了送信的潛水衛密探,薛雲在帳篷里踱步,延綏鎮官軍是初六日開始進攻高家軍寨的,那到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五天的攻守拉鋸,現在的高家軍寨是什麼情況,薛雲很難想像得出來,不過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薛雲在榆林城外再也坐不住了。

吃晚飯的時候,薛雲告訴王二娃、閻老幺二人,明日越過內長城進入陝西腹地,給正在進攻高家軍寨的延綏鎮官軍施壓,午飯後娜仁高娃和親兵去通知土默特牧民,明天大軍要進入大明陝西腹地,讓他們自己決定隨軍還是返回襖兒都司草原。

九月初十一日晨,薛家軍收拾營寨帳篷準備出發,現在除了四千薛家軍之外,願意跟隨薛家軍南下的土默特牧民不足一千人,其餘的牧民們得知大軍要南下作戰,而不是在大明境內搶劫,都非常的遺憾和不滿,好在九日十日兩天大家還是搶了不少財物,總算小發了一筆橫財,知道深入大明腹地禍福難料,大多數牧民拉著搶來的財物,都連更連夜向北趕路撤離延綏鎮境內。

薛家軍沿榆林城西面繞城而走,在已時的時候從歸德堡缺口突入,歸德堡是延綏鎮抵禦蒙古入侵的前沿陣地,整個歸德堡像一個馬凳的形狀,歸德堡又稱為「馬凳城」,常設守軍四百人左右,近幾十年土默特蒙古少於入侵,守軍減少至一半,這次總兵王威征伐高家軍寨,有調走了一百軍丁,剩下的一百老弱殘兵,眼看著大批蒙古騎兵越牆而過,根本沒有一絲想法去阻擊敵人,蒙古大軍過後,歸德堡官兵還暗暗慶幸自己沒有遭到攻擊。

榆林城裡延綏鎮巡撫岳和聲得知「蒙古」大軍離開廣榆門,就知道高家軍寨的戰況已經被「蒙古」軍知道,所以「蒙古」大軍一分為二,一路帶著物資北上出邊牆,一路南下直奔米脂高家軍寨而去。

岳和聲上了榆林城南面的鎮遠門,望著滾滾遠去的「蒙古」大軍,岳和聲的心一直在往下沉,這下子延安府甚至整個陝西都會生靈塗炭,如果能夠說服王威放棄攻打高家軍寨,不知道延綏鎮官軍能不能跟對方化干戈為玉帛呢。

榆林城守備李卑一直跟在岳和聲身邊,乘空輕聲問巡撫岳和聲道:「大人,敵人兵分兩路,我們是追那一路。」

岳和聲說道:「李將軍,你覺得應該追擊那一路呢。」

李卑說道:「南下的『蒙古』騎兵異常彪悍,追上了恐怕也討不了好,北面的蒙古人帶著不少物資應該可以追擊一下。」

岳和聲說道:「『蒙古』軍進了內長城,王總兵面臨高家軍寨和『蒙古』軍兩面夾擊,如果榆林城官軍北上追擊,王總兵所部在米脂出事,且整個山西境內糜爛,我們延綏鎮官員將領雖百死亦無顏見大明朝廷和百姓。」

李卑說道:「大人,說得是,不過據卑職看來,南北兩股蒙古人不像是一路的。」

岳和聲捻著鬍鬚點點頭,這時幾十里外的歸德堡燃起了狼煙,守備李卑說道:「大人,不好了,狼煙顯示蒙古軍已經過了歸德堡了。」

岳和聲長長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突然有北門總旗闖上城樓報信,榆林城守備參將賀人龍率兵出北門,追擊北去的蒙古駝馬車隊去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把岳和聲、李卑等鎮遠門城樓上的文武官員驚呆了,這賀人龍果然是「賀瘋子」啊,居然沒有請示全權負責榆林城軍政事務的岳和聲巡撫,就私開城門出戰,這幾乎等同於謀逆造反了。

過了好一會岳和聲才從牙縫裡蹦出了四個字:「驕兵悍將。」

岳和聲的聲音非常低,只有挨得太近的李卑隱隱約約聽見,李卑心裡不由得暗暗替賀人龍擔心,一個武將得罪了巡撫大人,這不是壽星翁上吊找死嗎,李卑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遵守武將的本份,只管殺敵建功報效皇上。

岳和聲說道:「李將軍,本撫率兵去接應王總兵,你要好好把守榆林城。」

李卑連忙說道:「大人,使不得,榆林城現在多是民軍,官軍之中只有賀參將一部最為精銳,如今賀參將北遂蒙古,榆林城根本沒有可用之兵,民軍強行出征米脂,若遇蒙古軍就會崩潰,不如通告王總兵自行決斷吧。」

岳和聲搖搖頭說道:「如果王總兵一旦兵敗,陝西將沒有人能制住這些亂軍了。」

李卑說道:「大人,如果這些蒙古軍只是去救高家軍寨,就不會去糜爛陝西各地,如果末將猜錯了的話,大人率軍前去是非常危險的。」

岳和聲明白李卑話中所指,只要這支「蒙古」軍跟薛家軍有關係,陝西的平民百姓就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倒是總兵王威特別危險,這幾日王威日日攻打高家軍寨,初八日一度從東南攻進高家軍寨,後被寨子里的軍隊攆了出來,使王威功敗垂成,雙方的人馬損失慘重,如今延綏鎮官軍跟高家軍寨處於了相持階段。

岳和聲手裡沒有了賀人龍這樣的悍將,李卑需要防守榆林城,組織一支一支由民軍為主的人馬,恐怕還沒有走到米脂,多半的人都會跑掉了,去了米脂也是於事無補,於是岳和聲也打起了退堂鼓,唯有指望王威接到自己前日送去的信函,能夠重視高家軍寨和「蒙古」軍的兩面夾擊。

岳和聲嘆口氣說道:「李將軍,現在只有寄望西安府能夠及時出兵相助了。」

李卑說道:「大人,西安府的官軍多在白水一帶剿滅逆賊王二,恐怕一時半會顧及不到米脂這個地方的。」

米脂東北部的高家軍寨,自九月初六日被延綏鎮官軍包圍之後,高家軍寨里高桂英、馬鳴、高一功、苔絲娜等人就開會商議,決定死守高家軍寨等待薛家軍的援兵,以便裡應外合打敗延綏鎮官軍的侵犯。

高桂英對薛家軍的支援充滿信心,這信心的來源除了馬鳴的保證之外,還有薛雲給高家軍寨收購的一百多萬斤粗細糧食,數不盡的軍需物資是應有盡有,還有苔絲娜送來的上萬牛羊和五百匹戰馬。

薛雲就是為了這些糧食物資,也不會讓高家軍寨落在延綏鎮官軍手裡,不過薛雲把這麼多的糧食財物放在高家軍寨里,不正是對自己的信任嗎,薛雲是不會放棄自己的,而且這裡還有一個薛雲魂牽夢繞的女子苔絲娜。

高桂英初識苔絲娜之後,就對這個美少年怦然心動,苔絲娜清秀脫俗相貌出眾英氣勃發,穿戴蒙古貴族華服搭配名貴珍寶,果真是人中龍鳳,羨煞無數大明豪傑書生,高桂英也不能免俗,只是心裡慚愧對不起薛雲將軍。

高桂英不過想一想而已,只是覺得苔絲娜這樣的美男子世間絕無僅有,自己心儀的薛雲將軍如果長得這般,高桂英覺得此身無憾了,隨著苔絲娜交割了牛羊馬匹離開,苔絲娜就如夢境一般消失了。

哪知道僅僅一天之後,苔絲娜就因為被延綏鎮官軍追殺,逃回高家軍寨避難,高桂英對苔絲娜的遭遇非常同情,最讓高桂英憤怒的是,延綏鎮殺害俘虜了兩百多薛家軍聯軍,高桂英覺得自己在薛雲哪裡丟了臉。

高桂英急忙下令招回在安塞行事的高一功、馬鳴所部,隔日就傳來薛家軍聯軍的俘虜,在葭州城把延綏鎮參將下令全部斬首,苔絲娜是起病交加倒下了,本來對苔絲娜就有好感的高桂英,對苔絲娜是照顧周到關懷有加。

隨後幾日高桂英跟葭州毛知縣、米脂宴知縣談判,高桂英表示延綏鎮方面要賠償蒙古商隊的損失,並對濫殺無辜的參將繩之以法,毛知縣、宴知縣做不了主,只好由毛知縣請示延綏鎮巡撫岳和聲、總兵王威,延綏鎮巡撫岳和聲、總兵王威商量過後回覆,延綏鎮官軍損失數百,還沒有找高家軍寨的麻煩呢,賠償損失一條就不必說了,延綏鎮官軍是正常剿匪沒有錯,只是屠殺俘虜過於殘忍,延綏鎮巡撫岳和聲、總兵王威決定對那個參將撤職,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並命令高家軍寨配合綏德州官府剿滅白蓮教逆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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