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之後慕容嫣好似已經忘記了薛崇訓身上有瘀傷那回事,只顧疲憊地倒在他的胸口上喘息,鼻尖上滲著細細的汗珠。但是薛崇訓沒有忘記,剛剛一結束他就感覺渾身的疼痛又回來了,被慕容嫣壓在胸口上就算她的體重不重此時也夠他受的。只見那雪白的兩團被慕容嫣自己壓在薛崇訓的胸膛上,壓得扁扁的向兩邊漲開,但饒是被那對柔軟地東西擠著也無法減輕傷處的難受。
這時薛崇訓覺得在戰場上或許被砍兩刀只要沒傷筋動骨也比這種瘀傷好受。
外頭的冰冷的小雨還在下,屋子裡的柴火燒得偶爾「噼啪」一陣輕輕的爆響,這裡倒是有個好處是挺暖和,特別還能抱著一個人,體溫的溫暖很特別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
聽得慕容嫣慵懶地說道:「就這麼睡一覺吧。」
薛崇訓道:「一會還有個慶功宴,你不去了?鄯州刺史又運來一批牛羊陳酒犒軍,今晚神策軍都要慶祝一下,我也要出席文武官員們設的宴,本打算帶你一塊兒去的。」
「要去,我怎好不陪著薛郎呢?現在什麼時辰了……就睡一會。」慕容嫣軟軟地應了一句。
薛崇訓問侍立幔帷外頭的人:「現在何時?」
不料回答的人是三娘,她冷冷地說道:「申時末快到酉時了。」
薛崇訓「哦」了一聲對慕容嫣道:「離宴會還有半個多時辰(一個多小時),再歇一會換衣服準備也行。」
「還有半個時辰啊?」慕容嫣輕呼了一聲,極不情願地爬了起來,「我得去收拾了,讓奴婢們來給你清洗換衣吧,我有點來不及了。」
薛崇訓心道古代的化妝沒現代那麼複雜,她要一個小時做什麼?此時也就女人梳頭髮要複雜點,不過慕容嫣一個鮮卑女人,那長發是編一些小辮披著的,完全不如唐朝宮廷那些女人那麼多講究和飾品。他便隨口嘀咕了一聲。
慕容嫣道:「你個大男人什麼也不懂,再說你把人家裙子里弄得粘乎乎的,還得先沐浴……」說到這裡意識到有點太不夠婉約了,她便尷尬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過得一會薛崇訓也招呼丫鬟進來給自己清洗換衣服,然後依舊半卧在火盆旁邊烤火,順手邊放著一盞琉璃杯,裡面裝著葡萄酒。此時的生活真是十分閑適舒坦,薛崇訓只覺得自己從精神到肉體都軟綿綿的一點勁也沒有。
他便仰在那裡看慕容嫣坐在梳妝台的銅鏡面前梳妝打扮,一下子擺上了一桌子花花綠綠的胭脂水粉。他就差沒有過去給慕容嫣畫眉了。
「我想製造一種鏡子,比銅鏡清晰得多,在鏡子里看自己就跟我看你那麼清楚……」薛崇訓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慕容嫣閑扯,而她或笑或反駁兩句。薛崇訓突然覺得這種簡單的生活很愜意。
磨蹭到酉時左右,慕容嫣總算打扮一新,穿上了唐朝襦裙和薛崇訓一塊去參加晚宴,不過頭髮還是鮮卑髮式,她估計也不怎麼會梳漢人的頭式。
薛崇訓是坐在用動物毛皮鋪得軟軟的椅子上被人抬到大廳的,方一露面,眾賓客文官將帥頓時就把眼睛睜得圓圓的,自然是對慕容嫣的容貌感到驚艷。這個在西北各地許多惦記的女人也不是浪得虛名,很難見到如此美貌的女人。她長得依然是黃皮膚黑眼睛黑頭髮,有東方人的特徵,不過又帶著西方的面相,很像混血的特有異域風格。是不是慕容氏祖上和阿拉伯那邊的人聯過姻,這就不得而知了。
眾人紛紛起身向薛崇訓行禮,他也就趁勢裝裝病漢,一揮手道:「身體不適失禮了,大家也免了吧,上酒上菜上歌舞,咱們樂呵樂呵。」
這時端著佳肴美酒的奴兒便魚貫而入,絲竹之聲也響起,廳堂上一時間便熱鬧起來。酒過三巡,王昌齡端起酒杯笑道:「《上江虹》的下闕,薛郎該說出來吧。」
薛崇訓愣了愣,片刻的工夫其他文官也附和起來,非得叫他吟出下半闕。他一尋思上半闕還好寫景抒情放在什麼時代都可以,下面的第一句就是「靖康恥」明顯不對勁,眾人一頓鬧騰,他沒辦法也不管平仄韻腳了,當即便唱道:「大非川,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大雪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犬戎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他的臉也有些紅了,將好好一首詞改得面目全非,真怕岳爺爺從墳里爬出來扇自己……不對,岳爺爺還沒出生。
「霸氣!佩服佩服!」一個官員端起酒盞大呼道,「真英雄方能有作此詞的氣概!晉王首戰旗開得勝,下官先干未敬,預祝大唐鐵騎一舉踏平犬戎大軍,揚我漢家威儀!」
「干!」薛崇訓舉起酒杯,哈哈大笑。他哪裡還像一個路都走不得的傷員?顯然是裝的。
……這首詞自然也流傳了出去,可是詩詞歌賦總有個土壤,此時流行詩,不太流行長短句,任你是千古絕唱影響範圍也不太大。就如現代寫的好的歌詞會許多人傳唱,可就算有人能寫出能與唐詩媲美的古體詩,照樣不可能有太大的影響力,因為不流行了,世人不喜歡沒有那種土壤。
反倒是王昌齡的兩首邊塞詩和薛崇訓抄襲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很快就傳開來,當捷報到達長安的時候,同時流傳到京師的還有戰場上來的邊塞詩。連太平公主也當眾稱讚王昌齡(不好明白地贊自己的兒子),還說要封王昌齡的士大夫品級,一時宮廷朝野興起了一股邊塞詩的潮流。
從安西到安東、從北庭到安南的萬裡邊關之地,許多隨軍做錄事、參贊的士大夫的興趣很快就轉移到了描寫邊關生活的詩歌上,並廣為流傳。日本遣唐使到了長安除了正事,首先乾的就是收集最新的邊塞詩……拿回去就可以直接賣給崇拜唐朝文化到五體投地的宮廷貴族,詩等於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