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北抗南擊 第365章 白首不離

十月十二,三軍會盟於滎陽,劍鋒北指,冀保與逯明本已佔據滎陽郡北數縣,見劉濃匯聚陳留、滎陽、虎牢三地,得精稅兩萬,其勢難擋,萌生退意。恰逢石勒遣飛騎而來,令二人引軍回防,以渡寒冬,二人當即勒陣,一者北退,一者西回。

來而不往非禮矣,豈容你來去自如,劉濃當即提騎八千,西插洛陽,截冀保於半道,經得半日血戰,冀保不敵,向北潰退,劉濃正欲揮軍鋌擊,偵騎來報,洛陽之東,來敵五千,華亭侯恐腹背受敵,引騎退入虎牢關。冀保見劉濃退關,當即倉皇逃入洛陽城,據守不出。

與此同時,呼延謨正與劉胤對陣於軒轅關,二人對峙十餘日,未交一戰!遂後,呼延謨聞知冀保已退入洛陽,唯恐其不顧道義,插背一擊,當即引萬餘胡騎徐徐撤入函谷關,數日後,當得知石勒大敗於陳留,冀保折戟於洛陽西,呼延謨未作一言,卻裂了裂滿口黃牙。

至此,北境之戰,畢。

劉濃攜六千強騎,輾轉八百里,斬首萬餘,力挽狂瀾於即傾,威震八方,故而,戰後,華亭侯召豫州諸將於虎牢,論功表賞,其間,怒斬樊雅於帳,復得韓潛獻印,諸軍從隨!其後,華亭侯命北宮率部入虎牢,命董昭歸軒轅關,再令韓潛入陳留,節制虎牢,而後上表建康、犒賞三軍。

待諸事畢罷,劉濃率騎走滎陽,與李矩暢談終日,把臂言歡,華亭侯贈了李矩一卷王羲之所書《黃庭經》,李司州如獲至寶,回贈衛夫人所書《衛氏和南貼》。二人手捧書卷,相視一笑,舊恨消。遂後,李矩感念劉濃援滎陽之恩,欲贈美奉姬,華亭侯婉言相拒,李矩無奈,只得作罷,卻又捧出一封信與劉濃一道參詳。

信來自呼延謨,其人言辭誠懇,意欲邀李矩共伐洛陽。

待閱畢信,李矩偷窺劉濃神色,嘴角微微抖顫,顯然,心已為其所動。劉濃沉默半晌,將信對拆作三,輕置於案,笑道:「而今,二胡確呈亂象,然,二胡皆乃虎狼之輩,若與虎狼為謀,待其謀盡之時,勢必反噬其側。是故,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李司州何不據滎陽以靜待,作壁上觀!」

「妙哉!」李矩拍案而贊,面上神情卻頗為落寞。

劉濃見之,知其心意已動,暗暗一陣沉吟,決定予其一記重擊,遂淡然道:「李司州,實不相瞞,此戰已耗盡豫州終年存糧,若再起戰端,唯各自據守!是故,尚請李司州,三思!」

「唉……」

李矩默然長嘆,神情頹然,劉濃微微一笑,點到即止,不再與其多言,隨後,二人縱詩言賦,各自逞興。

兩日後,劉濃告辭離去,李矩送餞至大河。劉濃命曲平引騎回汝南,且召回冉良與王平,自己卻攜著葛灌娘與孔蓁領千騎東行,逐一拜訪譙郡、雛陽諸塢。諸塢見安西將軍前來,紛紛夾道相迎,華亭侯未著鐵甲,身著箭袍,邀兩郡塢主聚於商丘,其間,華亭侯為表彰諸塢歷年之功勛,當堂鳴塤一曲,曲名《山中憶故人》,塤聲悲愴,聞者無不涕零。

華亭侯趁勢言及此番石勒入雛陽之事,雛陽諸塢一聽此事,頓時啞口不言,竊以為華亭侯年少方剛,定將大肆怒責。

殊不知,劉濃卻話鋒一繞,提起江南煙雨,神情不勝唏噓,惹得諸位塢主面面相窺,不知其意乃何。遂後,華亭侯淡然嘆道:「每每念及江南,復觀江北,即令人悲懷中起也!而今,山河依舊在,故人長離;衣冠左衽改,禮儀斷絕;白骨堆千里,何人掩埋?諸君,胡騎南卷,乃劉濃之責矣!」言罷,朝著一乾塢主團團一揖。

諸塢默然還禮,神情各作不同,劉濃仿若未見,與諸塢暢談一翻後離去,且任命譙縣華氏、華煜為譙縣府君。

劉濃至雛陽而止步,未予再行往東,若再往東,即乃沛國,沛郡劉氏尚有族人居此,據聞,祖母許嬌猶在,迄今為止,他尚記得,許嬌有一對威嚴的刀眉。

劉濃勒馬於雛陽邊境,看著茫茫草海中的沛郡方向,微微一笑,此一時而彼一時,與沛郡劉氏之間,再不若水火難存,華亭侯已扎穩於豫州,再不懼任何人雪埋、深藏。

此番東行,亦有所獲,至不濟亦使兩郡塢主心懷大定。求木之長者,必固根本!治大國如烹小鮮,萬萬急不得,如今汝南漸安,即可徐徐圖延。而眼下,當南顧……

……

待劉濃回返汝南,已是十一月初。踏馬河西橋,柳亭中卻未見橋大美人,劉濃心中微奇,策馬入峰城,奔向縣公署。

一身水藍的革緋守侯於院外,待見飛雪浮來、頓於眼前,淺淺微笑,提著裙擺,萬福道:「恭喜郎君,賀喜郎君!」

劉濃劍眉一拔,心中怦然一跳,面色卻不改,翻身落馬,笑道:「何喜之有?」

革緋嘴角一彎,笑意濃郁,呈上一封信。

劉濃接過信,匆匆一閱,嘴角越裂越開。信來自江南,乃舒窈所書,信中僅言一事,恭喜華亭侯得子、得女,雙喜臨門。

小仙子懷甲十月,歷經苦難,喜獲一子,綠蘿得女。信中問劉濃載盡、將歸否?若不予歸,理當為兒、女們取名。

取名,甚好,甚好……

華亭侯捧著信,眉宇舒展,仿若得見小仙子身襲鵝黃襦裙,懷抱著一個胖小子,俏倚於百花鞦韆;而一身花蘿裙的綠蘿,左手抱襁褓,右手牽著小虢兒……嗯,想來,小虢兒當習走路了……

「哈哈……」

劉濃胸懷大暢,任其向來淡定從容,此刻亦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順手將冒出個小腦袋的小綺月抱於懷中,狠狠親了一口,問道:「綺月,義父兩月未歸,可有掂念義父?」

「掂念,掂念,每日皆掂念……」

小綺月正欲去尋小棘奴一起放紙鶯,焉知,卻讓義父捉了個正著,當即眨著漂亮的大眼睛,一疊連聲的點頭,樣子可愛致極,惹得劉濃復親了一口。

劉濃抱著小綺月入內,邊走邊道:「綺月,游思姐姐何在,為何今日未來迎義父?」

小綺月瞥了一眼革緋,復瞅了瞅義父,玩弄著自己的手指,脆生生答道:「游思姐姐言,今日不見義父……」

「哦,原是如此……」劉濃摸了摸鼻子,神情瞭然。

……

北地的雪,來得較早,紛紛揚揚如絮亂灑,僅一夜瀟瀟,窗外便已銀妝素裹。

清晨,四野瀾靜,唯余輕微落雪聲。室內燃著壁爐,溫暖如春,案上芥香緩浮,繚煙婀娜,中有一香,最為獨特,似寒乍暖,由雪色帷幄內漫浸暈開,只消輕輕一嗅,即令人神清魂澈。

雪透鶴氏窗,淺浮瑩白一片,劉濃疊手疊腳的踩著白葦席,面帶微笑徐進,待入內室,香味愈濃,纏繞鼻尖不散,錦榻下,淺淺露著一雙精緻小巧的藍絲履。

微微揭開帷幔一角,小女郎乖巧的斜卧於布衾一角,三千青絲一半眷衾,一半滾盪似瀑,直直垂至木榻,劉濃心中寸軟,白襪銜上床前榻,輕輕坐於木榻邊緣,凝視著熟睡的橋大美人。

橋游思懼冷,故而,睡姿極可愛,煙雲水眉微顰,素手柔荑反抱香肩,脆藕蓮鼻微張了一下,櫻紅小嘴淺淺開闔,好似正在夢語。

劉濃低下頭來,湊近聆聽。

「招招舟子,人涉昂否。不涉昂否,昂須我友。劉,劉瞻簀……」

聞聽美人念喃,劉濃心中情動,再難以禁,身子輕輕一晃,爬上了床,不敢壓她,雙手撐在小女郎的臉頰左右,寸寸低頭,暗香徐徐浸來,令人心跳若擂鼓。

「兔,兔子……」

恰於此時,小女郎夢中好似極驚,繼而,驀然睜開眼,歪了歪頭,揉了揉眼,默默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華亭侯,眼眸瀰漫著困惑,好似不識得他。

唉……劉濃默然一嘆,每逢冬雪來臨,橋大美人便是如此,醒來即作朦朦朧朧,未得一時半刻難以回神,為此華亭侯曾拜請諸方名醫,奈何,皆乃治標而不治本。此時,看著嬌弱的小女郎,心中愈發憐惜,手肘微彎,逼臨香唇。

「呀!」

嗅著劉濃濃烈的男子氣息,小女郎驀地回神,蓮掌急伸,推著他的下巴,不讓進、不讓親,嘴裡則亂喃:「汝,汝乃何人,何故,何故……」

「游,游思……」

頷間玉掌溫軟,淺淺的暖香浸人神魂,奈何劉濃卻不敢太過用力,深怕傷了她,故而只得慢慢起身,輕輕的喚:「游思,游思,莫驚,莫怕……」

橋游思縮至角落裡,把自己蜷縮起來,曲膝於懷前,雙手抱著小腿,怯怯的看著劉濃,稍徐,眸子漸而清澈,辯清了劉濃,嘴角一彎,淺淺嗔道:「汝乃何人,何故身欺暗室?若敢胡為,院外有甲士利刃,定斬不饒!」

劉濃見她眼眸清婉,心知她在嬉鬧,當即爬著布衾,來到床角,將其抱入懷中,答道:「吾乃劉瞻簀,吾乃游思夢中之兔。」

橋游思掙了掙,未得脫,便只能由著他,殊不知,某人得寸進尺,大手往衾中一探,頓時便捉住了大美人的玉足,未予揉捏,只作輕輕的撫弄。

蓮足若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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