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北抗南擊 第337章 為君獻舟

「柔然公主……」

荀灌娘眯了眯眼睛,稍作思索,沉聲道:「原是如此,如今之代州,鮮卑各部並起,時常與石勒互伐,若代州為石勒所伏,即可揮軍南下,屆時,豫州即危。」

劉濃道:「然也,涼州張茂雖儼然自據,卻素懷晉室,亦不容失!得涼州大馬據北,劉曜南顧之時,十指即蜷其三!」

荀灌娘想了一想,嘴角微彎,戲道:「劉中郎,此女妖媚無雙,君即喜色,心若憐惜,何不納其入室?」

「劉濃之心,天日可表,何故取笑!」劉濃眉正色危,神情坦蕩,拔了拔飛雪,向城外縱去。

荀灌娘抿了抿嘴,莞爾一笑,提馬追上,輕聲道:「何故惱羞作怒也!」說著,眸子一溜,見劉中郎面帶忿忿,心知他掛不住了,遂笑道:「日前途經許昌,阿弟言,居襄陽之穎川士族,見北地漸安,意欲赴北一探。」

「果真!!」

劉濃大喜,現如今北地最缺者,乃人,其次則為糧,若襄陽諸多世家湧入穎川,勢必帶來大量人口,以及糧財,而此,不締於天外飛喜。

荀灌娘見一向淡定從容的劉中郎神情大變,不屑的挑了挑眉,冷聲道:「穎川舊族僑居襄陽,時與本地士族互爭,而今聽聞祖豫州履獲大勝,是故心有嚮往!然,洛陽一失,其心必然有異!是以,依灌娘度之,穎川舊族想必將入北地窺探,然,絕非傾族往投!」

劉濃劍眉時皺時舒,細細一思,即明關竊,按了按劍,沉聲道:「如此一來,擴軍勢在必行!」

「然也!」

荀灌娘笑了笑,正色道:「兩相權衡,各取輕重,若江東之虎未能力護穎川,南渡世族豈會復陷危地!然,如今汝南、穎川兩郡,荒原漫野,百姓凋零,供補萬餘大軍,已是竭力而為也!」

劉濃揉了揉眉心,荀娘子所言非差,欲使南渡之衣冠北回,談何容易,然,君子當執劍披靡,豈可畏難而怯,沉聲道:「待整軍畢,即命大戟士與磐石衛增軍軒轅關,復命虎噬衛與射聲衛進駐許昌!待穎川舊族北來,吾當入穎川,攜之往汝南一觀!」

「喲嗬……」

荀灌娘揚眉輕笑,半眯著眼瞥了瞥劉中郎,戲謔道:「堂堂華亭美鶴,平虜中郎將,莫非,竟欲誆人乎?誆得一時,豈能誆得一世!」

「非也!」

劉濃劍眉一拔,裂嘴笑道:「白袍乃中堅精銳,足可,以一擋十!況且,劉濃尚具青壯營,諸塢亦有……」

「噗嗤……」

荀灌娘委實忍不住了,伸出蓮指,指向劉中郎,笑道:「劉中郎,狡詐若狐,非君子也!」頓了一頓,又故意嘆道:「唉,北地多艱,汝所言亦非虛!依灌娘度之,必有智者辯明局勢,亦必有明者願履薄冰,往而投之!」

劉濃道:「荀氏何如?」

荀灌娘秀眉抖了抖,剜了劉中朗一眼,不盡嬌媚,聲音卻冷:「莫非,劉中郎容荀灌娘於上蔡,便是作此謀算乎?」

劉濃未答,卻定定的看著她。

荀娘子不敵,撤走眸光,淡然道:「阿父來信,多有責備,卻言及一事,娘親擇日將入穎川,為祖母復墓!」說著,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劉濃心中大動,深深的看著荀娘子,星目蘊河,內中噴薄如潮,良久,抹了抹左手,朝著荀娘子沉沉一揖,震得鐵甲「嚓嚓」作響,沉聲道:「劉濃謝過,多謝!」

「何需謝我。」

荀娘子聲音飄漫若絮,臉頰卻漸爾紅了,理了理飄到額前的紅綢,輕聲道:「荀氏有舟,屯於襄陽,灌娘,雖不知汝為何謀舟,卻知汝並非郭默之輩,便修書於阿父,借與汝行商!然,他日娘親至,切莫惹她惱,汝,汝且好自為之!」言罷,暗覺臉上火燙,一夾馬腹,掠風疾走。

劉濃神情驀然一怔,汝南背臨淮河,為來年計,自去年伊始,他便命人四處搜羅漁舟,此事諸將皆不解,他卻從未道及。如今,雖有漁舟近百,卻遠非他日所需,珠不知,竟為荀娘子一舉解憂,教人如何不怔!

半晌,一縷風吹來,徐徐綿綿,令人神清氣爽,劉中郎豁然一笑,輕輕一拍飛雪,朝著峰下插去。

「駕,駕駕!」

荀灌娘將馬打得飛快,硃色焉耆馬拉起殘影如虹,沿著柳道一路狂奔,裂得背後大紅長氅與額巾齊飛,冽冽作響。

「飛雪,駕!」

劉濃劍眉一拔,撫了撫馬脖,飛雪識人意,一聲長嘶,四蹄踏雷,滾雲直追。

飛雪乃寶馬神駒,猶勝荀娘子座下的焉耆馬,不多時,便於橋頭追上了女將軍,劉濃興態酣然,與荀娘子並肩,笑道:「不知,荀氏巨舟,幾時可抵?屆時,劉濃亦好……」

「哼!」

荀娘子見他只得了上半句,頓時惱了,橫眉瞪了他一眼,高高揚起馬鞭,斜斜一抽,「噼啪」一聲響,箭一般穿橋而過。

劉濃愣了一愣,方才他確乃只聞上半句,不知哪裡得罪了她,神情悻悻,正欲踏橋入河西,卻見郭璞與趙愈打馬而來。

固始與上蔡素來交好,趙愈見了劉濃,神情極喜,在馬上深深一揖,笑道:「劉中郎三戰三捷,大勝胡酋,斬首萬餘,得保洛陽十餘萬民眾南流,此乃洛陽之幸,亦乃豫州之幸!趙愈不才,未能恰逢其會,唯有滋糧兩千石,以供劉中郎安民!」

趙氏去歲粟田被焚,如今獻糧兩千石,必然已耗盡積蓄,足見其心赤誠,劉濃心懷大慰,笑道:「趙府君,固始縣亦納數千流民,塢中存糧可足?」

趙愈來得急,臉上滾滿汗粒,當即抹了把臉,復按了按劉濃贈他的漢闕劍,笑道:「劉中郎但且寬心,今歲固始縣,鏟野為田,復待幾月,即可榮收!」

劉濃道:「如此便好!」

郭璞抖了抖袖子,淡然一揖,笑道:「郎君,安陽等縣亦有糧草押解至上蔡,不日即臨!雖非累牛充棟,然其勢可喜!」

劉濃笑道:「甚好,改日,我當至安陽,謝過余府君!現下,且往河西!」言罷,邀請趙愈一同赴河西,以觀軍陣!

趙愈大喜,欣然隨往。

自劉濃執掌汝南,擴軍至萬後,上蔡軍營已然難負其需,又因河西地勢開闊,一馬平川,極適諸軍演練,即於河西復建軍營。劉中郎之白袍,終日不卸甲,寒署不卻刀,若非如此,豈可履斬胡騎,百戰百勝!

一入河西,氣氛即為一凝。縱使軟綿無力的夏風掠至此地,亦盡作肅殺。

龐大的軍營籠擴方園十餘里,遠遠見得,內中白袍呼嘯,雄駒縱橫,羽甲林立。人尚未近,蒼涼的號角聲已盤旋於天,驚得棲梢烏雀朴簌簌亂飛。

今日,上蔡諸軍整編,且因洛陽一戰,有戰卒傷亡,是以將於數千青壯營,以及流民中擇壯士擴補。故而,軍營內,聚著數萬雄健壯漢。

洛陽之戰,得馬四千有餘,兵甲無數!得諸將提議,郭璞盤核汝南、穎川兩郡民生,劉中郎將磐石衛、虎噬衛、射聲衛,朔風衛,大戟士,擴至一千。

巨槍白騎擴至四千,輕騎三千,具裝騎千七。其中,具裝騎一人三騎,復增三千輔兵,戰時方從。青袍雷隼履歷戰功,卻最難擇人,僅擴一百。龍驤衛未擴,補足四千!

諸此,上蔡諸軍,合計一萬八千整!看似增軍八千,實則僅擴四千,故而擇人極嚴!

射聲衛擴三百,可拉兩石弓,五十步內,十中其七,可入!具裝騎擴千,可負重百斤,奔行五里者,可入!其餘諸衛,擇人準則,各作不同!

但見得,一批批漢子被各衛篩落,垂頭喪氣,神情懊惱,更有甚者,大聲叫囂。需知,經得十餘萬流民唱誦,現今之北地,尚有何人不知白袍無敵?但凡男兒,又豈會不嚮往逐胡於野!

徐乂現為具裝騎都慰,冷冷瞥了一眼叫囂者,漠然掃了一眼,橫打劍槊,隨意的指向台上具裝騎白袍,淡聲道:「身為七尺男兒,何需作婦人之言,但且登台,內中白袍任意擇之,若可戰上十合,即可身披白袍!」

「十合,嘩……」

台下人潮湧動。

少傾,便見方才那名叫囂的壯漢快步竄上高台,團團抱了一揖,振了振臂,大聲道:「某乃……」

徐乂喝道:「恁地刮燥,刀槍劍戟,任爾挑選!」

台下也跟著大叫起鬨:「然也,然也,休得多言,快快戰來!」

壯漢滿臉通紅,當即奔至兵器架,抽出一柄丈二長槍,唰唰唰,抖了幾個槍花,將槍一垛,指著一名較為矮小的白袍,喝道:「汝,且來一戰!」

「若洛曲都……」

「若洛曲都,竟敢邀戰若洛曲都!」

「若洛曲都,勿需十合,五合即可將其戰殘……」

台上一干白袍嘩然,其人所邀者正是鮮卑若洛,若洛而今年方十四,此番由炎鳳衛轉入具裝騎,上蔡諸軍,何人不知炎鳳衛曲都若洛,槍法精湛、驍勇擅戰!

台下,不遠處,劉濃淡然一笑,引著眾人轉向巨槍白騎擇人高台,因荀娘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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