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聲名鵲起 第268章 擊之半道

「民侍其地,軍侍其刃。即便懷刃,民也非軍!孔首領,何苦以民作匪也……」

眾匪陣勢混亂不堪,劉胤與薄盛率兩百鐵騎硬生生將其鑿斷,而北宮已將軍陣推壓至三十步外。劉濃騎著飛雪,看著鼓盪起伏的眾匪,語聲悵然而略顯冰冷。

風馳雲卷,快的不可思議。

孔煒提著長槍,怔在當場,稍徐,沉重的馬鼻聲響在耳際,滴血的人頭被捉在手中,四周是壓抑的喘氣。看了一眼大兒子,兒子左肩染血,獸皮搭拉在一邊,滿臉猙獰,眼角卻在抽動顫粟。再看看對陣軍卒,渾身披甲,圓盾利刃,長弓如林,鐵騎若魃;面色冷寒,卻不驚不臊,眼底充血,卻不張不揚。

霎那間,一種頹力感漫天覆地的襲來,孔煒肩頭一顫,本已佝僂的身子頓時再矮三分,忍不住一聲暗嘆,閉了閉眼。

這時,孔倪見對面軍陣蓄而不發,顫抖著眉毛,啞聲道:「阿父,計已不可施,莫若拚死卻敵,再逃回孤峰嶺……」

「拚死卻敵,如何卻之?」

孔煒徐徐開眼,環掃一眼對面已呈合圍的軍陣,慘然一笑,心道:「此乃百戰甲軍也,豈可赤膊對陣!此時方知昔日薄盛為何苦勸,而劉濃又為何明知我懷存異心,卻仍要接納。其人並非真君子,豈容我等攜兵入上蔡?原是作如此想,不從,便戮殺於野!由始自終,在其眼中,我等便僅為草匪,非為其敵……蓁兒……阿父該當何如……祖氏……孔氏……」

「簌!」

就在孔煒猶豫掙扎之時,一名匪人趁著千人俱震,無人注意之下,慢慢擠近了劉胤與薄盛身側,突地一槍,抽冷子扎向劉胤。

「嘿嘿……」

劉胤早已覺察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探臂一張,夾住長槍,用力一拖,連人帶槍的扯入懷中,右手扼住他下巴,猛地一轉。

「咯……」

一聲脆響,那人腦袋已軟搭於背後,眼見眾匪又將再起嘩勢,劉胤單手高擒屍體,縱馬飛馳,撞開一條道路,直直奔至孔煒面前,把屍體猛地一貫,叫道:「孔首領,若再不卸甲從降,不過乃徒增殺戮爾!」

薄盛一槍環盪,逼得身側欲前的匪人齊齊一退,縱槍喝道:「子堯兄,事不可為!劉府君並非嗜殺之人,何不速速棄刀?莫非,真欲絕孔氏於此孤野乎!」

「阿父!!」

孔蓁位於戰陣邊緣,欲縱馬而前,又唯恐再度激起嘩軍,翻身下馬,疾疾竄至孔煒近前,以槍指著地上的屍體,嬌聲道:「阿父,此乃郭默之人,已亡於此野,莫非阿父,欲使孔氏也隨郭默而亡乎?」言罷,看了一眼渾身染血的劉胤,又瞥了瞥勒馬於三十步外的劉濃,秀眉凝川,卻閉著眼睛扔下了手中長槍。

「朴……」一聲悶響。

「朴,朴朴……」

悶響成竄,絡繹不絕!

孔煒一眼環掃,但見四下皆是扔刀者,眼底一黯,翻身下馬,推開大兒子,提槍行至劉濃身側,抬起疲憊的臉,深深的凝視馬上的劉濃,問道:「敢問劉殄虜,若是孔煒現下卻刀來投,不知劉殄虜將以何如?」

將以何如?降俘亦或……

劉濃居高臨下的俯視這張滿布皺紋的臉,坐下飛雪輕輕的刨著蹄,一動一靜間,卻似烏雲遮日,數千人的眼光聚投過來,盡皆側耳。

楚殤緩緩歸鞘,劉濃的聲音平淡:「往投上蔡者,棄戈從鐮者,上蔡不拒!上蔡者,乃晉室之上蔡,民之上蔡也,民不棄上蔡,劉濃又豈會棄上蔡之民!不知,孔首領可願為上蔡之民?」

「阿父,棄戈吧……」

「子堯,速速棄槍,以免刀兵……」

「家主……」

一聲聲呼喚既綿且長,在此呼聲中,孔煒沉沉跪在地上,打橫捧起長槍,顫動著花白的鬍鬚:「劉殄虜,孔煒願投!」

少傾,劉濃取下頭盔,翻身下馬,走到孔煒面前,接過長槍,遞給紅筱,而後,慢慢扶起孔煒。

呼……

孔蓁輕吐一口氣,稍稍一側首,看向劉胤。而劉胤挑了挑眉,匆匆一回首,兩人的目光不禁對作一處,孔蓁秀眉飛挑,劉胤敗退。

「鷹……」

卻於此時,三隻鷂鷹斬風疾下,撲向林叢,隨後,一隊青袍縱馬飛來,細細一瞅,人人腰上懸著滴血之首。

唐利瀟一馬當先,迎上青袍,匆匆一陣對語,拔馬而回,沉聲道:「小郎君,敵方斥侯已然盡亡,果乃郭默,其人率部兩千有餘,距此三十里!趙固尚無動靜,只是郭默塢民動向可疑!」

「郭默,鳩蛇,已然出洞……」

劉濃冷冷一笑,看了看天色,見日由正中偏西移,心道:「郭默,打得好主意,竟想趁亂而起,肆掠於夜!」當即便命杜武率部兩百,攜同卸兵的眾匪,先入上蔡。

杜武一聲呼嘯,便見山崗後有一群青壯趕著牛車漫下來,辯其模樣,正是為收納刀兵。

孔煒眉梢疾挑不休,心思一轉便已作決,嗡聲道:「劉殄虜若是信得過孔煒,何不容我等一併參戰!」

「哼!」

劉胤冷揚濃眉,不屑地道:「郭默不過一鳩匪爾,有何懼哉!若其龜縮不出,倒是難為,而今竟敢覬覦上蔡,正好,一戰以絕後患!」

「先斬蛇首,郭默擅逃,莫使其竄!」劉濃叩上牛角盔,揚了揚手,飛馳而去。

……

「蹄它,蹄它……」

郭默率著兩千五百部曲,沿著官道慢行。神態悠閑,半點也不心急,只消在入夜前趕至上蔡便可,屆時,想必上蔡境內,已然烽火四起。且讓那孔煒先行廝殺一陣,再火中取粟,一舉摧之!

途經一處小山坡,縱馬奔上,搭眉望向趙固塢堡,嘴角抽起一絲冷笑,暗道:愚蠢無知趙二肥,若論體態,郭默自是不及你,然若論智謀,汝之體態,皆墜於腚也……

令兵來報:「將軍,距上蔡,三十里!」

郭默拍馬下山,問道:「斥侯可曾回訊?」

張丑道:「尚未。」

郭默吊眉一皺,稍作沉吟,眉頭隨即展開:「嗯,想必孔煒那廝剛入上蔡,尚需伺機,方可興風作亂!傳令,全軍從速,申時三刻抵達太任崗,就地裹食,蓄精備戰!」

張丑沉聲道:「將軍,崗上有哨,其崗狹長,易中伏!我等再入十里,其必然覺察,莫若現下就食,以待斥侯……」

郭默揮手道:「勿需多言,待崗哨覺察時,上蔡已亂,有何懼之?!」

「諾!」

……

「報……」

一騎飛來,風速插向趙氏塢堡。

夏末悶熱,趙固剛食畢,正泡浴,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洛河哩曲。木桶極大,可容數人共沐,年方十五的婢女手腳極巧,東一捏、西一揉,趙固便滿臉洋滿紅光,反手掐著婢女胸口,入手溫軟且彈,即扁即圓,好不愜意。

「嚶,嚶……」

婢女不經掐,閉著眸子,渾身顫抖,胸口抖起道道雪浪,聲聲嬌喃,似泣若歡。

「朴朴朴……」

舍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趙固卻聞若未聞,繼續掐弄不休,他年事已高,也僅能掐掐而已。卻苦了婢女,銀牙咬碎櫻桃,渾身麻癢無比,空蕩若虛。

「阿父!」

聽聞陣陣羞聲,趙愈面紅耳赤,卻暗暗啐了一口。

「嬰,嬰……」舍內聲音加快。

趙愈深吸一口氣,站在室口,叫道:「阿父,阿父,大事不好!」

「碰!」

聞言,興緻正濃的趙固肥肉一抖,以為兒子是來勸自己出兵,當即抓起木桶邊的澡豆囊砸向屏風,怒道:「豎子,父從房儀,竟敢暗中窺聞,此乃士族之禮乎?休得再言,明日出兵!」

從房儀?此乃白日宣淫也……

趙愈暗自腹誹,敢怒卻不敢言,思及滋事體大,只得硬著頭皮道:「阿父,郭默萬餘塢民襲卷固始縣,正瘋搶田粟,李家屯、余家屯、趙河村,十餘村落,盡皆示警!」

「嬰!!」

婢女驀然一聲嬌呼……

……

「報……回稟將軍,距上蔡,二十里!」

「二十里?」

郭默猛地勒住馬,高聲問道:「斥侯可回?」

傳令兵道:「尚未有訊!」

「嗯?!」

郭默眉頭驀然一豎,欲沖至高處以辯究竟,但此處官道外乃是一片荒野平原,四尺高的雜草林立叢生,並無山坡可容瞭望。

張丑見郭默眉色有異,看了看遠方的青蒙天際,沉聲道:「將軍,此地尚處崗哨視野之外,莫若我等借草叢遮掩,就地裹腹,靜待斥侯歸來!」

郭默踏著馬蹬的左腳一陣痙攣,暗自壓了壓,擰眉道:「孔煒已入上蔡一個半時辰,為何卻不見半絲動靜?莫非,其心有變?」

其弟郭留,暗自盤計了下時辰,嗡聲道:「大兄勿憂,斥侯雖捷,然往來亦需時辰,想必現下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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