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風雲起兮 第141章 羽翼漸豐

緊接著,胡華回稟了商事。

近半年,華亭劉氏商事進展的極快,劉誾增大了竹葉青的產量,將華亭、吳縣、由拳三地酒庄所產匯聚於建康,再統一分銷各郡,並在臨近建康的州郡建了銷售點,若是那較遠之地、鞭長未及之處,劉濃在錢塘與褚氏分銷經營提醒了劉誾,他便與往昔商事上來往甚密的中、次世家達成合作,條件談妥後便由他們代理銷售。

而這,劉誾都曾致信請示劉濃,劉濃只回了一字:可。

劉誾的確擅於經商,劉濃只是不經意的一個提醒,他便能做到舉一反三,但是有其利也必有其弊,昔日,劉濃有意控制竹葉青的產量,故而能保障酒方不外泄。而這般大肆擴張,竹葉青的製作又並非繁複深奧,只是比一般的蒸餾酒更為提純而已,想必一兩年後便會面臨挑戰。

不過,劉濃之所需,正是這兩年。

待胡華將商事回稟完畢,碎湖輕聲道:「小郎君,咱們該建別莊了。」

建別莊?劉濃聽得驀然一愣,歪頭看向碎湖,而羅環等人也紛紛投目相顧,既是身為華亭劉氏一份子,誰不願家族日漸昌盛。

碎湖正了正身子,端著手說道:「小郎君,咱們莊裡的部曲份屬蔭戶卻不經農事,故而各項支拔極大,咱們華亭劉氏雖有良田千傾,但有八成是佃戶賃種。如此一來,收成便減了不少,常以此往怕是難以持續……」說著,微微一頓,瞅了瞅羅環。

「嗯!!」

她這一頓一瞅,羅環立馬緊張了,重重的乾咳了一聲,按著腰刀沉聲道:「小郎君,現今雖是世態靖平,但依羅環之見。江東之地實屬雷淵暗聚,切不可等閑視之。」想了想,硬著脖子道:「嗯……碎湖大管事,咱們尚是商議建別莊吧……」

「然也!」

高覽道:「農田與部曲乃是士族之命脈。若無武曲戌衛,農田再好,恐將遭盜。那個,那個,聖人有言:開源節流乃富強之道。莫若……咱們也讓部曲操持農事?」

「萬萬不可!」羅環與來福齊聲道,而羅環猶要再言,卻見小郎君沖著自己微笑的搖了搖頭,便將到嘴的話語又吞進了肚子。

劉濃豈會因咽廢食,專精於一,方可致極,在錢塘武林水,來福領著兩名白袍結刀陣,以三人對陣十八人,卻將來犯之敵盡數誅殺於野。如此便是明證。而碎湖細緻謹慎,她既然提到建別莊,肯定不會無的放矢,羅環與高覽倆兄弟是關心則亂,碎湖的意思絕非裁減部曲。

果然,碎湖微微一笑,細聲再道:「高首領所言甚是,開源節流乃富強之道,節流,咱們華亭劉氏向來節儉。而開源,劉誾阿兄今年商事經營的極好,但碎湖思之,花開多處方為美。糧粟更是不可或缺,是以便盤核了近年各項賬目,農田收成確屬逐年遞減,故而碎湖覺得理應建別莊行以補全。」說著,又朝著劉濃深深萬福,脆聲道:「請小郎君思之。」

何需思之。這一年,單是白袍的人數便翻了一倍有餘,每日操練不經農事,況且,尚多了一百二十匹馬,各項吃穿用度豈能少了?若非劉誾商事打開了局面,怕是早已入不敷出,但若是建別莊,錢財從何而來?

劉濃笑道:「你且說說,如何建之?」

「是,小郎君。」

碎湖面不改色,微微傾身萬福,平目迎視眾人,聲音清脆:「建庄,原本就近最佳,可節省諸多錢財,但經得阿爹核查,佐近已無良田可墾,便唯有另建別處……」

芥香飄冉,清脆的聲音迴響於寬敞的議事廳中。

劉濃聽著碎湖的諸般建議,時爾皺眉,倏爾微笑。碎湖果然不負他所望,已然長成也。奈何,她所提的法子卻讓劉濃一時難以決擇。錢財是個硬傷,劉誾再如何擅於斂財,也難以在短短的半年內聚出一棟莊子來。且僅有莊子何用?尚得有地才會有佃戶來投奔租種。而繁華富庶之處的田地甚貴,吳縣一棟三百頃的莊子便要價兩千萬錢,而這還是那家人急欲投奔建康,是以算作廉價出售。

劉濃細細一陣沉吟,少傾,笑道:「我再思思,不過,若要置庄,咱們便置在吳縣吧。」當下,又問及羅環馬軍操練一事可有章程。

羅環大聲笑道:「小郎君,耳聞不如眼見,何不至海邊馬廄一觀?」

「甚好!」

眾人議事已畢,劉濃興緻極佳,率著眾人繞行於莊園背後的羊腸小道,途經箭崗,便是在此等凜冬天氣,守備也極是森嚴,簇簇箭矢猶若寒星逼眼。

賞了一壇酒,繼續前行。

海浪聲,聲聲入耳,由細微漸呈驟烈。

再行半炷香功夫,往昔的柵欄已不見,眼前橫曳著一道高達五丈的城牆,牆上有白袍裂展於寒風中。

「哐哐哐……」

絞盤拉動沉重的城門,八名白袍按刀而出,身上披著鐵甲,被冷冷的陽光一輝,更顯冷殺。

白袍闔首肅立,齊聲道:「見過,小郎君!」

劉濃眉頭一皺,側身問道:「怎地束甲了?」

羅環按刀笑道:「小郎君何不觀之。」

劉濃見羅環笑得頗是詭異,心中也稍奇,走上前一看,只見白袍身上所披之甲確乃匠作坊所屯積的鋼板,這些鋼板三分厚,長三寸、寬寸半,呈長方形,若是遇到戰時便可急速成甲。而如今,這些甲片上則多了四個小洞,洞與洞之間用被魚油浸過的麻繩死死系著,竟串成了一套半身甲,若再制上保護下半身的甲裙,雖然不太美觀,但無疑便是一套全身步人甲。

胡華湊上前,挑著麻豆大小的眼,不無得意的道:「小郎君,此甲非甲,此乃甲片。」

然也,隨時可以拆下來的甲片,想必是他的主意,劉濃問道:「防護如何?」

「唰!」

「鏘!」

話將落腳。羅環朝著一名白袍點頭,白袍將腰刀抽出,猛地一刀斬中身側同袍的前胸,巨大的貫力斬得那名白袍連退兩步。隨後那人站定腳步,拍了拍身上的甲,若無其事的道:「小郎君,無事。」

「無事便好。」劉濃對這串甲甚是滿意,又對羅環沉聲道:「日後。切莫再拿同袍試刀。」

「是,小郎君。」羅環正在穿白袍捧來的甲,聞聽此言當即按刀闔首,抖得身上甲葉鏘鏘作響。

眾人穿過連綿整齊的營房,頓見雪浪排天,股股捶礁,咸濕的海風直撲而來。入目所見卻極是怪異,訓練校場被一道柵欄一分為二,一邊是兩百餘名白袍正揮著長刀操練戰陣,你來我往廝殺有聲;而柵欄的另一邊。只聽見陣陣呼喝聲,卻不見半個人影。

羅環笑道:「小郎君,那裡便是操練馬軍之所。」

操練馬軍卻不見馬?劉濃忍住心中驚奇,快步行向柵欄。

突地,打橫冒出一名白袍,大聲喝道:「來人止步!」

「此乃小郎君!」羅環喝道。

那名白袍神色一愣,緊緊按著腰刀,把劉濃一陣細辯,這才皺眉道:「果真是小郎君,見過小郎君。」說著。將身一側,放行。

劉濃側身問羅環:「此乃張平所攜部眾?」

羅環沉聲道:「然也,皆是百戰悍卒。小郎君莫怪,軍營肅殺。此當為正法。」

「甚好!兵不可戲!」

劉濃闊步邁進,一入其中,便被眼前所見震驚,而羅環更是驚呆了,大張著嘴巴,按著刀的手也在輕輕顫抖。

半晌。碎湖眨著眼睛,悄聲問道:「這,這是在習練馬術么?」

胡華道:「然,然也,好,好像是……」

由不得他們不驚,但見在柵欄的另一面,偌大的校場中,百餘名白袍正騎著馬、揮著刀,俯仰劈刺、喝殺連連,只是他們所騎的卻非真馬,而是由五根木頭簡易搭成的木馬,一根橫駕做馬背,四根分前後做馬腿。

在這百餘人的最前方,張平雄壯的身軀壓得身下的木馬嘎嘎搖晃,而他渾然不覺,口裡正大聲喊著:刺、劈、削、卷。隨著他的喊聲,一干白袍將木馬前後的具具木人砍得東倒西歪。而這尚為不奇,在張平的身側,一具小木馬上,有一個小女娃也拿著一柄小刀片跟著揮,嘴裡還大叫著:「哇哦,中,哇哦,中!衝鋒……」

小靜孌啊小靜孌……

一干人傻了眼,劉濃嘴角翹了翹,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出聲。而這時,小靜孌在小木馬上挽了個刀花,「唰」的一聲,將左側一個小木人砍倒,格格笑起來,眼角餘光卻看見了劉濃,黑漆漆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辯認,而後用刀背戳了戳自家阿兄:「阿兄,來人了……」

「靜孌,上陣廝殺,豈可分神!」

「阿兄,真的來人了……」

「來者何人?」

「好像,好像是那個小郎君……」

「哦……小郎君是何人?啊!」

張平在木馬上回過神來,扭頭一看,來者不是劉濃又是誰?當下便將雪亮的長刀仰天一揮,喝道:「曲末,由汝率軍操持,不可懈怠。」說著,翻身下馬,抱起小靜孌往上一抬,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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