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卧龍齊魯 第229章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阮小二「嘩」的一下從水中鑽出來,身上的腱子肉,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古銅色的光芒,水珠不斷的從他的身上,沿著那稜角起伏分明的線條滑落下來,如同珍珠落玉盤一般的灑進了周圍的水中,濺起一圈圈的水花和蕩漾的漣漪。

他伸出一隻健壯的臂膀,勾住船板的邊緣,緊接著臂膀用力,整個人來個一個鷂子翻身,就如同一隻靈活的魚兒一般,瞬間翻上了身邊的那艘船,在落地的同時,他的手中還掏出了那鋒利的鑿子,一邊朝著身邊的那個人影刺過去,一邊看也不看的厲聲喝道:「降者不殺!」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在他喊出來之後,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不僅僅如此,他感覺他刺出去的那把鑿子,幾乎是毫無阻礙的,便刺入了那人影當中,只是在那刺入一瞬間的感覺,卻讓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在轉頭望去,看清楚眼前的情景,頓時不由得大吃一驚,此時在他的面前,完全就是一艘空蕩蕩的船,一個人影都見不到,至於剛剛被他刺中的,不過只是一個穿著官軍衣衫的稻草人,不,不僅僅是一個,在船的四周,還密密麻麻的插滿了稻草人,而且不止是這一艘,他轉過頭舉目望去,就算是周圍的那些船上,無一例外的,此時全都是一副空蕩蕩的,船的四周同樣也是擺滿了一模一樣的稻草人。

「上當了!」這是阮小二心中下意識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而他那張古銅色的臉,也是忽然變得蒼白起來。

更讓他覺得恐懼的,是那空蕩蕩的船艙里。盛滿了粘稠的黑色液體,那隱隱傳來的略帶一絲刺鼻的味道,讓他瞬間便明白了這是何物。

水下。

就在那個水鬼將船底鑿穿的時候,還不等他來不及高興一下,就看到在那被鑿穿的船底當中,忽的滲出了一些黑色的液體,在這水中頓時四下的飄散開。

他的臉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這黑色的液體,他不是沒見過。前些日子,在方金芝的指揮下,他曾經往水面上撒過這些,而想不到。今天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他感覺自己的心就如同擂鼓一般,他下意識的想要大吼一聲:「我們中計了!」強烈的恐懼,已經讓他忘記了自己還在水中,剛一開口,水流頓時洶湧的朝著自己的口鼻當中灌進去。

看到自己的兄弟們,依舊在那裡費力的鑿著船底,他頓時感到驚恐萬分,想要示警,但是在水中卻根本就做不到。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不再去管那些不斷向外泄露著的那些猛火油,而是使勁的向著水面上游過去。

剛一出水面,他便揮手將臉上的水珠抹掉。然後便看到了正站在船隻上面的阮小二,他不由得精神一振,想都不想的便接著對阮小二大聲地喊道:「阮頭領,不好了,咱們中計了,這船里……這船里有……」

「有猛火油是么……」那水鬼還沒有說完。便聽見阮小二的聲音幽幽的傳來,緊接著。等到阮小二回過頭來的時候,那水鬼看到的是一張極其蒼白的臉。

「頭領,咱們趕緊撤吧!」那水鬼趕緊對著阮小二說道。

「撤,你覺得咱們還撤的了嗎!」阮小二對著那水鬼露出一絲慘笑。

大意了,今天真的是大意了,看到有如此規模的船隊,便想也不想的以為是那些官軍,想不到只是一枚帶著鉤子的誘餌罷了。

很明顯,官軍當中,已經完全計畫好了所有的一切,就算是他們現在發現事情不對,恐怕也已經晚了。

利用著水中無法示警的原理,官軍成功的讓那些水鬼們將船鑿穿,然後那滿船的猛火油,頓時在這一片水域當中蔓延開來,而這個時候,其他的那些水鬼們也是發現了事情不對,也都紛紛的鑽出了水面,看著此時自己的周圍,已經布滿了猛火油的水域,他們下意識的覺得一陣陣顫慄的感覺,隱隱約約的,他們已經看到了死神在朝著自己獰笑。

「嗖嗖嗖。」

一陣陣密集的破空聲忽然響起,在梁山水寨的那些水軍們絕望的眼神當中,一陣密集的箭雨,上面還帶著熊熊燃燒的火焰,拖曳著滾滾的濃煙,以鋪天蓋地之勢,朝著他們當頭罩了下來。

那是一開始逃到後方船隻上的那些官軍們,此時,他們正一臉漠然的朝著水鬼們點燃了奪命的導火線。

那些水鬼們驚叫一聲,紛紛潛入水中,或是避在船邊,剛剛做完這一切,就聽見一陣篤篤的聲音,箭矢不斷的在四周胡亂的紛飛著,讓他們根本連動一動都不敢,但還是有幾個倒霉鬼,被射中了身上的某些部位,鮮血瞬間滲出來,發出一聲聲的慘叫。

這一陣密集的箭雨,持續了好長的一段時間,讓那些水鬼們,就感覺如同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等到漸漸聽不到箭矢的聲音,他們漸漸的鬆了一口氣,只是當他們出來的時候,便看到那些船頭上擺放著的稻草人,已經被點燃,開始劇烈的燃燒起來。

而在射完全部火箭之後的官軍們,則是連看都沒有看一樣,直接劃著船迅速的離開了這裡。

從一開始,官軍的目標,就是那些稻草人而已,伴隨著稻草人的燃燒,一股股滔天烈焰,如同是忽然發怒的火龍一般,不斷的盤亘肆虐著,瞬間便引燃了船隻,和水面上的那些猛火油。

幾乎不過是數息的時間,整個水面之上,頓時變成了一邊火海,那些沒來得及潛入水中的水鬼,身上根本就沒有半點遮掩的皮膚,在這烈焰之中,瞬間變得膨脹、爆裂,刺骨的劇痛和那強烈的窒息感,讓那些處在火焰當中的水鬼們,發出一陣陣凄慘的哀嚎聲,在水面上翻滾著,最終還是沉入到了水底,燒得就如同焦炭一般。

二十多天前,方金芝一把大火,幾乎燒掉了整個官軍的主力,二十多天後,官軍的一場大火,則是把梁山水寨一網打盡。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天理循環,因果報應,不外如是。

到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火海,到處都是刺鼻的灼熱感和烤肉的味道,滾滾的濃煙衝天而起,幾乎將整個天空所覆蓋,在這幾乎要焚盡萬物的大火當中,那些一個個弱小的生命,在這裡顯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就算是他們有著出眾的水性,有著非凡的武藝,但是在這足以吞噬一切的烈焰面前,還是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他們只能拚命的哀嚎著,努力的想要衝出這一片人間煉獄,但是最終卻只能絕望的葬身於火海當中,直到臨死之前,他們才切身的體會到,二十多天之前,那些慘死在這水泊的大火當中的那些官軍們,他們臨死前,究竟是經歷過了怎樣的痛苦。

正在指揮手下的兄弟們設下埋伏的晁蓋,看著遠處天空上那片濃煙,忽然在心中湧起了一份淡淡的不安。

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吧,晁蓋不由得有些自嘲,這可是在梁山水泊,想到這裡,他強自按捺下心中的那份不安。

「報,報告頭領,官軍出現了,在山寨的西面!」

這個時候,一個嘍啰忽然來到晁蓋的面前,對著晁蓋大聲的說道,聽到那嘍啰的話,晁蓋頓時心頭一跳,這官軍,怎麼又在西面出現了?

不過既然是已經發現了官軍的蹤跡,自然不能任由他們攻到山寨上來,所以晁蓋便大手一揮,率領著那些剛準備進行埋伏的兄弟們,浩浩蕩蕩的朝著山寨西面的方向而去。

「白安撫,您看,現在已經燒起來了!」

白清正盯著不遠處的梁山的時候,一個欣喜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來,白清頓時便朝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見遠處的天空當中,一片烏黑的濃煙,與之相伴的,還有隱隱肆虐的火光,足以判斷的出來,這場大火的規模。

既然大火已經燒起,那麼便代表著,自己的計畫已經成功了一多半,原本白清皺著的眉頭,漸漸的鬆開了一些。

看著遠處那隱隱約約的火光,耳邊似乎又是響起了那天夜裡,那一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哀嚎的慘叫聲,和那一個個掙扎著躍入水中的身影,白清的拳頭,輕輕的捏緊。

血債,終究還是要靠血來償還,只是不知道,自己用這種以牙還牙的方式,告慰張叔夜等人的在天之靈,他和那些葬身火海的英魂們,能否得到安息。

默默的閉上眼睛,只是等到他再睜開的時候,臉上那有些感慨的樣子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堅定的神色,他將目光再次投入到那已經近在咫尺的梁山,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接下來,就該輪到他們出場,在這個廣袤的舞台上,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芒,而他們,才是這場戰鬥最根本和最耀眼的主角。

白清轉過身去,看著他身後的那些已經嚴陣以待的士兵們,不需要太多的語言,遠處那不斷燃燒著的火焰,便是最好的語言,此時他們的眼神當中,名為鬥志的火焰,也是在熊熊的燃燒著,白清所一手打造出來的金子,將在這一刻綻放出它那可以掩蓋的光芒!

梁山,已經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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