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狼(三)

布赫村被一把大火燒掉後,村民不得不暫時遷居到抓捕戰狼的營地。臨時用的營地比小村莊更為簡陋,婦孺和老人尚可住在僅有的幾間有遮擋的樹屋裡,青壯年就只能在潮濕的林地上打地鋪了。

是以,當卡帕帶領著五十多名考生來到原本就已經夠擁擠的營地時,就連盧西恩也有幾分愕然。他沒想到所謂的『村莊』竟是如此簡陋。

「我是布赫村的村長,查維茲。」一名年近七旬的老者撥開人群,走向考生中最顯眼的盧西恩。

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盧西恩表示只是借用營地一晚以及少量的獵人,一旦捕捉完戰狼幼崽,考生就立刻離去,不會給村民造成任何困擾。

在查維茲的安排下,獵人們挪出一片空地讓步行了一天的考生歇息。

「村長……」卡帕湊近:「維克多回來了。」

「什麼?!」老村長大吃一驚。

「就在考生群里。你看,和帶頭的那個年輕人站在一起,剛才他躲到角落去了。」

順著卡帕的手指,查維茲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比起五年前,不僅個頭長高了,一張臉也更俊了。只是眉宇間藏不住的陰騭抹去了少年時遺留在記憶中的印象,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既顯得冷漠又有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宛如一頭獨狼,孤獨而危險。

根據傀儡屍的記憶,維克多很快就把又一個用怪異目光看著自己的老人對號入座。

原來他就是間接導致了伍德死亡的村長……

想到這兒,巫妖扯動嘴角,一向難有表情的臉也因為這個動作而變得殺氣騰騰。

「雖然答應過父親要照應你,但你最好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胡來。」站在身側的盧西恩適時拍了拍維克多的肩膀,暗示它如果亂來自己絕不會坐視不管。

[我記得瑪拉法典里有一條法規,殺人償命。]

盧西恩眉頭一緊,看向查維茲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複雜。

如果這老人和維克多母親的死有關,他倒真的不便插手了。在律法管不到的偏遠小村,私鬥往往是解決個人恩怨的唯一選擇。

[放心好了,不會讓你難堪的。我去緬懷童年時光,你就不用跟來剎風景了。]將嘴角的弧度拉長,滿意的看到老人臉色大變,維克多轉身離開。

忙於照看考生分不開身,盧西恩只能任由維克多從自己視線里消失。

「村長,要通知狩獵隊嗎?」卡帕有點擔心,如果維克多是回來報復的,這村子裡的老弱婦孺恐怕會慘遭他的毒手。

「說一聲也好,保持警戒即可,不要做多餘的事。」查維茲有些魂不守舍,雙眼直勾勾望著維克多離開的方向。

「可是……」

「是我們虧欠了他,卡帕。」長嘆一聲,老村長連連搖頭。

雖然莉婭母子為村子帶來了麻煩,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們並有實質性的危害過村民。而且,莉婭的死也與布赫村脫不了干係,即便是維克多要以此進行報復,也在情理之中。

「布赫村原本就有規定,當村民威脅到整個村落安全的時候,其他人有權處置。」這條規矩自村子形成便有,來自遠方的威脅讓偏安一隅的小村莊陷入極大的恐慌中。

連續十天,每次都殺掉一頭村中原本就不多的騎羊,夜夜巡邏的狩獵隊連入侵者的影子都沒看到,更不要提防範和捕捉了。無奈之下,他們只得遵循古制。按照神秘入侵者的要求,開始疏遠本就和村民不怎麼親近的莉婭。

沒有食物和水,已經卧床多年的女人很快就在疾病和飢餓中死去。就在大家都以為事情已經過了的時候,入侵者再次造訪,並威脅必須將在米維拉鎮做學徒的維克多騙回布赫。

所有成年的村民都參與投票表決,壓倒性的票數決定再次犧牲個體保全大部分人。

就這樣,查維茲寫下了那封致命的告急信箋。

離村避禍的村民看到了映紅天際的大火,等他們趕回來時,居住了幾代人的樹屋都燒得一乾二淨,這使得不少人僅有的愧疚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個個都詛咒維克多帶來了厄運,從他出現起,布赫村就沒安寧過。

「你去哪兒?村長……」見發了會呆的查維茲起身,卡帕擔心他想與維克多單獨見面。

不行,太危險了。時至今日,維克多應該知道是村民出賣了他,老村長獨自前去,必然是要吃虧的。

「想和他談談……不放心的話,你帶幾個人跟在後面吧。」

見查維茲堅持,卡帕也只好叫上幾個留守在營地的村民一同前往。

※※※

順著記憶一路北行,沒多久,維克多就抵達已經變成廢墟的布赫村。

數日前的那場大火讓這個原本寧靜的小村莊變成一片焦土,使附近的空氣充斥著揮之不去的煙味與霉味。

在林間空地上,有一小塊泥土呈現異樣的深褐色。蹲下身,用手指輕觸。濃烈的怨恨至今不曾散去,依然還徘徊在死亡造訪的地段。

維克多記得,這裡就是它吞噬年輕法師的地方。是它竊取他記憶的地方,是它以完整的人類姿態返回主物質界的地方。

那個與自己同名的年輕人至死都不閉上的雙眸,以及滿心的悲憤都真實的傳遞給了身為不死生物的它。

最是無情帝王家……最貧窮的平民百姓也比公爵的私生子強。伍德,死亡對你來也是種解脫,可以從此擺脫醜陋的情感,擺脫見不得光的身份,擺脫暗暗渴望卻永遠無法獲得的親情。

「你不該回來的。」

蒼老的嗓音帶著嘆息在林間迴響,打斷了維克多的沉思。

用帶著幾分寒意的冷笑開場,巫妖緩緩轉身,望向一路尾而來的查維茲。

[好久不見,村長。]

模仿伍德的口吻,維克多立在焦黑的廢墟當中,蒼白和略帶病態的身形沒有一絲縈弱,反而予人濃烈的蕭殺感。

「你不該回來。」查維茲又重複了一次。

[我記得塔蘭的法典上有記載,見死不救可是要判以兩年以上的拘役。]

老村長身體微顫,前行的腳步頓住。

[看來是默認了呢。]舌棍在昏暗的光線里划出一道道赤紅色的軌跡。

「維克多,你……」突然覺得呼吸不暢,查維茲的目光變得驚恐起來。

分不清煉金與法師的老人誤以為巫妖對他施了法,而藏在暗處的卡帕在覺察到不對勁後立刻帶著幾個村民跳了出來。殊不知,維克多一直知道他們的存在。

冷哼一聲,巫妖與四周的黑暗融合在一起。等卡帕趕到查維茲身畔,村落的廢墟上已經沒有它的身影。

「村長……」卡帕警戒的目光掃視著靜謐的森林,除了不時從遠處傳來的一兩聲獸吼,沒有其他響動。

「那孩子……他……已經不是原來的維克多了……」急促的喘息著,查維茲覺得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眼睛也看不清東西。

「告訴狩獵隊……咳……不要輕易……接近他……」最後幾個字吐音不清,卡帕已經將耳朵湊到查維茲嘴邊,都沒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麼。

眼看村長陷入昏迷,卡帕只能選擇將他帶回營地,好在那群考生當中有一位光明教徒,可以做簡單的治療。

待卡帕一行風風火火地帶著查維茲返回時,維克多和其他考生一起坐燃起的篝火旁,在日記本上塗塗寫寫。

「盧西恩騎士,救救他!」卡帕將陷入昏迷的老人往柔軟的草地上一放,年輕的聖騎士立刻將目光掃向不遠處的黑袍法師。

「這是……」感覺到老人呼吸異常急促,盧西恩剛一走近,就立刻覺察到一股濃烈的邪惡氣息。

「以瑪拉的名義,退散吧,邪惡。」柔和的聖光耀起,查維茲像得了哮喘一向的呼吸立刻就平穩下來。

「是那小子乾的吧?」

負責守衛的狩獵隊大多都是年輕人,伍德對他們來說,是童年時期的嘲笑對象。即使他成為煉金學徒,也沒有幾個人把這個頭銜放在心上。

「別衝動!」拉住躍躍欲試的獵人們,卡帕把村長的命令重複了一遍:「我剛打聽過,他已經成為正式的法師,而且又是這次的考生,明裡暗裡都不應該正面衝突。」

「卡帕,你害怕了?」村長的幼子情緒最是激動。

「威廉,我不怕被你說成膽小鬼。但別忘了獵人的守則,絕不與強大的野獸正面相搏。況且……」擔憂的目光轉到還在做治療的盧西恩身上,從華麗的甲胄以及高規格的徽紋上不難看出,這名年輕的監考官絕非等閑之輩。搞不好,還有可能弄巧成拙。

「怕什麼,我就不信一個信仰瑪拉神的騎士會站在維克多那邊,是他先動的手!」名叫威廉的青年忿忿不平。

「但是……是我們先對他母親見死不救的,而且……還騙他回來。」親眼見到維克多使用舌棍,卡帕隱約猜到他的舌頭可能與上次回村有直接的關係。

被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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