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者的證明(二)

賈拉迪的大宅位於鎮西,是米維拉最高最大的建築群,宏偉程度遠超鎮長官邸。

科恩才一回府就接到了由管家傳達的命令,他的父親、賈拉迪家族現任族長的急召。

「父親,聽說你找我。」作為本鎮最大的紈絝子弟,科恩彬彬有禮的樣子一反平時表現的輕浮。

「啪!」

回答他的是一記掌摑,力道之大,足足讓科恩後退了幾步才站穩。

「我上次對你說的話忘了嗎?」甘德爾·賈拉迪一向肅穆的臉帶了幾分怒氣:「我說過不許再去找維克多·伍德的麻煩!」

科恩雙手垂立,不敢去摸已經腫起的面頰,更不敢反駁。

埃里克這混蛋,收了我的錢居然還敢打小報告。

一想起昨天為了堵口特地叫阿莫德多給了點酬勞,科恩不由在心裡怒罵。

「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查明他父親的身份了,不是我們賈拉迪家能惹得起的,你若是再敢動他,小心我把你從家族裡除名!」

「父親!」科恩大驚。他是家中獨子,父親如決然,難道伍德真是什麼大人物的私生子不成?

「是誰?伍德的父親……」他不甘啊,平白無故冒出來的山村小子,不但搶了自己學院第一的頭銜,還讓他被父親威脅要除名。

「費爾南德斯·門德爾。」甘德爾的回答讓科恩的臉色比剛才聽到陰影公會總長的名字還難看。

「塔蘭大公……居然是塔蘭大公?他怎麼敢……」話還沒說完,科恩又吃了一記掌摑。

甘德爾怒氣沖沖的看著不知長進的兒子,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後嗣,整個就一笨蛋!

「閉嘴!你這白痴,別給賈拉迪家惹禍。」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甘德爾低斥捂著臉的科恩。

叩門聲響起,之後是管家的聲音。

「大人,巴菲·蘇維爾先生拜訪。」

「請他進來。」瞪了一眼科恩,甘德爾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別忘了,討好費舍爾才是你任務。」聽到來自身後的叮囑,科恩撇了撇嘴角,含糊的應了一聲。返回自己的寢室後,他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還是覺得不解氣。

真沒想到,那個總是一副窮酸相的伍德居然是門德爾公爵的私生子。這可是機密中的機密,若流傳出去……

想到這兒,科恩也開始有點害怕了。

如果沒有魔法協會,像塔蘭這種面積不大的小公國在西亞聯盟里連說話的分量都沒有。從費爾南德斯當上公爵那一刻起,一切都變了。他娶了阿爾貝雷希特大帝唯一的女兒,遠嫁的諾丁公主。

短短二十年,因為有南陸最強帝國的支援,塔蘭從一個貧窮小公國迅速成長為在聯盟里數一數二的經濟大國,靠的完全是一層裙帶關係。如果被人發現費爾南德斯與別的女人糾纏不清,還生了一個兒子,盛怒的諾丁帝國說不定會派兵把整個公國都滅了。

聽起來似乎有點匪夷所思,但科恩知道被冠有大帝稱謂的前諾丁皇帝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被他滅掉的國家已經排到兩位數。即使這位血腥大帝已經退位多年,只要公主一回去哭訴……

越想越心驚的科恩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做法有多可怕。公爵既然敢冒如此大的風險,他一定非常喜歡那個女人。如果陰影公會的那兩名殺手真的成功了,賈拉迪家一定會遭到來自公爵的報復吧。我還是把精力投到冒險者考試上算了……

一想白天去找費舍爾的結果,科恩更加沮喪。

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父親要想盡辦法的討好費舍爾那糟老頭。只聽說是被流放的晶曜貴族,不就是個煉金院長嘛,真不知道他有什麼利用價值。

按照父親的吩咐,科恩對費舍爾提出要拜他為師,這老頭開出了極其苛刻的條件,居然要自己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冒險者考試,否則一切免談。

「該死的,是誰規定當冒險者還要考試?!」

作為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科恩也只有煉金上有點小天賦,其他的才能皆為零。像他這樣的能力,別說是在萬中選一的冒險者考試里取得好成績,就是第一關也過不了。

「不行,我得想辦法……無論如何也要混到最後一關。」在寢室來回渡步,科恩苦苦思索要如何應對兩天後的考試。

※※※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小小的米維拉鎮人口突然暴增,參加考試的人從南陸各地蜂擁而至。由於考試地點一向選擇偏遠地區,加上這一屆的考試原本就選在塔蘭南部,當公會臨時宣布修改考點也沒引起太大的爭議。

報名的當天,維克多一大清早就趕去冒險公會,發現那裡已經擠得人山人海,原本還算寬敞的公會大廳全是黑壓壓的人頭。

這次坐在接待席上的不再是俏麗可人的維娜,而是換成了米維拉的名人——陰影公會的分會長埃里克,那顆光頭在人群里格外顯眼。

埃里克身後站著巴菲,銳利如刀的眼神把每個報名者都看得心驚膽顫。當維克多來到埃里克面前遞交報名表的時候,巴菲把視線從人群收了回來,專註地打量站的年輕人。

從頭至腳,最後落在胸前的秘銀徽章上。

「進階法師?」

[是。]不卑不亢,維克多目不斜視的使用舌棍做答。

「真是少見吶……」一個無舌者也報名參加,負責第一撥審查的巴菲在心裡加上一句。

對使用吟唱和語言為主的神職者與法師來說,聲音是無法替代的基礎。雖然有無舌者克服了這個天塹,成為了高階教會職員或大法師,但那畢竟是極少數。大部分無舌者都無法逾越不能發聲所帶來的一系列麻煩,繼而終其一生都停留在之前獲得的位階上。

眼前這位,就不知道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

一旦達到高階,幾乎無一例外的,所有法師都會把身心都投入到魔法方面的研究,而無心去考冒險者之證。身為進階法師,為什麼會想要參加傭兵團的見習法師才要的冒險者資格?

[學無止盡。]

維克多將目光投向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它知道坐在接待席上的埃里克只是表象。真正的負責人,是那個留著奇怪山羊鬍的男人。

在巫妖的直視下,巴菲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出於人類和殺手的本能,他總覺得這名年輕人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是讓他本能感到畏懼的。這想法讓巴菲對維克多更加好奇,讓他害怕……這種形容還真是有點自折身價呢。

「咄!」地一聲,埃里克在新填寫的報名表上蓋了個紅戳:「你通過了,伍德先生。去第一組報到吧。」

接過蓋過章的報名表,維克多頭也不回地走向考官所指的區域。

「盯緊這傢伙,我總覺得他是來找事的。」巴菲對埃里克小聲叮囑。

這次的冒險者之證考試絕對不能出差錯,畢竟……那一位也參加了。哪怕是無舌者,也不能放鬆警惕。

大廳的靠牆角放置著一排新添置的木椅,除了一名老者外,其餘均是年輕人,三男一女。

「又多了一個……」年齡最小的一名看到有人朝他們一角走來,向身側的人低聲提醒。

沒有理會這幾人投射到身上的關注,維克多揀了距離他們最遠的一張椅子坐下,掏出一份帶著發黃的地圖,視線散射在不過肘長的皮製捲軸上。

紅髮少年好奇伸長脖子一打量,發現那是一張塔蘭公國的簡易地圖。

「薩拉奇,不要沉溺於自己的好奇心。」四名年輕人中,有著一頭金髮的男子柔聲勸戒。

「是。」收神、並腿,少年轉開視線,再不看一眼。

這一個極少有人注意到的小動作被維克多發現了。雖然目光散射在地圖上,不代表它的注意力就全部投在那裡。

軍隊的人……特殊而獨特的姿態,讓巫妖回想起了一些屬於它生前的記憶。

壓下不悅感,它再次把精力投入到地圖上。

冒險者之證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這個冒險者必須的考試每三年才舉行一次,失敗者不但要面臨長達兩屆的禁考,甚至會有生命危險。加上每次的主考官的喜好不同,善惡程度也有差異,使得考試的標準每界都有不同。

仔細了解了有關考試的一些資料後,維克多有些擔心,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它不知道自己能否一路過關斬將到最後。但為了能進入晶曜學院,說什麼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它可不想待在這小鎮給費舍爾做免費的徒弟。

雖然來參加的人數有好幾千,但真正獲得參考資格的,只有十分之一。

報名是第一波篩選,身體不適或能力太低人的在這裡就會被淘汰。考試過程中如果死亡數量太多,會影響到冒險者公會的名聲,考官們會在正式考試前把沒有能力的人涮掉。

被挑選出的考生按照能力強弱被分成三個小組,最強的一組,稍次的二組,最差的三組。每個組之間的數量差距也大,一組總共就九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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