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男兒西北有神州 第258章 『強盜』理論

察哥回到自己的院落,久久難以入睡,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全,現在院子外站崗的是燕親王的忠勇軍,院子里是自己的衛隊,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道理大家都懂,察哥也相信趙檉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搞小動作,反而會儘力保全他的安全。

宋夏兩國在正式開戰前即已中斷了雙方的貿易往來,停止了歲賜,使西夏失去了直接的經濟利益,造成了物價飛漲,物資匱乏的民生危機,連年的征戰又使西夏的國力遭到嚴重的破壞,『軍民死亡,瘡痍過半』,而今年失去河南之地,尤其是靈夏地區,更使西夏的經濟雪上加霜,再和宋全面開戰無異於自取滅亡。

而另一個就是對於遼國關係的處置讓察哥和皇上產生了嚴重分歧。李乾順對遼國有著特殊的感情,他少年即位,還是個孩子正處於內憂外患之中,當時西夏在與宋的戰爭中屢戰屢敗、丟城失地,大有將其一舉滅國之勢,而面對氣勢洶洶的大宋,他卻毫無辦法。

正在李乾順手腳無措的時候,遼國站了出來,幾句話就擺平了此時,這不得不令李乾順感激涕零,其後他又娶了遼國的公主,兩國皆為親家。在他眼裡,遼國就是自己的老大,有本事罩著自己,李乾順也就抱緊了這棵大樹,他對遼國也畢恭畢敬,四時三節必遣使進貢,從來不敢懈怠。

現在遼國到了滅國的邊緣,而西夏也面臨著巨大的危機,而李乾順卻依然想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老大有難,他想出手相救。如果換個時間,察哥也不會反對而且會支持,遼國幾次為西夏解圍,調解宋夏之間的關係,要是沒有遼的幫助,西夏也許早就不存在了。但是現在遼國日衰,金國不可阻擋的崛起,國際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此時向遼國伸出援手,必然得罪金國,以西夏此時的狀況面對兩大強國的擠壓,恐怕連渣也剩不下。

「王爺,送到蘭州的歌姬確實有一個叫攝理的,也是六人當中最為出眾的!」這時欣戟匆匆進屋稟報道。

「哦,如果是這樣,那燕親王豈不是和童貫一直互通聲氣!」察哥心往下一沉,這樣自己的意圖全部暴露,那麼在之後的談判中必然處處受到牽制。

「王爺,依小人看未必,那童貫吃了我們那麼多好處,擔心別人察覺才是,絕不會向外人透露的,再說童貫此時在西北的日子也不好過,那燕親王做事強勢,童貫處處受到壓制擎肘,盼著他倒霉才是,怎麼會與他互通聲氣,多半是燕親王只是懷疑,所以才會故意在您面前提起試探虛實!」欣戟說道。

「那他如何知道攝理的?」察哥反問道。

「王爺,這種事情很好解釋,您不也在童貫府上埋有眼線嗎,只要您派人一問便知真假!」欣戟說道。

「嗯,那你說燕親王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察哥點頭道,向對手身邊互派卧底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可他應該將這些報告給皇上,說給自己聽就有些突兀了。

「王爺,無官不貪,您故意冷落他,這是將他逼急了,只好向您暗示也想分些好處!」欣戟捻了捻手指說道。

「嗯,細想起來是有這種可能,我們之間曾有過協議,可我卻偏偏把他給忘了,他年輕氣盛,一氣之下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讓人意外!」察哥在堂中走了兩步,深以為然地說道,想想自己當年『落難』之時,除了許下割讓夏州等地外,還有不菲的金錢,甚至還有自己的妹妹,如今自己一樣沒給,換做自己也不會咽下這口氣。想到這裡,察哥猛然出了身冷汗,自己還有把柄在那小子手裡,不但有親手畫押的協議,還有自己的令錘都在他那,這小子要是惱了,將這些拿出來,自己怎麼也得弄個叛國之罪,這還得趕緊想個妥善處理的方法。

「欣戟,我任命你為王府詹事,你想辦法接近燕親王的人,探探他的底兒,看他到底有多大胃口,事成之後我不會少了你的好處!」察哥想了想對欣戟說道,只要是錢的事情就好辦。

……

有一個錢的侼論:當某人告訴你『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原則問題』時,十有八九就是錢的問題。馬克思說金錢是『人情的離心力』。錢的驅動力是人類最強大的力量,人類為金錢而互相傷害,遠超過其他原因!

軍事鬥爭必須注意經濟暗流中的隱形鬥爭,因為經濟構成了軍事攻防策略與方式。趙檉此時無法通過攻城掠地,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實現佔領和統治,那就要打亂西夏的經濟關係,使他的經濟基礎遭受沉重打擊,不得不從經濟上成為大宋的附庸,讓他失去再戰的能力,而宋夏兩國接下來簽訂的合議將具有決定性的意義。

因為晚晴的腐敗無能,不平等條約趙檉前世知道的太多了,信手掂來一個就夠受的,而和日本的《馬關條約》最與此時的情景相似,被稱為最刻毒的條約,他也就做一回『日本鬼子』吧!

趙檉想清楚了,便起草了一份協議,其中主要內容為:西夏脫離與遼的宗主關係,承認大宋為西夏唯一宗主國;西夏國主稱臣,廢立新主需得到宗主國冊封才可生效;西夏將侵佔的長城以內之地全部歸還大宋,包括河外九鎮;賠償大宋軍費一千萬貫;每年向大宋進貢錢四十萬貫、馬五萬匹、羊二十萬隻、皮毛及地方特產;開放瓜州、肅州、宣化、西涼四府為商埠,大宋商隊可以隨時進入以上各地;片面最惠國待遇,西夏不準隨便抓捕大宋人員。河南及興靈地區西夏部族,可以在一年之內變賣產業搬出界外,逾期未遷者,視為大宋百姓。允許大宋在西夏開放商埠建立工坊,將產品銷往各地,免受關稅等各項賦稅;大宋可以在夏境內徵發民夫、士兵;西夏軍隊有聽從宗主國調遣出征的義務……

「王爺,我們所列條件是不是太過苛刻?」申松岳接過王爺的草案看罷驚訝地說道。

「哦,申主薄你說說有何不妥?」趙檉喝了杯茶問道。

「王爺,我大宋乃是天朝大國,向來以仁孝治天下,恩服四方,現在反而向西夏小國收取償金從未有過,怕是有損我大國威儀啊!」申松岳說道。

「申主薄,正因為過去我們太好面子,動輒施恩,賞賜的往往比進貢的還多,而對西夏名為賞賜,實為進納,四方納貢光看了個熱鬧,說是臣服不過是想白得些錢財,我們花錢買個風光。尤其是西夏這種白眼狼,從太祖年間算起,得到的賞賜何止千萬,可他們真正的臣服過嗎,朝廷、百姓從他們那裡得到過什麼?稍不如意,便起兵戈,拿著我們的錢招兵買馬,打造兵器,來殺我們大宋的百姓,劫掠我們的錢財,實是養虎為患,這種威儀不要也罷!」趙檉擺手道。

「是、是,王爺,可西夏會接受這種條件嗎?」申松岳被王爺說的啞口無言,多年來朝廷實施的這種靖綏政策,拿錢買平安確實是沒有從中得到過什麼好處,反而被人訛詐,可他擔心西夏難以接受這樣的條件。

「哼,接受不接受現在不是他們說了算,不接受就打到他們接受,拿槍逼著他們接受,你與他講什麼仁義道德他會聽你的嗎!」趙檉霸道地說道。

「王爺,就算他們接受,可西夏國小財薄,恐怕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啊!」申松岳又說道。

「這個不是咱們考慮,我管他是偷是搶,是坑是騙,哪怕他賣兒賣女,砸鍋賣鐵也得給咱們,你想想咱們此次西征耗費了多少錢糧,這些都是河東百姓的血汗、國家的稅賦,難道我們打勝了還要百姓們把這些錢都掏出來嗎?」趙檉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這……這,這確實不對!」申松岳被王爺問得語塞,可心中還是對王爺的這種強盜理論不大讚同。

「申主薄,我大宋稅賦多出江南,而現在東南民亂,處處兵戈,百姓離散,賦稅從何而出;西北河東、河南連年征戰,府庫一空,百姓貧苦;河北、河南楊戩擴田,早已天高三尺,大宋已是到了大廈將傾的地步。可現在朝中還有人橫徵暴斂,天天要北伐遼國,收服燕雲十六州,沒有錢糧,拿什麼去征戰,讓士兵們光著身子,餓著肚子去打仗嗎?難道非得把百姓都逼上絕路,殺官造反嗎?打仗也得算算經濟賬啊!」趙檉說道。

「王爺所說極是,屬下受教了!」趙檉一直對幕僚們恩禮有加,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當時申飭過,申松岳細想王爺的話雖然猛然聽到粗鄙無禮,但細想卻無一不對。

「申主薄,你和王參軍按照我列出的綱要斟酌一下,寫出詳細條款,有些說法可以換成便於接受的言語,寫完後,連同我的書信一同八百里加急送往汴京,直接呈給皇上,不要經過中書省!」趙檉又坐下,邊寫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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