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男兒西北有神州 第62章 邪惡

趙檉的前兩條建議得到了眾人的擁護,但是大家考慮如果以『御筆』發詔在先,容易引起朱勔的警覺,弄不好便是魚死網破的結局,不若將情況上報,有了處理結果後再做定奪,趙檉也覺得這樣穩妥,便同意了。

「王爺指說摩尼教是邪教,這是何意呢?」這次派出的調查組,王爺將了結摩尼教作為一項重要內容,已是讓他們不解,現在王爺又將此定為邪教,更讓他們迷惑,許宏曾在西南任職,對此知道一些,他不解的問。

「史上以邪教攜眾造反的例子比比皆是,漢末有張角兄弟,五代後梁母乙、董乙就是以摩尼教教眾為基礎在陳州舉事造反的,現在朱勔搞得東南局勢動蕩,民不聊生,而摩尼教在東南盛行,不得不防啊!」趙檉回答道,農民起義開始大都是以宗教為號召,利用教眾起事的,方臘起義也是如此,他登高一呼,兩浙應者雲集,除了花石綱之役的騷擾,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帶有宗教性質的秘密結社也是方臘能夠起義的重要原因。

摩尼教是由中世紀興起于波斯(今伊朗)的摩尼教的分支馬茲達教演變而來,沿海上傳至中國,進入福建後,迅速蔓延到浙江、江西。該教主張食素絕腥,其教徒必然戒食葷腥成為素食主義者,教徒們平日里分財互助,男男女女「夜聚曉散」,舉行祭祀儀式,有死後裸葬的教義。在其流傳過程中,佛道色彩越來越濃,倒可以視為外來文化具有中國特色的成功範例,唐武宗滅佛後,摩尼教轉入地下,轉而向東南沿海秘密滲透。入宋前後摩尼教改稱明教,這種以教主命名改為以教旨命名的更動,似更合乎中國人的習慣。

真宗時修《道藏》,兩次下敕命福州獻上《明使摩尼教》編修入藏,從而為明教爭取到了合法地位。而到了本朝趙佶再修《道藏》,也曾兩次命溫州送明教經文入藏,說明入宋以來百餘年間,摩尼教水波不興,朝廷還只是把它當做流傳於民間的教派,並沒有引起重視,所以許宏才有此問。

「那王爺以此把其定為邪教是不是有些勉強?」許宏還是對王爺的說法抱有懷疑。

「母乙,董乙當年傳教時宣稱『佛是大乘,我法乃上之乘』,也就是說教主摩尼比釋迦牟尼還要高明,現在這些教徒中也有人把《金剛經》中『是法平等,無有高下』讀為『是法平等無,有高下』,這豈不是故意引導百姓對現實的不滿嗎?現在兩浙明教信徒各在所居鄉村,建立齋堂,鼓動民眾,夜聚曉散,活動頻繁,又宣傳這些言論,我們不能不防。」趙檉指著他們從民間收集來的材料說道。別說他知道方臘會藉此造反,就是他不知道,前世受過的特種訓練也讓他能從中分析出不平凡之處。特種訓練不光是打打殺殺,他們還有一項更為重要的任務,那就是顛覆敵對政權,煽動群眾造反,而採用的方法與邪教用的方式可謂異曲同工。

在社會和諧,國泰民安的時候宗教異端充其量只是撫慰信徒苦難的一帖麻醉劑,社會越是安定有序,異端邪說便越是沒有市場;但是宗教異端在撫平創痛和激起反抗之間是很容易轉化的,其臨界點的坐標即定在苦難的程度和民眾的忍耐力的交叉點上。一旦這個社會的秩序、機制失去現實合理性,那就要出大問題,而現在社會危機已如乾柴獨缺烈火,在這種情況明教很容易收拾人心的。

「聽王爺的沒有錯,這些事情王爺看的很准!」一個被神迷住了的人站了出來,黃經臣對王爺的預言向來是深信不疑的,王爺能在地下找出寶貝,預測到西北地震,綱船傾覆,其他幾個人也是親眼所見,現在王爺堅持這麼做,幾個人也就同意了。

現在有了趙檉也終於有了寫作班子,寫奏疏這類小事不必親力親為了,幾個筆杆子連夜開工,按照商量的結果寫好了奏疏。趙檉看著言語華麗,文體嚴謹的奏疏,比自己那半白不文的作品強多了,流著汗蓋上了自己的印璽。因為江南遍及朱家的耳目,就是府里的家丁,僕役也多是朱勔的眼線,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趙檉不敢將這麼重要的奏疏交給遞鋪傳送,而是以押送花石綱的名義,派了五個近衛與見喜隨船回京,花石就是他從院子中刨出來的那些中的珍品,湊合著裝了一船。

……

「滄浪亭那邊有何動靜?」朱勔眼窩深陷,一向紅撲撲的胖臉瘦下去一圈,顯得無比憔悴,兒子的死對他刺激很大,那座搶修的大墓中只有朱汝功的一身衣裳,屍首隨同大船沉入了海底,餵了魚鱉。

「叔父節哀,還要保重身體!」朱汝舟扶著朱勔坐下一臉悲戚地說道,「燕親王這些日子沒有出門,但是據府里的眼線回報他們派出了許多人以收購花石的名義分赴各個州縣,可回來時卻沒有帶回一棵草,一塊石頭!」

「哦,你馬上派人下去詢問,他們去過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都說了些什麼,搞清楚其中是不是有對我們不利的東西,這小子詭計多端,我們不得不防!」朱勔立刻說道,他擔心趙檉搞他的黑材料。

「叔父放心,我已經安排下去了,並讓各個遞鋪主意,凡是燕親王送往京城的往來信件都要知會我們!」朱汝舟從丫鬟手中接過涼茶送到朱勔手裡道。

「嗯,做的不錯,汝功走了,以後府里的事情你要多操些心,叔父老啦!」朱勔點點頭悵然地說道。

「是,是,前日我已將近日收集的花石由汝賢押運送往京城了,奇怪的是燕親王也裝了一船湖石,要與我們的船隊同行,我看了看其中多是上等貨色,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朱汝舟連聲答應著說道。

「沒什麼好擔心的,皇上現在正在給他重修王府,這些東西肯定是他府中建園子用的,要是不搞點好東西,他不是白到江南走了一遭!」朱勔喝了口茶悠悠地說道,「汝舟啊,京中傳來消息,皇上準備在京中大興土木修建萬歲山,那時需要的花石成千上萬,那麼皇上便離不了我等替他籌集,你只要辦好差事,就不用擔心那燕親王,他奈何不了我朱家的!」

「叔父說的是,您主持蘇州應奉局以來,為皇上的事情四處奔走,可謂勞苦功高,這次為了運送花石又搭上了二弟的性命,皇上也是看在眼裡的,豈能是幾句閑話就能動搖的!」朱汝舟滿臉媚笑的說道,「可那燕親王畢竟是深受皇上信任,又能言人休戚,他要是胡說幾句,總歸對您不利,現在他在蘇州久住,怕他多管閑事,愈侍郎那處園子我們也不敢動了!」他話鋒一轉又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哼,京里的這幾個大佬將這個妖孽塞給了我,還要我將他留在江南,他們躲在京里看我的笑話,再待下去,江南誰還知道我東南王,恐怕那小子要在江南稱王啦!」朱勔冷哼一聲道。

「叔父,那我們想辦法將他趕回京城?」朱汝舟說道。

「怎麼趕,你去趕!他是欽差,他不想走誰敢攆他走!」朱勔生氣的喊道,他在屋裡轉了兩圈,「你想辦法把他給我弄到杭州去,蔡九不是在那很風光嗎?讓燕親王跟他親近親近!」

「蔡九!?」朱汝舟愣了下,又猛然拍手笑道:「叔父就是高,實在是高,打了小的,老的就該出聲了,到時自然有人著急上火要他回去,誰也找不到我們的頭上!」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趙檉上幼兒園就知道了,他在蘇州轉眼已經待了近兩個月了,該轉的地方也轉了,該吃的也吃過了,送上的奏章來往還需時日,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俗話說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沒等朱汝舟忽悠夠呢,趙檉已經告辭,欽差船隊揚帆南下。

這次趙檉沒走運河,而是乘船先到太湖,他也是為了還前世的一個願望――去吃大閘蟹,可這個願望實現起來並不那麼容易,因為沒有人知道澄陽湖在哪,而這時的地貌和彼時全然不同,趙檉也迷路了,後來沒有辦法,他才不好意思地說出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嘗嘗此處的螃蟹,問題一下就迎刃而解了,找個本地人打聽,哪的螃蟹好吃又有名就奔哪唄!

趙檉看著桌上擺成金字塔的大閘蟹(權當是叫大閘蟹了),內牛滿面,想當年自己到此一游,也想嘗嘗味道,卻被三四百元一隻的價格給嚇退了,瞅著一土大款將大閘蟹鋪滿餐桌,摟著鶯鶯燕燕品嘗,他真是又羞又怒,又慚愧!

不過今天自己可以報仇了,桌上的螃蟹沒有一個低於一斤的,什麼十雄九雌,油滿膏黃,趙檉已然顧不得了,能上自己桌子的肯定都是最好的。看著王爺熱淚盈眶興緻勃勃的吃著二文錢一個的大螃蟹,大家都難以理解,以為王爺中了邪,正想著是不是找個神仙給他看看,王爺忽然抬起頭沖大家邪惡地笑笑說道:「唉,你們不懂,爺吃的不是螃蟹,吃的是回憶!」他說著又恨恨地掀掉最大的一隻蟹的蟹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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