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男兒西北有神州 第34章 御狀

趙檉聽到宣召後,一瘸一拐,幾乎是被見喜和一個小黃門架進殿里,來到趙佶跟前他掙脫兩個人的攙扶,跪在地上爬了兩步抱住了他爹的大腿痛哭出聲,「父皇,你一定要替兒臣做主啊……」

此時不但趙佶,就是梁師成和賈祥都嚇了一跳,只見趙檉一隻眼睛成了熊貓眼,左腮高高隆起,青紫一片,嘴也歪歪斜斜,說話都不太利索,身上穿著衣服看不出來,但是雙手都抱得嚴嚴實實,還有血跡滲出,哪還有他日那神采飛揚的小王爺的樣子。

「二郎,只是怎麼回事?」趙佶雙手拉住兒子想把他扶起,可哪裡拉的動,心下已經慌了,他長在宮中,哪裡見過受傷如此之重的人。

「父皇,兒子被一幫人來歷不明的人打了,要不是幾個護衛拚死相救,恐怕再也見不著父皇了!」趙檉說著說著,兩眼翻白,好像隨時都要背過氣的樣子。

「快傳太醫,將兗親王抬到東殿!」梁師成見事情緊急,一邊招呼人找醫生,一邊幫著將趙檉抬到了邊上的朵殿。

「見喜,你說兗親王到底是如何受傷,又被何人所傷,敢毆傷當朝親王,他仗得是誰的勢,不怕抄家滅族嗎?」趙佶也急了,這寶貝兒子自小多災多難,十年前看燈,就不小心讓人給推到池塘中,虧的老天護佑,總算保住了命,在襄邑養病,卻多次遇刺,好賴活到了現在,這才回京半年不到,卻讓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給打成了這慫樣,如何不讓他惱火。

「聖上,小的未能保護好王爺,罪該萬死啊!」見喜一聽問話,雙腿篩糠,跪在地上哭道,「十六那日,從宮中出來後,王爺興緻正高,要在去大相國寺看看,可是那天人太多,馬車走不了,王爺邊帶著我們走著去的,但是快到的時候,街上一家商鋪的彩棚著了火,我們就隨著人流躲進了條巷子,王爺又沒了興緻,就要回府……」

「你撿緊要的說,不要啰嗦!」梁師成皺著眉厲聲喝道。

「是,是!」見喜趕緊道,「我們就沿著巷子向前,打算到宮前坐馬車回去,可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夥潑皮趁著剛才起火,拐帶了兩名少女,欲行逼奸,王爺的脾氣官家您知道,他最見不得這種事情,就要上去管一管!」

「嗯,檉兒俠義心腸,這倒是他的性格,你接著說!」趙佶點點頭道,要見喜接著說。

「王爺路見不平,立刻上前與其理論,可王爺卻不知擄掠少女的那廝乃是稱霸南城的喬貴,號稱『震半城』喬八爺,兩下言語不和便打了起來……」

這幾年他真是沒在王爺身邊白待,見喜看皇上有了興緻,心中暗喜,立刻話鋒一轉,講起了事情的經過,但是添油加醋,隱真示假,胡編亂造當然少不了,將喬貴的兇惡,張護法的狠毒,眾潑皮的嘴臉,王爺的機智仗義,護衛們的忠誠,朱淑真的可憐,折美鸞的英武表現的淋漓盡致,人物塑造的栩栩如生,到後來見喜都覺得自己這輩子沒當個編劇都可惜了的。

「快說,那張護法傷了三個護衛,檉兒怎樣啦?」趙佶已經入了戲,從寶座上站起身急急地問道,卻沒注意到邊上的賈祥如坐針氈,冷汗直流。

「是,王爺見他們受傷,心急如焚,立刻返身殺回,硬抗了張護法三錘,虎口全都被震裂,他依然死戰不退,抓住了個破綻將其一刀斃命,可王爺此舉卻激怒了那喬貴,他調集了四五百潑皮手持長槍大刀,尾追堵截,王爺卻臨危不懼,泰然自若,獨自擋住他們的進攻,殺的眾潑皮膽戰心驚,掩護著大家突出重圍,直到在路上遇到了折家的人,但是王爺此時卻是身負重傷!」見喜擦擦嘴角的唾沫說道。

「唉,過去聽說趙子龍在長坂坡殺了個七進七出,只當是後人杜撰,沒想到檉兒居然能獨擋幾百潑皮,苦戰競夜,卻是眹虎兒啊!」趙佶陶醉地說道,對自己的兒子十分滿意,想像著當時戰鬥的場景,居然面帶神往,好像自己沒有看到兒子的風采,十分遺憾似的。

「是,可王爺雖勇,卻架不住人多,受創多處,我等真是無能,還好折家的人及時趕到,擊退了眾潑皮!」見喜再次磕頭請罪道。

「啟稟聖上,臣已經為王爺診治過了,兗親王身上受創十餘處,有的地方刀傷見骨,是否傷了內腑,臣一時還不敢斷定輕重,還需時日看查!」今日值班的正是小王太醫,他給王爺看完,好像不認識見喜似的,瞅都沒瞅他一眼稟報道。

「好,你用心診治,先下去吧!」趙佶聽了臉色幾變,自己的虎兒險些毀在一幫潑皮手上。

「啊,他敢刺王殺駕,好大的膽子!」皇上還沒說話,邊上的梁師成驚叫道,他面上雖然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態,心中卻暗恨那喬貴笨蛋,這麼好的機會,調動了四五百人居然沒能殺了那個妖孽,真是遺憾,否則能省下多少事情!

「父皇,替兒臣做主啊,要不是路上遇到尋找丟失人口的折家人,兒臣怕是再也見不到父皇了……」趙檉這時走過來,推開攙扶自己的兩個小黃門,『噗通』跪倒說道。

「檉兒勿怕,一切有爹爹在,沒人敢將你如何!」趙佶攙起趙檉摟著他坐在自己的榻上輕聲安慰道,趙檉點點頭,抹抹眼淚,這眼淚卻是真的,他忽然有些感動,趙佶雖然不堪國事,但卻真是個合格的慈父,對自己的好,可謂真金白銀,不帶摻水的。

「檉兒、檉兒,檉兒在那裡?」這時殿外一陣亂乎,鄭紅梅邊喊邊焦急地快步走進來。

「母后,檉兒在這裡!」趙檉看到鄭紅梅趕緊離座迎上去。

「檉兒啊,你是得罪了誰,這才進京幾日,惹得天怒人怨,對你百般追殺,還不若待在鄉下,也許還能保全條小命!」鄭紅梅看看兒子的慘樣,拉著他的手哭訴道,全無母儀天下的威嚴,完全是一副慈母的模樣。

「母后,檉兒只是受了點小傷,無礙的,您不要擔心!」趙檉擠出點笑替鄭紅梅擦擦眼淚說道。

「檉兒不要寬我的心,這哪是小傷,再重些哪裡還有命在!」鄭紅梅用手帕輕輕擦了下趙檉臉上的腫塊,他疼得一哆嗦,平時孩子擦破點皮,當娘的都會心痛半天,更何況現在是皮青臉腫的像個豬頭。

「官家,想那一個混跡街頭的潑皮便能一呼百應,調動四五百人,拐騙官宦人家的妻女,明火執仗當街旁若無人的追殺皇子,咱們大宋還有沒有王法,又把咱們皇家置於何地,大宋還是不是咱們趙家的天下!」鄭紅梅向皇上施禮質問道。

「皇后勿惱,眹絕不會放過這些宵小,定將他們嚴懲!」鄭紅梅的話很傷人,趙佶被激起了凶性,惡狠狠地說道。

「皇上,這事你未覺得蹊蹺嗎?偏偏檉兒走到那裡時,街上起了大火,他又被人流衝進了小巷,可小巷中卻恰恰又有一幫潑皮擄掠婦女,而檉兒又是仁厚俠義之人,絕不會坐視不管,衝突一起,又如何會迅速聚起了四五百人,顯然是有人泄露了檉兒的行蹤,誠心的算計他,欲致他死地!」鄭紅梅連連發問,顯然將事情擴大化了。

「姜還是老的辣!」趙檉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母親,她的政治鬥爭經驗比自己豐富多了,自己只是想替折家開脫,而母親幾句話就將事件升級,藉此事將對自己不利的人都列入了嫌疑名單,如果誰不幸中彩,那隻能算他倒霉,趙檉趕緊對見喜使了個眼色,讓他加點料。

那見喜是幹什麼的,跟著王爺這麼多年,立刻意會,向前爬了兩步道:「皇上,娘娘說的不錯,此事中定有文章,年前王爺隨娘娘到相國寺進香歸來時天色已晚,錯過了與護衛的約定的地點,便被人一路尾隨到了馬行街,將王爺堵在了一個小飯鋪里,欲行不利,幸虧王爺機警瞧出了不對,設計甩開了他們才免遭不測,他怕皇上娘娘擔心,一直瞞著,可今日又發生了這種事情,小的不敢再瞞啦!」見喜連連磕頭道。

「父皇,請您開恩,放兒臣離京回襄邑吧,在京中兒臣不知礙了誰的眼,三番五次有人慾對兒臣不利,我躲的過這次,卻不一定能躲的過下次!」趙檉這時撩衣跪倒,磕了個頭說道,主僕倆的配合是日趨爐火純青。

「皇后,檉兒你們不用擔心,朕貴為天子,難道還護不了自己的兒子嗎?」趙佶被說得有點掛不住臉了,他轉臉忽然又看到了賈祥,臉色沉了下來,「賈祥,你那義子好像也叫什麼喬貴吧?」

「官家,他是叫……叫喬貴!」賈祥面如土色,雙膝跪倒吞吞吐吐地說道,這天下是沒有賣後悔葯的,否則就是天價自己也要買上一顆,自己怎麼就糊塗了,貪圖喬貴孝敬自己那點銀錢替他出頭,這回好了,自己這回也給折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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