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君臣不見 第20章 暫時妥協

皇甫府邸。

夜涼如水,即便是已經開始入夏的西涼早晚溫差還是有些差異,夜裡的星辰零散的掛在天上,時而會飄過一些烏雲,預示著明後幾日,天氣可能不會好。站在天井當院,皇甫鴻打量著離紫宸星最近的兩個星星,一個黯淡無光,一個遙相輝映,皇甫鴻沒有學過星相占卜之術,不明白這是什麼預兆,但是最近幾日,他老是睡眠不好。

「咳咳。」

輕咳兩聲,一反常態的皇甫酈倒顯得有些成熟老練的走到皇甫鴻的身旁,沒有往日的嬉笑面容。

皇甫鴻側頭掃了眼皇甫酈,嘴角若有似無的挑了挑,便不再說話了。

兩個人肩並肩,滿懷心事,相視無言。

等更夫瞧過三更天的銅鑼後,皇甫鴻扶了扶衣袖,見皇甫酈不動,隨即開口道:「走吧,天色已深,小心著涼。」說著,即要轉身離去。

聞此,皇甫酈扭回頭,瞧著皇甫鴻問道:「大哥,你在想什麼?」

「哦?」皇甫鴻遲疑了一下,轉過去的身子聽在那裡,再次看向這忽轉即過的烏雲,捫心自問道:「是啊,我擔心什麼呢?」

「我知道。」

「你知道?」

皇甫酈走向皇甫鴻,靠近皇甫岑的肩膀,輕聲道:「都在想安定皇甫氏,都在想白馬都尉!」

「你。」被皇甫酈戳穿,皇甫鴻有些緊張的抬了抬手,卻又覺得皇甫酈說的沒錯,自己反而是太在乎自己父親的意思了,對皇甫岑連帶著都有些偏見。不過皇甫岑畢竟是皇甫酈的親叔父,比自己這個大哥關係近,自己不該干涉皇甫岑。而且皇甫岑說的沒錯,安定皇甫氏好久都沒有遊俠之風了。這皇甫酈是唯一個做事堪比皇甫岑,果決痛快的人。接著道:「唉!」

皇甫酈瞧見皇甫鴻一嘆,跟著亦是嘆了口氣,道:「唉!」

「你嘆什麼氣?」

「大哥嘆什麼,我就在嘆什麼!」

皇甫酈扭頭瞧著皇甫鴻。

「你小子。」皇甫鴻手指皇甫酈,輕聲道:「我要你說。」

「我怕伯父!」

「呃。」皇甫鴻一怔,目光掃視庭院之後的小院子,雖然瞧不見什麼,卻似乎再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道:「沒事,父親應該睡了。」

「這可不一定。」

皇甫酈一努嘴。

聞此,皇甫鴻一怔。皇甫酈說的沒錯,在來之前,他已經瞧過了,父親皇甫嵩還沒有去休息,屋子內的燭火已經連續燒了好幾夜。不過皇甫鴻卻沒有回應,作勢威脅道:「你小子說還是不說,非讓老子削你!」

「哼!」皇甫酈孩子氣的鄙夷一聲,才轉回頭,表情異常凝重的回應道:「大哥,你可知道從父為何連續幾日都沒有熄滅房內的燭火?」

「是……」皇甫鴻遲疑一下,又覺得自己的答案不好,回問道:「你為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皇甫酈有些失落的回應道:「這幾日,祖母身體越漸不好,想來是上回二叔回來後,同從父吵了一架,讓祖母傷心如此。」

「你還叫他二叔?」

皇甫鴻嘴硬的回道。

「為什麼不?」

皇甫酈扭頭看著皇甫鴻,聲音雖輕,但口氣卻異常的堅定。

皇甫鴻信奉儒家學說,修的是刑名之術,雖然出生武人世家,但他並不熟知西涼軍內部武人體系。也主要是皇甫嵩刻意讓皇甫鴻這一代改換門庭,走上經學之道。所以,談起武人地位,皇甫鴻並沒有其他人那麼感同身受。這也是他比較支持父親皇甫嵩決定的原因。不過這些年過來,皇甫岑的名聲越來越大,敵人越來越多,加之皇甫岑的所作所為,他都能感受的真真切切,已經從心底對皇甫岑的印象大為改觀,加之幾日前,皇甫岑同皇甫嵩的爭吵,讓皇甫鴻越來越質疑父親皇甫嵩趨慕士人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放棄吧。」

皇甫酈轉回身,小手輕輕地搭在皇甫鴻的臂膀上,低語道。

「呃。」

「大哥你很清楚,二叔他說的對或錯,伯父堅持的雖然是祖父的遺願,但他到底堅持了多少,而且誰能說,祖父的想法就沒有錯?這麼些年走來,西涼大大小小的武夫世家,又有哪一個真正走到了士人中間,受到士人們的尊重。沒有!包括我們安定皇甫氏。現在沒有,我們為何還要苦苦死守這根竿子向上怕。正因如此,我們為何不如同二叔所說,放棄!?」

聞聽此言,皇甫鴻身子向後退了退,呢喃道:「我竟然都不及你這個弱冠子,枉讀這麼多年的聖賢書!」

「讀再多的書,大哥和我的身上烙印的都是武人的標誌。」皇甫酈小手一背,蠻有幾分皇甫岑捭闔天下的氣勢。目光凝視遠方,低聲道:「大漢都要亡了,所謂名門望族又有何用?二叔這話是對的,他才是大公無私,或許他早就看出了士人們把持朝政,才是大漢禍亂的根源。所以,從一開始他就踏著士人們的屍骨再向前走,一直走,直到把他們全部都踩在腳下!」

「是……這樣……么?」

「對!」說著說著,皇甫酈便覺得自己說的沒錯,小拳頭握緊,回聲道:「只有代替他們,由武人執掌朝政,才能接觸這個弊端。」

「武人?」

皇甫鴻嘴巴張得大大的,凝視著面前的皇甫酈,這個小傢伙的想法太過駭然了,怎可看他的模樣都有幾分皇甫岑的意思。

「父親會答應嗎?」皇甫鴻苦笑一聲,聳了聳肩,回應道:「別說父親,即便代表大漢武人的西涼軍們,會答應嗎?」

「會。」

皇甫酈堅定無疑的回身看著皇甫鴻。

「你就這麼肯定?」

「雖然從父已老,但是他麾下的西涼武人世家林立,他們為了各自利益,斷然不會接受這樣的結局。你看閻忠閻先生,加上蓋家、張家、傅家、梁家、閻家、麴家,他們子嗣眾多,必然不會甘心。只要二叔抓住他們這個弱點,即便從父不應,我看也可架空從父。」

「混賬!」

聞聽,皇甫酈說及架空自己父親皇甫嵩,皇甫鴻便是驚慌的一縮。

「呵呵。」皇甫酈轉回身,緩解臉上的凝重,面帶笑容的回應道:「大哥慌什麼,白馬都尉左右都是咱們二叔,又有祖母在世,不會把從父怎麼樣的。」

「嗯?」皇甫鴻沉吟一下,抬頭凝望皇甫酈,細聲問道:「說了這麼多,你是有棄筆從戎,想要投靠他皇甫岑的意思嘍?」

「怎麼,不可以?」

「你……」皇甫岑一怔,甩了一下衣袖,嘆道:「唉!」

「不容大哥你不相信,我看最近幾日,西涼軍發生大變,這些西涼宿將,頻繁來府邸求見從父,又有閻忠先生屢次外出,行蹤甚是詭秘,如果不錯,我猜想,上一次,二叔來此,便是閻忠帶的頭。雖然我以前看不上二叔,但那是我沒有想透,幾日前,二叔同從父一番言語讓我茅塞頓開。」

「你是說?」

「沒錯,不僅僅是從父在等著二叔,大哥你又何嘗不是再等二叔的到來。」

凝視著皇甫鴻,皇甫酈絲毫沒有膽怯,反而有絲異樣的爽快感。

「誰在那沒大沒小的叫著老夫的名字。」二人對峙,卻在此刻,庭院之外的偏門打開,從外走進兩人,為首之人正是皇甫酈口中的閻忠,一臉佯怒,邊引著身後的皇甫岑往裡去,便朝著皇甫酈走來,指點道:「就知道是你小子沒大沒小。」

「呵呵。」皇甫酈尷尬的撓撓頭,本想調侃回應幾句,卻瞧見閻忠身後站著的皇甫岑,隨即怔在當場。

皇甫鴻雖然瞧著皇甫酈,卻能辨別出閻忠的聲音,本能的朝著閻忠施禮,但恰巧在他抬頭的那一剎那,瞧見了皇甫岑那單薄的身影,隨即想要開口的嘴便張在那裡。

見此,皇甫岑沒有絲毫不適,只是輕輕轉著頭,避免看到面前這兩個人。

閻忠心中有事,也不想多說,隨即看著兩人問道:「義真屋子裡的油燈還燃著?」

皇甫酈張著嘴,本能的點點頭。

瞧此,閻忠看向皇甫岑,隨即又扭過頭來,低聲道:「老太太還在此趟靜坐?」

「近些時日祖母身體有些不好,從父讓下人們摻著祖母休息去了。」

皇甫酈說完,眼皮挑著瞧著皇甫岑的表情。

他沒有失望,聞聽扶風馬氏的消息後,皇甫岑身子顫抖了一下,隨即卻被他強硬的本性遮掩下去了。

馬氏有些異常,不用猜想都能知道,是因為自己這突然到來後,又同皇甫嵩爭執的原因。想此,皇甫岑拉了一下閻忠的衣襟,輕聲道:「先去見義真吧!」

閻忠點點頭,隨即不管愣在那裡的兩個人,帶著皇甫岑便往後院走去。

等兩個人繞過天井當院好久,皇甫鴻才傻傻地的轉回頭瞧向皇甫酈,用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你猜的沒錯,他真的來了。」

皇甫酈的目光也沒有便,凝視前方,輕聲道:「不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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