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師徒訣別 第27章 抗令不遵

皇甫岑本是要隻身犯險,去解救營口之急,雖然明知不可為,但也勢必要做一做。儘管冒著生命危險,但皇甫岑知道自己絕對不能不去。在漢,你可以不重視仁義,卻不能不重孝道和義氣。此兩者,最為重要,往往,漢末很多寒士能夠入得當權者眼中的也只有這孝和義。

皇甫岑如今已然沒有其他顧慮。

忠孝仁義,在常人眼中,他能做的實在太少。

論孝,他這種出身,很難說出什麼好處。

論仁,剛剛屠俘虜鮮卑幾萬老弱,哪裡還有什麼仁義之名。

他成名,不過邙山一拜,為的兄弟之義,為的君臣之恩,為的生養之情。才會贏得天子劉宏的重視。

隨著他們兄弟三人建功立業,地位的上升。「白馬結義」的故事已經被漸漸神化,不再是幾年前的那默默無名的故事。河北百姓過多的把故事神話,讓三人成為天下楷模,如今,老大公孫瓚、老三劉備生死攸關,作為兄弟的皇甫岑豈能不管不顧。

如果皇甫岑放棄了,將來他面對的就將是天下人的鄙夷。

皇甫岑想過,自己可以不要士人的支持,也可以不要宦官的支持,同樣可以不要外戚的支持,可是他不能連他最根本,安身立命——天下寒士的支持丟失,那是他建立白馬義從的根基,那是他血濺沙場無往不前的本事。

寒士多草莽,草莽又多重情義。

細數兩漢,太多的人為情義,拋棄自身榮耀與不顧,卻只為一言一諾!

這就叫生死一擲輕。

皇甫岑要想讓士為知己者死,必先為人一擲輕。所以,這營口一役,他不得不去救!

兄弟之情,重於泰山!

這番舉動,自然贏得許多人相助,北地之上,很多人聽說皇甫岑隻身救結義兄弟,紛紛投靠白馬義從,或是在沿路等待皇甫岑。

白馬義從之中,很多人想隨行,卻被皇甫岑遏止。

自己去,是情義之重,可自己的部下隨行,卻會讓朝廷那群士人不滿,日後必定找借口攻擊自己。所以,皇甫岑把步卒交給麴義帶回,自己募兵前往遼東。

三千白馬義從,當下便有八百老兵挺身而出。

這八百老卒有半數是從昌黎城跟隨過來的老卒,他們年紀皆在四十上下,在河東這幾年也是有家有業之人,但在盧龍塞,半數之人經過「卸甲歸田」一事,很多人對自身的軍功已經不在乎,而且他們年紀也快到了要退下戰場的時候,眼下,皇甫岑要只身前往,身為官兵的他們自然不能相助,卻又不捨得皇甫岑去冒險,所幸,這些人脫掉自身的官職隨同皇甫岑一路北上。人生最後一刻,轟轟烈烈,豈不快哉!

戲志才同沮授、程昱交換了下眼神,三人默認的點了點頭,白馬義從有部分隨行,很不錯。黃忠也要勒馬隨行,但卻被沮授、程昱阻止了,皇甫岑的事情日後會有天子詔,總會復起,可是黃忠這些部下卻沒有那麼快升職的機會,看得出,皇甫岑是要重用黃忠的。所以黃忠也被程昱、沮授攔下了。倒是戲志才跟著北上了,戲志才本就是皇甫岑的門客,他的官職也就是閑職,眼下,隨行再好不過。

就這樣,八百白馬隨著皇甫岑和戲志才往遼東趕路。

一路之上,馬不停蹄,卻也有上百義士加入。

皇甫岑也沒時間推脫,疾行向薊縣。

他剛走,朝廷的特使就到,在麴義大軍之中沒有見到皇甫岑本人,特使把天子劉宏要北巡,由皇甫岑護駕的消息告知沮授、程昱、麴義、黃忠幾人,然後讓他們原地等候聖旨,不必先回河東。又派人去追皇甫岑,同時也給天子回消息。當然,特使得知皇甫岑已去遼東的消息後,太過急切。他知道天子是同時發出告令的,幽州劉虞身負重任,平息北地亂事,自然有特使告知此事。

皇甫岑定然會遇見聖旨的。

他猜對了過程,卻沒猜對結果。

皇甫岑一行人少,又是連夜行軍,自然很快,只一日半的功夫,便抵達了薊縣。

當下,便率領八百義從,直入薊縣。

縣尉瞧見這大批的輕騎,以為是叛軍來襲,急忙關上城門,告知劉虞。

劉虞趕到城上的時候,正瞧見皇甫岑。

幾句交談,劉虞才把皇甫岑迎進城內。

皇甫岑也沒同這位皇親國戚客氣,皇甫岑知道劉虞、劉焉、劉表這些漢室宗親,其實蠻受天子重視,可是由於公孫瓚的關係,即便,劉虞長相端正,身材高挑,一身樸實無華的衣著,看起來就不是那些貪官污吏,皇甫岑對劉虞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中郎將大人來此何事?」

劉虞明知故問的說道。

「不為公事,只為私事?」

皇甫岑也不隱瞞,把手中的馬鞭交到一旁的隨從手中,抬腿便往薊縣校軍場走去。

劉虞跟隨,面色有些尷尬,本來準備好的那些話一時間卻都說不出來了。

倒是魏攸跨前一步,插言道:「中郎將,我薊縣境內已經集結三千精銳,皆在校軍場等待,只待將軍一聲號令,便殺向遼東。」

「嗯?」瞧見魏攸,皇甫岑的身子明顯一頓,這魏攸便是自己昔日安插在遼東的棋子,卻不想竟然隱藏在劉虞的府邸,真如歷史的走向,成為了劉虞的心腹,他這麼說,便是早已經知道自己要幹嘛,但皇甫岑卻並未挑明自己同魏攸相識,隨即點點頭,轉頭看著劉虞,一改方才冰冷的面容,道:「請州牧大人前頭帶路。」

「好。」

劉虞自知理虧,不想招惹這種混人。便在前領路。

一旁到有齊周、程緒等人解釋。

「我等也不是坐視不理,這幽州境內如此大亂,烏丸勾結東部鮮卑,屯兵肥如,我等要時常防備他們,兵力實在不夠東進救援,中郎將此次前來到好了,有中郎將救援,叛賊定然聞風而逃。」

「誰也不曾想,州牧大人妙計,使這張純被其門客誅殺,叛軍已然成強弩之末,誰曾想這公孫將軍如此貪功,石門大捷後便該撤軍,這下冒進,困守營口,我等皆不知兵,盧龍塞外六百里絕地,我等不行!」

言外之意,便是責怪公孫瓚冒進。

皇甫岑聽此當然心頭不悅,這種一味推脫,最讓人惱火,當下瞪向身旁說話的齊周。

目光如鷹隼,刺得齊周不敢再言。

齊周吃癟,自然無人再敢說話,就連很多人想問皇甫岑這次私事如何打算都不敢再言,空氣一下子便陷入尷尬。

行至校軍場,皇甫岑想起他們推脫之言,雖然面向劉虞,卻似乎在問魏攸,道:「州牧大人,可有熟悉遼東地域的奇人嚮導?」

「這。」

劉虞回頭瞧向自己的幾個幕僚謀士。

魏攸在後低聲提醒道:「有一人聽說中郎將要北去,投效我部,正在校軍場候著。」

「叫什麼名字?」

劉虞也是一驚,自己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無終人田疇田子泰,年紀不大,卻對遼東地理異常熟識!」

「田疇?」

皇甫岑腳步不自然的停頓了一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點頭道:「好。」

「而且,此去盧龍塞,一路上堅壁清野,就待將軍。」

劉虞再言。

「勞煩州牧大人了。」說了半天,皇甫岑這才給劉虞說了幾句好話,而且看樣子對幽州不發兵營救一事,遲遲沒有個答覆,不過皇甫岑也知道,就算自己追究,也不能向殺公綦稠那般說事,劉虞不僅有賢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同樣是天子劉宏的心腹,只要劉虞在幽州不背後使絆子,此事也就應該得過且過了。

「實在慚愧,本官帳下無人,精兵強將多被公孫將軍帶走,故此遲遲沒有發兵,今日還需有勞中郎將前去營救,虞有愧!」

「哪裡。」皇甫岑抬抬手,道:「州牧大人也是職責在身,某次去乃是私事,州牧大人就不要叫岑官職了。」

「於公於私,虞都該盡一份力。應該的。」

皇甫岑瞧見劉虞如此客氣,怕耽擱時間,揚揚手道:「州牧大人,閑言少敘,今日之情,岑謹記。還請把人帶出來。」

說完,劉虞也知道皇甫岑心切,沖著齊周等人使使眼色。

校軍場便吹起牛角號,頓時校軍場集結了三千精銳。

這三千人甲胄森明,不似幽州其他軍隊,即便連白馬義從的裝備也不見得能比這些人好上多少,看起來劉虞為此確實用心了。

皇甫岑偷偷地給魏攸一個感激的眼色。

魏攸把田疇帶到近前,田疇年紀不大,二十上下,卻一身儒雅之氣,不像尋常輕壯。

皇甫岑知道田疇的事迹,可現在不是時候考教之機,對著田疇點點頭,又對著劉虞高舉雙手,深施一禮,然後一撩衣袍,先聲奪人的登上點將台,氣度從容的掃過眾人的臉龐。

他要誓師,對一支本不屬於自己的部隊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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