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師徒訣別 第20章 風暴前夜

平城。

夜風拂過,已入深秋,漠北的天氣晝夜溫差變化極大,短短的幾天功夫,從河東帶來的人手就已經有很多人水土不服的開始上吐下瀉,所幸,河東隨軍的大夫很多,到還沒有傷亡情況,不過,卻也變向的給關羽增加了難處。

他人手一向很少。

如此這般,就又少了許多兄弟。

而且,今夜的平城特別安靜,幾十里外的草原上也難聽到狼嚎之音,甚至連一些小動物躁動的聲音都很難聽到。

暴風雨來臨的前夜往往是最安靜的。

關羽聽過皇甫岑介紹暴風雨的典故,也清楚,皇甫岑沒事私下裡同自己聊的其實都是一些能行軍打仗的常識,只是,皇甫岑不明說。

今夜,關羽就深切的感受到了。

關羽也不敢多言語,直徑的瞧向遠處的燈火,朔風拂來,吹過的都是那陣陣寒意。

「如果今夜不是平城要發生事情,那麼就一定是皇甫大人那裡要發生一場大戰了。」

周倉止住腳步,把於夫羅帶到平城城牆上,然後靜靜地靠在身後十幾丈外。於夫羅就是這麼過來的,關羽是來宴請自己的,卻臨時改變了注意,把宴會放到了平城城上,於夫羅不知道關羽搞什麼鬼,而且也想臨陣退縮,可是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來了,他想聽一聽,關羽要說什麼。

聽見身後的動靜,關羽冷漠的轉回頭,似乎對於夫羅一點都不感冒。

「關將軍。」

「匈奴單于。」

四個字,讓關羽加重了口音,反而卻越來越冷,甚至可以刺透於夫羅的身體。像是有意提醒於夫羅的身份。

於夫羅有如吃了大蒜一般,「嗆」得難受。

「關將軍,不是在府里請我赴宴嗎?」

於夫羅這個人還是有些胸襟,裝作毫不在意,反而為關羽解圍的問道。

「赴宴?」關羽肩膀抖了抖,鼻子里似乎有著輕哼般,冷笑道:「當然。」

「那……哪裡?」

「這裡。」

「這裡?」

於夫羅回身環視自己的周身,發現沒有關羽說的是平城城上沒錯。

「對。」

「關將軍。」於夫羅的臉色下拉,怎麼說自己也是一國之主,雖然身為大漢臣子,可自己幾次三番如此忍讓,卻被一個小小的別部司馬刁難,這要是被人傳出去,該讓草原上的那些部落怎麼看,自己的族人怎麼對待自己?即便是,皇甫岑本人,也沒有這麼同自己說話的時候。「玩笑開得不是時候!」

「誰跟你開玩笑?」

「你。」於夫羅陰沉似水,怒聲道:「本單于沒有功夫聽關將軍在這裡調侃。」

言罷,即走。

關羽猛然轉回身,突然帶著一股戰場殺人的氣勢,猛盯著於夫羅,道:「大單于,我話還未說完。」

「呃。」於夫羅腳步一怔,既然自己選擇來這裡就是決定依附皇甫岑,自然不想同皇甫岑部下最為器重的大將鬧翻,腳下猶豫,甩掉周倉拉住自己的衣角,回身盯著關羽,道:「說就說,本單于難道還真的怕了你!」

「大單于當然不怕。」關羽一笑,道:「某確實來請大單于赴宴。」

「赴宴,酒宴何在?關將軍如果你在這麼無理,某定然會去尋你主評理!」

「大單于,可知我高祖皇帝昔日的一宴?」

「高祖?」於夫羅沉吟片刻,臉色驟變,驚慌的抬頭望向關羽,道:「你,你,你……要設鴻門宴?」

「對。」

「關羽,你可想過後果?」

「做事總要有利有弊,只要利大於弊,關某為了我河東,我大漢安寧,自然不在乎。」關羽一揚手,浩然的吼吼嗓子,然後盯著於夫羅道:「大單于,咱們還是談談主題。」

「不談。」

於夫羅衣袍一甩,斷然拒絕道。

他想過關羽會用什麼手段拉攏自己,卻沒有關羽在有求自己之時,竟然還敢威脅自己,他眼中不是沒有自己,而是他狂妄自大到眼中無匈奴。

一個人的名譽和尊嚴有的時候可以捨棄,但是一個民族的骨氣和脊樑,他於夫羅自認為還輸不起!

「賭氣不是什麼好辦法!」關羽笑笑道:「大單于知道,不談的結果,我不會在乎無關緊要人的性命,沒有我們河東,你和你的部族都沒有活路。」

「你。」

「大單于,關某今夜是要向大單于要兵源。」

「不給。」

「給不給?」

「不給。」

「給不給?」

「……,給!」

「好!」

幾番激烈的言語對峙,關羽終於在強勢的念頭下壓制住於夫羅,他面向於夫羅,淡然道:「大單于,適方才關某施禮,關某為人一向狂妄自大,望大單于不要見怪。而且,大單于,此番助我河東,日後,定當重現匈奴風光。」

「嗯。」於夫羅目光下壓,極力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恨意,把緊握的拳頭藏在漢服寬大的袍袖之中。

「周倉。」

「在。」

「為防賊人生事,這幾日你就留在大單于身邊,日夜不離。出則同車,入則同寢!」

「諾!」

一聲厲吼,周倉轉目瞧向於夫羅,隻字不言,那表情就像是在告訴於夫羅,不用多想,其他的都沒有用,他是不會離開於夫羅的身邊。除非死,當然有這種本事的人沒有幾個。

關羽並沒有因為於夫羅的答應,而放鬆警惕,反而越演越烈。

於夫羅憤怒到極點,現在他也只有忍耐,因為他知道單憑一個丁原根本扳倒不了皇甫岑。自己也只能為皇甫岑的走狗,可是,關羽如此,卻是人生一大恥辱!

……

漠北。

空曠的草原上,扎滿了營寨。

篝火點燃,接連天地,一望看不見盡頭。

軍營里,士兵酣睡的聲音時而響起,更多的卻是冰冷的呼吸。甚至是,感覺不到人類該有的氣息。

麴義站在一座大帳之外。

獨自一人,迥然一身,彷彿身處世外的高人。

他有的時候在河東會很羨慕襄楷、華旉、張機、申屠蟠這類半仙半神的化外方士,他們不會為了生存而感到憂慮,甚至也不會為了下一妙身處哪裡而有憂慮。偏偏自己是個軍人,出生在西涼武將世家的軍人。他唯一的生存方式,就是在戰場上拚命的廝殺。

西涼,歷來是武將世家誕生之地。

不只有涼州三明,不只有西涼軍團,即便底層的軍官,也向來是世家。

皇甫、段、張、夏、董、尹、田、馬、閻、龐、麴,等等。

他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跟著皇甫岑走到如今這一步,他本來是想借著北地太守皇甫嵩的家世還有威望,然後等上高位,卻陰差陽錯的走入了皇甫岑的權力中心,而且是一步成為心腹,當時是沒有選擇,如果退縮,可能面對的就是死。

可皇甫岑從來都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基石。誰都清楚,皇甫岑名聲一向不好,在士人中沒有好名聲,想在這種亂世生存下去,又怎能會這麼輕鬆的活下來。

士人才是王道。

可是,這幾年的歷練讓他看到了一些他沒有想過的東西。

關於大漢精神這種虛幻的東西。

關於勞苦大眾民生這種低賤的東西。

還有武夫們被士人踩踏在腳下的東西。

這些,就是這幾年,他麴義能繼續留在河東,並且為之奮鬥的東西,他這也是為了跟隨自己奮鬥一生的宗族兄弟的前程。

精神支柱,有些時候往往是殺場上最救命的利器。

跟著皇甫岑,為自己,為武夫,為大漢,也是為了勞苦大眾。

從沒有這麼酣暢淋漓的痛快戰鬥,此次出征,自己宗族子弟的步卒為根基組建的河東步卒,在出入并州大敗白馬銅,然後又在斜谷全殲其部,不過,那都是小毛賊。今天,他們要面對傳說中的鮮卑人。

白馬義從是鮮卑人的死敵沒錯。

可是,自己的步卒卻沒有會過鮮卑鐵騎。

這一次,才是真正的針鋒相對。

皇甫岑給來的信息是,鮮卑會隨時派出輕騎偷襲。

給他們的任務很簡單,也很難,簡單在短時間處理這偷襲賊兵,難在要全殲後火速北上東進,合圍鮮卑大部,甚至直抵幽州薊縣!

這接下來連日的行軍,才是真正困難的。

而且,日後很有可能會遇見戲志才、沮授、程昱三位先生反覆提起的太平道張婕兒。

「所以,行動一定要快!」

麴義拳頭握緊,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那裡的心跳。

自己的身旁沒有人,只有幾個族中部將。張頜同沮授,徐晃同程昱,分別帶著兩小股輕騎埋伏在外,只等鮮卑人入轂。

「大哥,你放心,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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