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北中郎將 第66章 恩斷義絕

廣宗。

「到了。到了。」當瞧見廣宗城上的戰鬥依舊持續,張飛興奮的抓緊戲志才的肩膀,笑道:「咱們還沒有來晚。」

被張飛抓痛的戲志才臉色如苦瓜似的,嚷道:「叫喚什麼,去讓公孫將軍退下來,把拋石車抬上來!」

「好嘞!」喜悅的張飛急速上前去尋公孫瓚。

此時,劉備也看到戲志才和張飛,這兩部分人喘著粗氣,上下不勻的朝著廣宗城攻來。

「來的正好。」

戲志才也來不及解釋,對著劉備吼道:「鳴金,讓他們都退下來,我們用拋石車砸開城牆!」

劉備大驚,想問問這拋石車是什麼玩意。

但戲志才哪裡有時間給他解釋,不等劉備令下,對著隊伍之中的士兵,吼道:「還不鳴金幹什麼?」

……

「你不要妄想挑撥離間。」雖然皇甫岑清楚知道張角說的是事實,大漢已經糜爛到骨子裡。而現在所有人都在看,中樞權利的爭奪遠比黎民生死意義大。這一次大漢能夠有士人、豪強率兵鎮壓,又何嘗不是因為他們想藉此時機重掌權利。

「我不挑撥。」張角搖搖頭,笑道:「即便我不說,事實卻已經擺在面前。」

「事實?」聽聞這兩個字,皇甫岑忽然覺得好笑,肩膀微微一動,看著張角道:「那麼眼下太平道走入絕境的事實是不是也擺在了眼前?」

面對皇甫岑的步步緊逼,張角臉色一陰,轉頭看向皇甫岑,質問道:

「你忘了當年是誰把你從難民之中救出來?」

「你忘了當年又是誰把你收留在自家府邸?」

「你又忘了當年又是誰允文允武的培養你成材?」

「是我。」張角猛然轉回身,盯著皇甫岑,手指對準自己的眉心,道:「可是,這些年我等到了什麼?等到你同我倒戈相見,等到你帶著你的白馬義從來取我的項上人頭,還是等到整個太平道都毀在你的手裡?」

「呼呼。」

皇甫岑努力的抑制自己顫抖的身體,卻掩飾不住他胸口那急促的呼吸。

瞧著皇甫岑不言不語,又不做動作,張角突然痛苦的一笑,手臂輕抬,指向皇甫岑道:「昔日,我本以為你會繼承我的衣缽,成為太平道後續首領,可是你看看,你都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嚴政、鄧茂、程志遠、高升……他們,即便不認識你,你不會不認識他們吧?可是,他們卻都是死在你的手裡!」

皇甫岑依舊默然不語,事實擺在眼前,那些人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殺的,可是卻因自己而死。

「唐周告密,有沒有你的份?」張角突然瞧向皇甫岑。

皇甫岑點點頭,其實唐周被揭發,確實有自己作祟的因素,皇甫岑不想因為自己而改變歷史軌跡。

「好。好。好。」張角心酸的點頭,望著皇甫岑,突然伸手喝道:「你說,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

「呃……我是沒有。」聽見張角這突如其來變換的口氣,許久,皇甫岑無奈的搖搖頭。卻忍不住解釋道:「如果你依舊頑固的認為太平道能走到這一步是我造成的,我無話可說。」

「哼!」張角鼻子冷哼,其實他腦海里的意識非常清醒,他已經認同皇甫岑的觀點,太平道的衰敗,還有黃巾起義的失敗,其根本原因卻是領導者的問題。可惜,他現在才看清楚,而整個太平道上下,除了自己,淪落到現在都沒有人能看得清這個問題。唯一能看得清的只有皇甫岑而已,偏偏這個人跟自己關係非同一般,卻沒有加入太平道一天,所以自己方才所罵的那些話,又何嘗不是有些牽強的成分。緩了片刻,張角終於重新開口問道:「我一直不明白。」

瞧見張角平復心情,皇甫岑抬頭瞧著張角問道:「有什麼不明白,你說!」

「我一直不清楚,以你當年的年紀,不過幼齡之童,為何看的如此透徹,而且,是不是因為你早就看到了結局,所以你雖然身在我張角的府邸,卻從來沒有出過一謀一策?更甚於,終身不入太平道,更甚,你連叫我一聲師父都沒有?」

事到如此,皇甫岑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點點頭道:「不錯,我確實看到了太平道今日的下場。不過當年,我也曾勸誡過你們,可惜……」

「可惜……人人認為你是個黃口孺子!」聽到皇甫岑的解釋,張角釋然的走到皇甫岑近前,問道:「為什麼你能看透,我也不問了,我只想知道,如果太平道交給你,你會怎麼做?」

聞此,皇甫岑苦笑的搖搖頭,道:「不可能的,太平道不會成功,以現在的環境,純粹的農民政權基本不可能!」

「沒有一絲可能性?」

瞧見身若抽離精神一般的張角,皇甫岑覺得過意不去,開口解釋道:「有,但最後的可能還是眼下的大漢,你的大同思想太超前了!」

聽見皇甫岑這般答案,張角的一下癱軟,身子斜靠在地,失望的嘆了一口氣。

皇甫岑並不看張角,其實不用張角,即便自己那個時代又何曾大同過?政治這東西,決然不是自己所想像就能建立的。

「眼下該怎麼辦?」

「放棄。」皇甫岑決絕的語氣,絕沒有因為同情面前這個曾經培養自己的老人,而有任何的藏拙,反而語氣犀利無比!

「好!」許久,張角拍案而起,走到皇甫岑的面前,突然笑看皇甫岑,慢慢道:「現在我清楚了,為什麼,你會來此!」

被張角戳穿,皇甫岑掩飾道:「當然是師徒決裂,殺人立功!」

「何苦口不對心?」張角反問道:「其實你心中裝的比天大,比地大,也只有你的心中才裝著這裡黎民百姓!雖然我不清楚你為什麼,可是梟雄的胸韜晦大志也不是我們這斗升之民能夠猜透的,不過,有你在,我死則足矣!」

「嗯?」皇甫岑疑問的看向張角。確實,正如張角所說,自己的心中藏著天下黎民,雖然這對穿越者來說很可笑,可他畢竟從那個時空過來,他清楚黎民百姓的痛苦,而且年少時遭人拋棄,又何嘗沒有受盡人間冷暖,黎民百姓的痛苦,他清楚的很。可是張角這麼說,是為什麼?難道……

「我太平道上下道眾數百萬,我死雖然黃巾覆滅,卻不見得能作鳥獸散,可是朝廷卻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而只有你在,他們才會有條生路,多餘的話我不想說,我只想告訴你,我張角把要把太平道數百萬道眾百姓的性命交給你,他們日後做良民、暴民皆在你一念之間,而且,我相信,有你在,我們還會有機會『天下大同』。」

「天下大同」。

四個字再出,皇甫岑身子一顫,凝望張角。

「你應是不應?」

皇甫岑搖搖頭,他不能應,因為他的目的只是救廣宗城百姓的生死,卻沒有其他奢求。而且,他也不能忘記「夜半前席」靈帝那一番長談!

「撲通!」

一聲響起,張角突然跪倒在皇甫岑的面前。

「撲通。」

皇甫岑見此,心中一顫,張角對自己來說,那是亦師亦父的角色,十年間的接觸,雖未言明關係,但皇甫岑早就把此人當做自己至親之人,甚至要比安定皇甫家的感情還要深。皇甫岑跪倒,拉住張角的手,道:「這是幹什麼?我們是敵人,我是來取你人頭的。我忘恩負義,我背信棄義,我本該……」

皇甫岑激動的語無倫次,卻被張角抓住手臂,制止道:「什麼都別說,你聽我說!」

「呃。」

「雖然你如今走上另一條路,可是我直覺相信你會把我的思想傳承下去,即便不能天下大同,卻也好過如今的朝廷當政。別跟我說什麼你沒有野心,我也沒有野心,可是時勢造英雄,命運逼著你走這條路,你無路可選。所謂的天地君親師,又有哪一個感情在大義面前撐得起來?你的家人,你的老師,還是你的愛人?不,他們都不能。如果……日後,你能掌控時局,我希望將來會看到天下蒼生在你的帶領下脫離水生火熱!」

「不。」

「你沒得選擇。」張角臉色突然猙獰,激道:「如果你覺得欠我的,那麼就把這數萬百姓安頓好,帶著他們走出新的一條路!」

「可是。」

「你別忘記,你欠我的!」

皇甫岑話還未完,卻已經瞧見張角的胸口已經插著一把兵刃。

張角,自盡了。

皇甫岑還想在說些什麼,此時,城外已經被拋石車砸塌,大批的漢軍已經湧入廣宗城。

守在府外的黃忠、關羽、麴義急速的跑進廳堂內,瞧見躺在地上的張角,他們明白張角死了。

關羽上前,拉著皇甫岑的手臂,道:「大人,快走,他們來了。」

皇甫岑慢慢放回張角的身子,眼眶中的淚水一直打轉,現在他十分清楚被公孫瓚和劉備發現後會有什麼樣的誤會,眼下,他要偷回廣平城,然後帶走自己的部隊,當然如果能把這大批鳥獸散的黃巾軍收攏回河東自然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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